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大郎带着沈决明和石岩忙了三天,总算把韦仁想知道的事情全部打听清楚。
韦世然好奇韦仁如何折腾马牛羊粪,但对韦仁如何把这些粪便换成五铢钱兴趣不大,也就没想掺和。
但韦仁指使了石岩,而石大郎肯这么用心其中必有石岩的关系,所以,韦仁觉得赚了钱后不分韦世然一份有些说不过去,为了不让自己太亏,韦仁做计划时就拉了不甘不愿的韦世然给自己做文书。
于是,韦玄成休沐回家时就看到了由二儿子提供内容、大儿子操笔撰写的《畜粪燃烧试验记录》和《论五郎如何用畜粪赚钱》。
细细看过后,韦玄成真心觉得,自家二儿子自从进学后,可真是越发能折腾了。
韦玄成的心情有些复杂,不过他并没有如赵氏那般犹豫,只略想了想,便点头答应了:“行,那就试一试吧。”
韦仁欢呼一声,高举手臂:“谢谢阿翁!”
韦世然也挺高兴,被韦仁指使着写写算算好几天,他自然也希望这事能成。
韦玄成左手向下压了压,等到韦仁乖乖坐好,才点着那份赚钱计划书说道:“你这事若能成,一年获利至少两万,最重要的是,这几乎是无本的买卖,五郎,这事你是不可能长久做下去的。”
“我也没想长久做。”韦仁同样指指自己的“计划书”,“我只和罗家签三年的券书。”
韦玄成真不明白才活了两个三年的韦仁怎么会觉得三年并不长,不过,看韦仁那副理所当然的模样,韦玄成没再多劝,而是说:“既然如此,若是子诚答应,明天我就带你们去罗家,韦仁,你自己与他们谈。”韦玄成才到家就听赵氏说了这事,便让人给罗江送去了竹谒,。
韦仁本就想亲自与罗家谈一谈,对韦玄成的安排满意得不得了,给韦玄成按了一刻钟的肩膀,又捶了一刻钟的背才高高兴兴地回去了君子院。
待到只剩夫妻二人时,赵氏问韦玄成:“你觉得五郎这事能做成吗?”
“这事本也不难做,不过在于一个‘巧’字,谁能想到畜粪能当木柴烧呢?”韦仁若是做个稀奇古怪的玩意儿拿来卖,那还要看有没有人买,那些畜粪烧火的效果,若是真如韦仁记录的那般,定是不愁卖的,“哪怕有人嫌弃不肯拿去烧饭烧水,像咱们家的竹园,部分木柴就能用畜粪替换掉,何况五郎定价低了那许多。”
“我不是担心这个。”赵氏有些发愁,“罗家那边现在是不知道五郎要那些畜粪做什么,或许会答应用两千铜钱换取那些畜粪,但日后见他转手就获取十倍利甚至更高,换谁心里也不会痛快。”
“哪里就能有十倍了,他也就借着咱们自家的方便,才能省下许多花费和麻烦。”
赵氏推了韦玄成一把:“谁与你说钱的事了!”
韦玄成轻笑,抓住赵氏的手放在自己的膝头:“你还担心罗家给咱们五郎使绊子?”
“你不担心?那畜牧场里只要有一个妒恨五郎这买卖,使绊子的法子太多了,失些钱财都是小事,我怕有人在外面说嘴。罗子诚是明白人,在罗家也说得上话,但他做不了所有人的主,万一有脑子不清楚的,你和罗子诚可都不好办。”
“子诚通透,不会在意那些人事,咱们五郎嘛……”韦玄成摸摸下巴,说道,“我劝过他了,他自己不听,若是被人找麻烦,正好让他知道,该多听长辈教导。”
赵氏一阵无语:“你可真是……”
“不管他,小孩子嘛,挨些教训也不是坏事。”韦玄成安慰赵氏,“名声的事你也不用担心,五郎才多大,再说,还有我在呢,而且,我总觉得那小子还有事没说……”
赵氏眼睛微睁,把手从韦玄成的手中抽出,然后反握住韦玄成的手:“你也这么觉得?我也有些感觉!我本想等到他们满十岁再把用度往上调一调,你说,要不要今年收成下来,就给他们涨一涨用度?”
