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姜浅是真的黑脸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所以在陆停舟意外身死之前，不，应该是陆停舟死了之后，沈新言还坚定地认为她就是陆停舟的女1？
姜浅感觉自己脏了，她才不要当那种1，她不喜欢男人，她喜欢女人。
要不是认识了陆知扬，上了陆知扬的贼船，她估计早就出柜了，在女同赛道当着网红，有着女朋友，赚着钱，结果现在成了网红嫁入豪门的代言人。
吐槽归吐槽，姜浅底气不足，路是她自己选的，就是那么巧，当时她只能选择陆知扬，只能选择听她的，和陆停舟结婚。
见姜浅先是吃了苍蝇似的，一脸难看，最后沉默下来，沈新言掩唇轻咳了两声，缓解尴尬。
她没信过姜浅和陆停舟之间有多深的感情，网红和花花公子的结合，一个图对方帅气有钱，一个图对方年轻漂亮，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感情不重要，但她真的以为姜浅是陆停舟的女1之一，因为据她所知，女1还挺难找的，特别是姜浅这种漂亮的。
结果连性别都弄错了。
沈新言：“抱歉，一直以为你在忍辱负重，结果你们是形婚。”
姜浅：“……”
“你也没完全说错，他确实有自己的1。”她强调道，“是男1。”
“你一开始就知道他性取向？”沈新言庆幸自己早早和陆停舟离婚了，这家伙一开始就骗他，约法三章根本就是空谈。
“嗯。”姜浅还知道陆停舟当时已经不是人了，是个赌狗，粘上了赌。
也不知道陆停舟背地里输了多少钱，偷偷抵押了多少资产，能把他亲爹气成植物人，能让他亲姐决定从物理层面上消灭他，能让他亲妈决定冷眼旁观。
说起来，陆家一家子都挺心狠手辣的，这也是姜浅这两年来不敢作妖的最大原因。
沈新言：“和我的约法三章比起来，你的形婚似乎也不安全吧，他有孩子，说明他虽然……”
出于对死者的尊重，沈新言没有继续说下去，姜浅却没什么忌讳，接话道：“虽然他是gay，而且还是个0，但想要生孩子时，还是能够对女人硬气起来的。”
话糙理不糙，这就是大多数形婚的现状，沈新言首次对姜浅的婚姻产生浓厚兴趣。
本以为是单纯的图名图利，现在看起来似乎另有隐情，她问：“你怎么和陆停舟认识的？”
她其实还想问，你直吗？
因为姜浅从始至终都没有反驳形婚的说法，她又想起Y国见面那次，姜浅靠近她，说过不介意以身相许的玩笑话。
现在看来，居然都可能是真的。
姜浅没回答，而是问：“当你得罪了一个业内大佬，随时有被封杀的风险，然后另一个大佬说可以帮你，但需要你和一个gay结婚时，你会不会同意？”
沈新言下意识认为这个大佬就是陆停舟，陆家家风还是比较严的，为了应付家人的催婚，隐瞒自己取向，找个女人结婚，这种事陆停舟完全干得出来。
她说：“理智上不同意，这就是从一个贼窝跳进另一个贼窝。”
情感上不好说，她当初和陆停舟结婚，也是一次赌，只不过她很快就清醒了，果断中结了这场对她没有半分好处的赌博。
虽然这样做的结果就是她得罪了家里，一切得从头开始，但是她自由了，一切都是值得的。
姜浅继续加码：“如果这个大佬你认识呢，且你们关系不错。”
沈新言敏锐地抓住关键点，一针见血道：“不是陆停舟自己要和你结婚的？而是其他人？”
姜浅没回她，继续说：“此刻你甚至和大佬谈着恋爱，你会不会听她的和那个gay结婚？”
沈新言：“这个大佬男的女的？”
姜浅哑谜打到底，不答反问：“你和陆知扬有交情吗？”
