他们本就已经走到水洲边缘,毕竟来的是几个孩子,想也难以孤军深入此处。
而孩子们说的法子,便是观察地上虫孑的痕迹,来判断脚下的地是否可以通行。这些年幼的孩子本就身量轻,走起来更加轻松。
“当大人久了,眼睛里竟然看不见儿时的痕迹,”裴峋听完孩子们的讲解,笑着说,“我小时候最爱捣鼓这些。”
“你?”乌恩其讶异,她实在难以想象裴峋一副“清风明月入我怀”的样子,小时候会蹲在地上捉虫子玩。
“我又不是一生下来就二十岁。”裴峋无奈道。
孩子头,那个叫塔拉的小女孩,虽然很是年幼,但已经展现出了莫名的领袖气质。
裴峋说:“她这样的孩子若是在南边,又是男孩的话,会被宗族着重培养的。”
乌恩其说:“她不比任何男孩差。”
裴峋点头道:“是的,所以我觉着,她能和您在一起是造化。南边会埋没她,您不会。”
乌恩其一笑:“你倒是会拍马屁。”
裴峋歪了歪脑袋:“我说的是实话呀。”
懒得和他耍贫嘴,乌恩其跟着孩子们一路向西行去。
当双脚终于再次踏上芳草丛生的结实土地时,她长长出了一口气。
明明只在水洲里转了两天,她却感觉恍如隔世。饶是她身体强健,也着实感到了疲惫。
主要是所走下的每一步都充满未知,这种脱离掌控的感觉让她实在心中暗火灼烧。
裴峋也一副劫后余生的样子,感叹:“还是回来好呀。”
也不知道队伍里的其他人出来没有,乌恩其想到可能留在三丹水洲中的马,无奈道:“那马还是从阿古来那儿讨来的,还没怎么骑呢。”
裴峋一伸胳膊,骨头缝都作响:“是呀,咱们折腾一趟,阿古来把便宜占足了,结果就讨了匹马,还没能带回来。”
孩子们叽叽喳喳的,一路喊着嚷着公主回来了,行出去一段路,终于碰上了从鹿角岘出来放牧的人。
这下乌恩其心里终于彻底踏实了,连羊群身上的臭味都觉得无比亲切喜欢。
*
一行人回到她的王帐时,侍女们都吓了一跳。一边口里呼着“殿下”,一边扶她下去休息。
乌恩其抬手拦住,叫人先给孩子们一人发点牛轧糖吃,想了想,又叫人带裴峋也去收拾收拾。
待到二人终于梳洗完毕,再次碰面时,天已经擦黑了。裴峋按了一路的好奇心,此时舒舒服服地坐在麂皮椅子上,终于能开口问道:“殿下,您可别说您就爱当孩子王。”
乌恩其遣散左右人,此刻也像抽了骨头般摊着:“开什么玩笑?我只是给他们教点儿东西罢了。”
裴峋道:“是我想的那样吗……”
“还能是哪样?你们南边不是也有私塾什么的吗,孩子岁数够了,就送去读书明理的。”
“南边能去私塾的也是少数,大部分人都是大字不识一个。”
乌恩其摆手:“鹿角岘也没多大,统共就那么些孩子,有心学的我便教,连同马背功夫一块儿教。”
她又补充道:“尤其是马背功夫,北边绝大多数人都不识字,但基本上人人都能骑马。”
裴峋深有同感:“我此前以为,自己骑马还可以。结果被额尔德木图大哥他们狠狠嘲笑了,来到草原才发现,小儿都比我强上许多。”
“你细皮嫩肉的,哪比得上这儿的孩子?我们可是当马背是摇篮的,像你们一摔就不敢上马的,拿什么来比?”
裴峋道:“正是,草原最勇猛便是骑兵,打得南边真是毫无还手之力。”
乌恩其啧道:“骑兵一折损就是连人带马,一匹马要费主人多大功夫才能成为战马?一个人要花阿娘多少心血才能成为战士?要是有点选,我宁愿一辈子没有仗打。”
“我也希望……可哪有那么容易?统治者要开疆扩土,要万世功名,百姓性命又算什么呢……”
乌恩其说:“眼光短浅之人只会枉送子民的命,比如南朝现在的皇帝。”
裴峋淡淡一笑:“南朝到底已经与我无关了。殿下,您答应了我要教我骑马射箭的……”
“不是只答应学射箭吗?”乌恩其道,“你还挺会加条件,那我也加,你把书默下来。”
“好吧,”裴峋早料到书要写出来,很干脆地答应了,“那您什么时候教我?”