“……钱的事,夫人说了算。”
次日,韦仁精神抖擞地用完早食,精神抖擞地写完课业又精神抖擞地练完大字后,就和韦世然一起坐上牛车,随着韦玄成去了罗江家。
罗氏畜牧场由现任罗氏族长的长子和三子共同管理,罗江就是族长的三儿子,罗氏族人大多住在渐兴聚,不过罗江家在县城内,而且与熊大宝家竟然很近。
罗江早就从王季那里听说韦仁想买畜粪的事,韦玄成昨日派人送竹谒时也提到今日来访会带着家中的两个儿子,便知道是要谈畜粪的事。
罗江带着长子罗朗和侄子罗肖在门口迎接韦玄成一行,不说韦玄成和罗江,罗朗与韦世然也不陌生,需要介绍的只有韦仁和罗肖两人。
罗肖是罗家长房的次子,排行三,王季口中那个花了500铜钱买了假消息的“二小郎君”就是罗肖的兄长。罗江毕竟是弟弟,虽然畜粪的事他能做主,不过还是要与兄长知会一声,罗海就把罗肖派来做个见证。
双方介绍寒暄完毕,罗江就看向了韦仁,近一年间,他见过韦世然几次,对韦仁的印象却是还停留在一年多前——一个不爱说话又十分瘦弱的小娃娃。
今日一见,罗江不免诧异,韦仁自然还是个小矮子,也不如韦世然那般健硕,但却有了精气神儿,那双大眼睛闪闪亮亮的,看着就是个机灵娃娃。
而且,面对他这样一个身高近八尺、面黑如铁又蓄了半脸浓密虬髯的陌生长辈,韦仁丝毫不见怯弱害怕,刚刚与他见礼时还对他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那两排米粒似的牙齿雪雪白的,真是太可爱了!
罗江一把将韦仁抱起来:“哎呦,真是长大了,还记得罗伯伯吗?”
韦仁凭空拔地起,脑袋晕了一下,感受到屁股底下坚实有力的手臂,韦仁才稳定了心神回应罗江的话:“不记得了。不过,我今天带了罗伯伯送我的司南佩,家母说这是罗伯伯第一次见到我时送给我的,还说,让大兄和我代她向罗伯伯和周伯母问好。”说着,韦仁拿起挂在胸前的司南佩,在罗江面前晃了晃。
罗江哈哈大笑:“好!好!”罗江一手抱着韦仁,一手呼噜了一把韦世然的脑瓜顶,那力道,揉得韦世然愣是撤了一步才站稳,罗江看向韦玄成,“你家孩子都养得好,长得好,有气度!”
韦玄成和罗江是好友,并不客套,反而故作不满地说:“上次夸四郎也是这句话,这次还多了个小的呢,兄就没别的词儿了?”
罗江又是一阵大笑,声音洪亮,震得韦仁耳朵嗡嗡的:“我又没读那许多书,想不出其他的词了,反正,我夸不夸,也都是好孩子。”
一众人自门口步入院中,韦玄成和罗江一路聊天,有提到韦玄成在先师讲堂的事,也有说到罗江上个月前往长安的事。一直到正堂,众人分宾主落座,罗江的妻子周氏也来陪着说了几句话,众人又用了些食水点心,罗江才提起今天的正事。
“四郎五郎,畜粪的事我听王季说了,罗伯伯先与你们保证,你们想要,咱们就有。”罗江指指罗朗和罗肖,“至于这事具体要怎么做,你们四个自去商量,商量好,我和少翁再给你们把把关,这事也就成了。”
韦仁看一眼韦玄成,见韦玄成不反对,就拉起了韦世然,二人随罗朗和罗肖一起去了正堂左侧的内厅。
韦世然看着走在前面比自己高出不止一个头的罗朗和罗肖,偷偷与韦仁咬耳朵:“他们比咱们大了好几岁,阿翁都不帮咱们。”
韦仁露出一个有些意外又有些欣喜的笑容,活像一只看见鸡胸脯的小狐狸:“这才好呢,说明罗伯伯没想赚咱们的钱。”至少没因为他想要那些畜粪,就想趁机在他身上薅一笔。
韦世然有些不懂,不过听韦仁的话,应该不是坏事,他也就放心了。
内厅也有主位,罗朗却没有坐,而是如在正堂一样,和韦家兄弟两两相对地分坐在客位。
罗朗长相肖父,但他还没有蓄须,说话时的音量也没那么高,整个人看起来就显得敦厚温和。坐下后,他也没有直接说事,而是先与韦仁说:“我们家也有个五郎,和你重了,和世然一样,我直接叫你阿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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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仁自不会反对,笑眯眯地应了:“听罗大兄的。”
“你第一次来家里,千万别拘谨,以后常来往,咱们也就熟了。阿仁,你先与我说说那个畜粪的事吧?我听王管事说的,是你想要,是吧?”说这话时,罗朗的眼睛不自觉往韦世然身上扫了几回。
没办法,哪怕有罗江的叮嘱,罗朗再想端正态度,对着一个六七岁的娃娃,他仍是有些怀疑,这事到底是韦世然主导,还是韦仁主导。虽然和韦世然谈买卖他多半也会抱有疑虑,但有韦仁对比着,韦世然的年龄就显得成熟了。
“对,是我想要的。”韦仁从袖子里掏出一块木牍递给罗朗,“我取了整数,马十匹、牛二十头、羊三十只,每两日往新聚韦庄送一次,每次35担。”
罗朗一边听韦仁说话,一边看木牍上列的数字和要求。
原本罗朗见木牍上的字十分稚嫩,才有些放心,无论怎么说,这木牍肯定是两个小孩儿写的,结果听完韦仁的话,罗朗的心又提起来了:“阿仁,木牍上写的可是百石?”不会是记错了吧?