沈新言摇头：“认识，但是没怎么接触过。”
她和陆知扬虽然是同龄人，但很少往来，因为陆知扬是彻头彻尾的生意人，而她……勉强算是半个文艺青年，尽管她也做生意，她的商品就是电影。
姜浅：“陆知扬就是那个让我和陆停舟结婚的大佬，我和她谈过恋爱，现在她是我大姑子。”
沈新言：“……”贵圈真乱。
姜浅说：“她当时是我榜一。”
姜浅丢下这个重磅消息，离开了，她本来只是因为网上造谣的事，来沈新言休息室聊天的。
一时接受的消息太多，沈新言感觉还没缓过来，按理说，这种事在娱乐圈司空见惯。
男男，女女，男女，女男，再怎么离奇都不会惊讶的，结果这事发生在姜浅身上时，就有种发生在身边人身上的荒谬感，离谱之中透露着一点正常，正常中又显得特别离谱。
所以姜浅此刻还和陆知扬谈着恋爱？怪不得姜浅对陆停舟的死那么不屑一顾。
那为什么要结婚？这又不是古代社会，搞什么弟弟替姐姐娶老婆的那一套，就算不想出柜，那也可以偷偷谈恋爱，据她所知，陆知扬还是单身，且一直单身，她一直沉迷于搞事业。
沈新言突然升起一种冲动，想要了解陆停舟身上发生了什么。
离婚后，她就再也没关注过陆停舟的情况，一是避嫌，二是她忙于创作，三是她压根不在乎这个前夫的死活，结果再次见面，就是在陆停舟的葬礼上。
沈新言还是歇了想要打听陆停舟情况的心思，拍电影期间，她不能花费精力去想别的事情。
*
陆悦戏份正式杀青那天，沈新言搞得很正式，特地安排人给她送了花，让摄影师为她拍了杀青照，与工作人员的合照，与剧组成员的合照。
陆悦拍戏途中除了和沈新言接触得多，还和邱琳接触，她最喜欢穿着警服的邱琳，一口气让摄影师给她拍了好几张照片。
官博发了这些照片，凑了个九宫格，并配文：“恭喜陆悦小朋友杀青[撒花][撒花]。”
【哇，这么快就杀青了。】
【羡慕，可以和那么多大佬合照。】
【我也要想被邱琳抱。】
【邱琳每次穿军装都好帅。】
【陆悦没有和姜浅的合照诶，看来两人关系不好。】
【能和后妈关系好的很少吧，不好才是正常的。】
陆悦不知道网上的反应，第一次收到这么一大束花，开心得原地转圈圈，她最喜欢被大人们当大人对待了，瞬间对沈新言的好感值哐哐狂升。
“沈阿姨，我好喜欢你。”
姜浅翻了个白眼，她都能猜到下一句话是什么了，果然陆悦下一句就是：“你当我妈妈吧。”
沈新言：“……”
“……”周围人当什么都没听到，匆忙看了一眼沈新言和姜浅的表情，各自散开去做别的事，他们本来以为剧组会整天血雨腥风的，但其实一直很和谐。
陆悦眼巴巴地看着沈新言，沈新言感到头疼，偏偏姜浅还支招道：“你可以认她当干妈。”
陆悦睁大眼睛：“真的吗？”
姜浅说：“真的，你回去和你奶奶说一声，她肯定会同意的。”
沈新言揉了揉眉心，对姜浅道：“你别总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姜浅得意一笑，然而下一刻就笑不出来了，陆悦来时自带一个后勤团照顾她，姜浅以为她离开时，也是这些人带她回去，结果居然是陆知扬亲自来接她。
陆知扬和剧组所有人都不一样，她有种生人勿近的强大气场，一来就以姜浅和陆悦的名义，给整个剧组买了冷饮和吃的，妥妥的霸道总裁作风。
“姑姑。”陆悦一下收敛了许多。
姜浅腹诽，她平时还是太好脾气了，导致陆悦在她跟前没大没小，一到陆知扬面前，陆悦就跟猫见到老虎似的，安分了。
陆知扬看了一眼这边的情况，见姜浅没有要理自己的意思，问陆悦：“这几天玩得怎么样？”
陆悦实诚道：“很开心。”
这一周过了一把戏瘾，陆悦小朋友现在都还很激动，她是个社牛，这段时间，在剧组和大家都处得很好，压根舍不得离开，巴不得能够再呆一段时间。