“你想何时开始?我先说好,是你求着要和我学,我不会手软,要是坚持不住,就趁早放弃。”
“殿下学射箭时是多大岁数?”裴峋问。
乌恩其回想片刻,答道:“也就七八岁?趁着小时眼睛好,早把功夫练下来,要不然岁数一大,眼睛就不亮了。”
“您那么小时都坚持下来了,我更要学。”裴峋虽然还是平时柔柔弱弱的样子,说出的话却很坚定。
“你们南边的娇花儿,和风细雨地长大,还能和我比吃苦?”乌恩其一笑,并未放在心上。
*
裴峋在她这儿又吃了顿饭,这才回去。
乌恩其摸出那个绿松石的戒指,对着烛光仔细地看着,此番霍伦之行她收获颇丰。和艾若部讨来桑蚕生意不说,还有了木柳这样一个盟友。
看着天色彻底黑了下去,乌恩其把戒指收起来,带上面纱,又溜去了街上。
白家的酒铺依旧喧闹,乌恩其照例从后门钻进去,却直接和守在后门口的芳娘撞了个满怀。
“哎呦……”芳娘捂着额头,又笑道,“我就知道您要来,您不是今日刚到吗?也不歇歇。”
“你又说知道我要来,又说让我歇着。我看你就是不想招呼生意,在这儿躲懒。”乌恩其笑着说道。
芳娘说话依旧轻快,但她两只手交握在一块儿,不停地搓着。
乌恩其一看就知道她在纠结甚么,主动开口道:“我见着她了……她让我和你说,她从来没怪过你。”
“我……”芳娘张口欲言,声音却一下子哽住,“我对不起她,对不起阿勒哥哥……”
“错不在你,她如今是霍伦的大妃了,她是一定要给女儿报仇的。”
“公主……我要帮她,求你教教我,我要帮她!”
乌恩其轻轻拍她手背,示意她冷静:“你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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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活着,就是对她最大的帮助了。霍伦……到底是远,咱们的手也伸不了那么长,我只能尽力而为。”
芳娘低低应了一声,很快又调整回那个明艳动人的老板娘模样,抬起头道:“我明白……殿下有什么需要我的,尽管吩咐就是。”
说完,她把衣服拉了几下,向酒肆前的人堆里走去。
人群中立刻爆发出一阵欢呼,乌恩其几乎能闻见男人的汗臭。真是人多的不得了,她无奈地想。
怕芳娘忧心,她这才第一时间来报信。
芳娘一阵银铃般的笑声,脆生生的,前面的男人眼睛都看直了。趁着这个档儿,白霜可算是得了空,钻到后面来。
白霜还是一如既往地沉默强壮,她扫了乌恩其一眼,好像是在等乌恩其主动开口说话。
“我见了那个人,该知道的已经都知道了。”乌恩其说。
“那是姐姐的伤心事。”白霜说。
“难道就不是你的伤心事了吗?”乌恩其问。
她早发现白霜的心病何在——白霜事事都以芳娘为主,好像她自己从没有过什么想法似的。乌恩其唯一一次知道她和芳娘不一样的想法,还是反对芳娘报仇。
这样下去可不行,她想。
白霜低着头不语,当初他们兄妹二人想带着芳娘逃出去,白霜的亲哥哥便永远留在了霍伦的王宫里,如今连想祭拜,都无处可寻。
乌恩其想了想,对白霜说:“你想不想习武?这样再有个什么情况,你们姐妹也不至于任人宰割,”
想快速改变白霜的性子,怕是不太可能,乌恩其准备慢慢开导她。
白霜盯着她,半晌才道:“我学不会的罢。”
乌恩其一笑:“还没学呢,就说这话。你学了不久能保护芳娘了吗?”
“我岁数大了,也不知从何学起,”白霜似乎有点动心,“你无缘无故帮我们,究竟想要什么?或者说我们还有什么值得你惦记的?”
“那你这么死心塌地跟着芳娘又是为什么?世上哪有那么多问题,你说我费这么大功夫帮两个霍伦的通缉犯是为什么?”乌恩其淡淡道,“这是我自己的梦想,你若一定要质疑,我也没什么可说。”
白霜软化了语气:“习武都是要从小的,我一个女人……”
乌恩其最听不得这种话:“你知不知道你的外号?酒客们私下都管你叫‘母狼’的,你是比男人少条胳膊少条腿,还是力气比哪个男人小了?”
在乌恩其看来,白霜这种强壮的女人才是最应该被追捧的,天生神力,只要刻苦锻炼,定能在搏斗上也不输任何人。这样多好,绝不会有人因为身弱而欺负她,她也不会被孱弱限制。
乌恩其知道,北边还好,南边却因为屡屡吃败仗,越来越喜欢弱柳扶风的女人。这样的女人只能柔柔依附旁人生活,好满足南边人被草原骑兵打趴下的自尊。
白霜终于点头了:“那我该从何学起呢?”
乌恩其一拍胸口:“我来教你就行。”
反正她除了教小孩子们,还要教裴峋。一个成人也是教,两个也是教,索性和放羊似的,一块赶上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