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意识回归,灵体回归,理智回归。
挂在床头的油灯扩散出昏黄的光晕,木屋里属于七月的温度唤醒了躯壳的知觉,清淡的木质香气带来了安抚心灵的温厚感。
柯莱尔整个人向后一晃,双手撑在了地板上。
伯尼丝一直蹲在柯莱尔身边,见状立刻搀扶住了她:“喂,小占卜师,没事吧?”
“……”
过度的眩晕感剥夺了说话的权力。
柯莱尔只能有气无力地摆摆手,示意自己暂时没有大碍,继而便闭上眼睛,将被星灵界搅得混乱不堪的灵体重新理顺。
耳边不断地传来冒险家惊慌失措的声音。
“天哪,怎么会这么危险?”
“小占卜师,你千万坚持住啊,明天立刻就带你去找医生,我在圣城有几个挺靠谱的医生朋友!”
“给我点反应啊!贤者保佑,别真的晕过去了!动动手指?”
“让我找找有什么药剂能用……创伤膏?止血粉?不对不对!”
“咦,酸鲱鱼罐头?可以试试……”
“……”
来自灵性的预警让柯莱尔立刻睁开眼,像条脱水的鱼似的一扭身,从冒险家结实可靠的臂弯跌落出去,并及时中断了某种会被屋主驱逐的危险行为。
伯尼丝顿时长出了一口气:“哎呀,赞美贤者!你终于醒了!”
“我没事。”
“对不起啊小占卜师,我没想到是这么危险的事情,难怪那么多占卜师都不愿意接受我的委托。”伯尼丝自责地说:“都怪我,明知道你年纪小又受了伤,居然还让你涉险……”
柯莱尔有些好笑地摇头:“不是的,这和你没关系。”
问题是星灵界出现了未知的异变。不管是谁的委托,只要柯莱尔进入星灵界进行占卜,就会不可避免地被癫狂扭曲的秩序卷入混沌。
让柯莱尔感到费解的是——
为什么在进入星灵界的时候,她没有感知到异常呢?
女巫的灵性预警来源于无限接近于兽类的直觉,这能让她们避开很多潜伏在表象之下的危险。可是,直到整个星灵界变成一锅爆炸的豆子前,灵性都没有给出任何预警。
这显然不合常理。
不过……连星灵界的秩序都崩坏了,她实在很怀疑,这个世界是否仍存在 “常理”这种东西。
柯莱尔干脆就着跌倒的姿势原地坐下,重新拿起了匕首:
“我换一种占卜方式吧。”
女巫非常擅长这类占卜,只是找个人而已,柯莱尔有无数种方案可以备选。
“不不不不不!” 伯尼丝急忙将匕首抢了回去:“那么多经验丰富的占卜师都不敢碰,肯定非常危险……我,我还是自己找丽芙吧……”
“你又不会占卜,怎么找呢?”
“给你,这是占卜的报酬!”伯尼丝不容分说地将一小袋钱币塞进柯莱尔的手中,又继续回答:“圣女殿下告诉过我,只要在龙骨森林附近的旷野寻找,一定能找到希望。”
“圣女?”
柯莱尔捧着小钱袋微微歪头。这又是个陌生的名词。
“对,圣女殿下虽然不懂占卜,但她是教皇冕下点选的人——圣女殿下的指示不会有错的!”
伯尼丝将匕首收好,象征性地在地板上擦了几下,试图将那看不见的星盘搅散。
柯莱尔重复了一遍:“圣女告诉你,找到丽芙的希望在龙骨森林附近的旷野?”
“这也是我缠上你的原因啦……”
说着,伯尼丝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让她本就凌乱的发型变得更加狂野。
“……”
柯莱尔也变得有些不确定了。
该不会,这位圣女说的“希望”真的是自己?
毕竟自己勉强算是拥有预知权柄的女巫,如果连她都占卜不出来的话,这世界上大概也不会再有别人能占卜出来了……
大概吧?
“哎呀别想了,先睡觉,小孩子不睡觉是长不高的!”
伯尼丝将柯莱尔拉了起来,按到床边坐下:“别想了,就算真的打算帮我占卜丽芙的下落,也得先恢复你的状态吧?你现在的脸色差劲得像是刚与两头熊搏击过,需要立刻上床休息!”
柯莱尔看了看仅供一人休息的小床,又重新抬头望向伯尼丝:
“那么,你睡在哪里?”
如果从身高来推测,这位冒险家估计得蜷成一团才能勉强塞进被子里。
“虽然把睡袋铺在地板上是对冒险的亵渎。”伯尼丝熟练地从行囊中翻出睡袋和毛毯:“但是比起变成暴风雨里的卷叶毛虫,只好姑且委屈一下浪漫主义啦。”
*
“滴答、滴答。”
汤米把脑袋仰向铅黑的夜空,像一条搁浅在岸上只能徒劳仰望星空的鱼似的张大了嘴,向空荡荡的酒瓶乞讨最后两滴酒液。
“见鬼……这么快就喝完了?”