陆知扬：“回去正好开学了。”
陆悦：“……”
陆悦蔫了，陆知扬问了沈新言这边晚上的安排，说是订了餐厅，问有没有时间一起吃个饭。
换做平时，沈新言肯定不同意，但看在姜浅的面子上，同意了。
姜浅说：“晚上不是有夜戏吗？”
沈新言：“我有，你又没有，你们一家三口去吃饭，我继续拍我的戏。”
姜浅：“……”
临走前，沈新言还好心提醒：“明天还要拍戏呢，调整好状态，别被个人感情影响到工作。”
沈新言说着在她肩上拍了拍。
姜浅：“……”
这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
三个人诡异地坐在一个包间里，陆知扬提出的吃饭，然而她话很少，好像真的只是来吃饭的，姜浅暂时也没有话要说。
陆悦抬头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最终选择安安静静地吃小蛋糕。
陆知扬问：“拍得顺利吗？”
姜浅不想和她说话，就指使陆悦回答：“你姑姑问你呢。”
陆悦说：“很顺利。”
陆知扬：“……”
陆知扬彻底不说话了。
姜浅乐得这样，随便吃了一点就去洗手间，补妆时，陆知扬走过来，说：“你不想看到我？”
姜浅透过洗手台的镜子，和陆知扬对视，说：“你知道吗？我还是比较喜欢以前的你。”
陆知扬愣了一下。
姜浅接着说：“只知道给我花钱的你，从来不问东问西的你。”
陆知扬：“你现在很缺钱？”
姜浅呛道：“你猜我缺不缺？和陆停舟的结婚协议是你弄的，他到资产是在你授意下处理的，我全程都是你的一颗棋子。”
那就是缺钱了，陆知扬说：“西郊那套独栋别墅，我会转到你名义，你有时间走个程序，或者你要别的也行，年后准备投资电影，你可以提前选角色。”
姜浅：“……”
她的重点，明明是不要管东管西好不好？好吧，她也想要钱，但那是她的工资，她应得的。
“和你说话真是对牛弹琴。”
陆知扬沉默片刻，问：“你还在怪我？”
姜浅无语：“拜托，两年了，整整两年了，你才问这种问题，你都不会觉得很迟了吗？我怪你什么？你只是我当时的榜一，而我喜欢你的钱，仅此而已。”
陆知扬：“所以我给你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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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浅也沉默了，陆知扬确实没在金钱上亏待她，这是她们婚前约定好的，她说：“可我怕有命拿没命花，你明白了吗？”
陆知扬：“……”
陆悦被陆知扬领走了，姜浅回到剧组时，还在拍夜戏，沈新言很忙，姜浅也没打扰她，径直回到酒店，闷头就睡，然而怎么都睡不着，她半夜起来晃荡，发现沈新言居然也没睡。
沈新言靠在酒店阳台边上，拿着本子，不知道在写些什么。
“你们做导演的人精力都这么充沛的吗？”姜浅对她肃然起敬。
沈新言被她吓了一跳，收了本子，压低声音问：“你怎么这个点还没睡？快三点了。”
姜浅伸长脖子看她本子，沈新言没给她看，两人一起到平时用来讨论剧情的小会议室，里面隔音好，不用担心吵到人。
沈新言：“大晚上怎么不睡觉？”
姜浅挪到沈新言边上，坐下来，托着下巴：“睡不着，你呢？”
沈新言给她让了位置，说：“下午喝了杯果茶，失眠了。”
姜浅此刻心情烦闷，直言不讳：“你好废，喝个果茶就睡不着。”