“那些畜粪从畜牧场运到韦庄时,差不多就是35担了。”
罗朗恍然:“对,我忘了,刚拉出来的粪是湿的,这石数是你们算出来的?”
“是。”韦仁简单讲了一下他们是如何用自家和邻居家的牛马羊作为标准算出的这些数据,“肯定有误差,但不会太大。”所以,以后给我运粪的人也别想偷斤少两。
罗朗不禁想起家族里几个和韦仁同龄的弟弟,别说算这些了,好些连数都没数清呢。
罗朗的背脊离开凭几,试探地问道:“阿仁,我能问问,你要这些畜粪是做什么用的吗?”
韦仁想了想,还算诚实地回答了这个问题:“我想用它们卖钱,顺便做些其他尝试。”
罗朗还没说话,刚刚一直漫不经心听着的罗肖一个没忍住,一口蜜水全喷了出来:“哈哈哈!竟是真的,第一次听说有人拿粪换钱的!妙!妙!”罗肖拍着凭几大笑不止。
罗朗无奈地看一眼罗肖,递给他一块帕子:“什么样子,快擦擦。”
韦世然瞪着快笑瘫的罗肖:“这有什么可笑的?”
“怎么不好笑了?”罗肖一点儿没有他比韦世然大了好几岁的自觉,一边抹着眼角笑出的泪花,一边调侃韦世然,语气中尽是嘲讽,“世然弟弟,我现在给你铲一簸箕马粪过来,与你换一枚五铢钱,你可愿意?”
韦世然磕巴都没打一个,喷出五个字:“当然不愿意!”
罗肖才要说“你看你自己都不愿意买,还想卖给谁?”,谁知韦世然的话还没说完。
“一簸箕马粪根本不值一枚五铢钱。”韦世然给韦仁写文书也不是白写的,一担马粪都卖不到五铜钱,一簸箕马粪就想要一铜钱,罗肖想得可真美!
韦世然的语气太过笃定,就仿佛在说“一头牛犊4000钱”这种人尽皆知的事一般,反而是他们不知才是件怪事。
罗肖不禁一愣,罗朗也是惊诧,顾不得斥责罗肖,若有所思地看向韦世然:“世然,你觉得,多少马粪值一枚五铢钱?”
韦世然张嘴刚要回答,胳膊被韦仁拽了一下,韦世然猛然想起韦仁来罗家之前的叮嘱,又把嘴巴闭住了:“我不告诉你们。”
罗肖不屑地“啧”了一声,重新倚回凭几,目光却似有若无地打量起面前的两个小孩儿。
罗朗见韦世然一副差点儿被骗出大秘密的样子,轮廓粗犷的面容上展开一抹宽容的笑容:“怎么,这事不能与兄说呀?”
韦仁盯着罗朗那双含着笑意的铜铃似的牛眼,感觉这人和牛的那种温顺憨厚沾不到边,也不是罗江那样的豪放大气,反而有些像那些遇到一只羊就得顺手薅一把的人。
罗朗的视线突然转向韦仁,韦仁与他四目相对,眼睛瞬间弯成了一个月牙:“罗大兄,一簸箕马粪值多少钱,正是咱们现在需要商量的。”韦仁直奔主题,“我要那些畜粪,需要给畜牧场多少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