沈新言揉揉太阳穴：“……不如你，大半夜在这里瞎晃。”
“这里又没狗仔。”姜浅说，“被拍最多说我和导演有一腿，那我就解释说我们在聊剧本。”
沈新言：“我不想和你传绯闻。”
姜浅静默片刻，大概是半夜的emo时间到了，她怨气很重：“怎么，觉得和我传绯闻很跌份？”
沈新言不知道姜浅脑子怎么想的，当然是因为她不想和任何人传绯闻，她好好一导演，干嘛非要和演员传绯闻？
她说：“你和你对象谈崩了？”
姜浅激动道：“我什么时候有过对象？我之前是已婚人妻，现在是寡妇，哦，我还是恶毒后妈，一直都是孤寡，从来没拥有过对象。”
沈新言：“……”怨气真重。
她说：“你不是和陆知扬谈过？”
“你什么思想，那是以前，我会是那种一边和她谈恋爱，一边听她话任她摆布的人吗？”姜浅吐槽道，“我要么要感情，要么要利益。”
沈新言：“你们现在没谈了？”
姜浅说：“没有，她让我和陆停舟结婚的那一刻，我们之间就结束了。”
本来就是网恋开始的，她还手动给陆知扬加了不少buff。
比如金钱buff，女同恋姐buff，美貌buff，学历buff，家世buff……当初到底有多喜欢陆知扬本人，连姜浅自己都说不清楚，所以断得也很决绝。
或许，一开始她就是喜欢陆知扬的钱，纯纯打赏时，她最开心了，后来加了好友，开始网恋，见了面，约了会，反而不开心了。
姜浅也没想到自己会在二十三岁的年龄伤春悲秋起来。
她想起当年和陆知扬之间的事，她不记得她们的感情怎么发生的了，反正就是榜一和网红的故事，不怎么新鲜，给陆知扬换个性别换个年龄，估计她就是傍大款的典型人物了。
她只记得陆知扬提出让她和陆停舟结婚时，她表达了强烈的抗议。
“你们有钱人玩得真花，明知我不喜欢男人，结果你让我嫁给你弟，你知道嫁给男人风险有多高吗？我被婚内强健怎么办？”
陆知扬：“他有孩子。”
姜浅：“强健别人得来的吗？”
陆知扬：“……”
“他喜欢男人，而且是0。”
姜浅更迷惑了，说：“他结过婚，结果你说他是0，他还有孩子，结果你说他是0，那说明他这种0为了传宗接代真是什么事都能干，明明不喜欢女人，又离不开女人，那我就更不能嫁了。”
陆知扬：“……”
“你现在不是缺钱吗？和他结婚，我给你钱，我替你解决你遇到的问题，三年之内，还你自由。”
姜浅问：“你要干什么？”
陆知扬：“你不用知道。”
*
沈新言目瞪口呆，想起自己家的事又觉得还算正常，她说：“你就这样和陆停舟结婚了？在被爱情冲昏头脑的情况下。”
姜浅纠正：“不是被爱情，是被金钱冲昏了头脑。”
陆知扬当时给了她一大笔钱，还帮她解决了那个业内大佬的威胁，还把她弄进了知名娱乐公司，让她一下子从一个人人都可以欺负的小网红，变成了明显有后台的资源咖。
至于陆停舟，那时候的陆停舟，只要能够得到赌资，让他干什么都行，别说结婚这种小事了。
赌赢了就去找他的狐朋狗友们吃喝玩乐，去找他的1去了，哪里会记得姜浅，输了还要通过姜浅来和陆知扬沟通，获得新的赌资，基本上都没时间理她。
姜浅也是那时候才知道，陆知扬要她和陆停舟结婚，是因为有些文件的签署，只有夫妻关系才有效，而陆知扬的目的，是让陆停舟直接身死债消。
这样的狠人，她怎么敢和对方谈感情，赶紧溜还来不及。现在任务达到了，陆知扬好像又想和她谈感情了，奇葩得很。
“为什么和我说这些？”沈新言自认和姜浅的交情不深，还没到可以无话不谈的地步。
姜浅说：“真诚是永远的必杀技，我想和你做朋友，你信吗？”
沈新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