他甩了甩酒瓶,不耐地随手丢到身后。
酒醉后的惫懒感让他无比思念睡袋,但至少还要一小时才能换班结束守夜……
浓雾般的黑暗里,狂风呼啸着宣告它们才是旷野的主人。但慷慨激昂的宣誓词没并有打动唯一的听众,旷野的守夜之人反而打了个哈欠,百无聊赖地对着暴雨来临前的夜空咕哝醉话。
“暴雨,哈哈,谁会连天上掉几滴水珠都怕得要夹着尾巴逃窜?真好笑。”
汤米搓了搓脸,不屑地嗤笑一声。
不知对谁展现的轻蔑笑意还没有正式成型,汤米忽然觉得,似乎有某种冰凉的东西落到了头顶。
用手一抹,透明的,是水。
浸泡在酒液里的感官终于迟钝地站上了岗哨,他茫然地抬起头,成百上千密集如巴掌的雨珠劈头盖脸地重重砸落下来。
*
“雨来了。”
伯尼丝将睡袋拍开,铺在陈旧的木地板上,抬头看了看木屋更加破旧的低顶。
雨滴敲打玻璃与房顶的声音像是某种不期然的独奏,在旷野辽阔的夜里嘹亮得不容辩驳。
起初那只是缓慢而礼貌的几声轻叩,继而迅速被紧促的复数重击取代,很快便噼里啪啦地乱成一片,变成了杂乱到挑衅神经的无章交响。
这是一场急不可耐的雨。
交织错落的暴风雨在旷野上肆虐,当然也不会放过唯一的顽抗者。在暴雨猛烈的进攻之下,木屋已经发出了细微的吱嘎声。
“我说,这木屋子没问题吧?” 伯尼丝忧心忡忡地看向木板拼钉成的屋顶:“在外面看起来就一副随时都要散架的样子……小占卜师,你觉得它能撑过这个夜晚吗?”
“应该没问题。”
柯莱尔想了想,补充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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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少今晚不会坍塌成一堆木板。”
仿佛是为了应和柯莱尔的说法,木房的墙壁借着狂风轻微地晃了晃它称不上厚实的臂膀,以此发表某种神秘的意见。
“哦……贤者保佑!”
连毛毯都顾不得处理,伯尼丝站起身:“看在贤者的份上,小占卜师,我可不想半夜醒来以后,突然发现自己变成了漂浮在暴雨里的可怜爬虫!我得去找那位上了年纪的好心屋主借两只木桶来——”
“木桶?”
“用来接可能会漏进屋子里的雨水。要知道,想让建筑彻底变成废墟是件颇费力的事情,但破洞这东西总是与暴雨相亲相爱。”
说着,伯尼丝揉搓着她的短发,苦恼地边叹气自语边往卧室外走:
“但愿那位老夫人还没睡下,睡梦中被吵醒的老人家发起脾气可就糟糕了……说起来,嘶,她是不是本来就看我不顺眼啊?我惹到过她么?”
想到老妇人对伯尼丝的态度……柯莱尔觉得,此行显然不太可能顺利。
“我和你一起去。”
说着,柯莱尔从挂钩上取下了挂在床头的油灯。这是卧室里的唯一光源。
“别!”伯尼丝急忙跑过来,单手就把柯莱尔重新按了回去:“借两只木桶又不是什么危险任务,你刚刚才为我占卜受了伤,连路都走不稳,躺在床上安心休息才是正事。”
“我的伤没那么严重。而且,我出面借会比较方便一些。”
毕竟,老妇人对柯莱尔的偏爱简直摆在了脸上。
“那也不行,我怎么能让伤患带病陪我折腾?”伯尼丝严肃地说:“再说,如果老夫人真的生气了,你再出面帮忙也不迟嘛。”
有理有据,虽然更接近强词夺理。
柯莱尔妥协地将油灯递给伯尼丝:“那么,至少带上这个。”
“嘿,小占卜师不怕黑?真是个勇敢的孩子。等着,姐姐我很快就带着战利品凯旋而归!”
“……”
似乎是个好人,但常常有些难以招架。
柯莱尔看着伯尼丝的背影,默默在心中的人类观察笔记上添了一句。
冒险家的脚步声很快远去。
昏黄的光团追逐着伯尼丝离开了卧室,但黑暗并不太影响柯莱尔的感知。
或者说,正是因为身处黑暗中,眼睛之外的感官才会格外敏锐,甚至注意到某些隐匿于光明中的细微异样——
柯莱尔微微皱起眉,视线穿透满屋黑暗,最终凝聚在房顶的某个角落。
那是她先前没有注意到的地方,是隐蔽而无声的标志,是足以解释一切传说的透明答案。
“那是……魔法阵?”
运转其中的灵力很难称得上充沛,但那角落中熟悉的魔法线条与古神文字,的确构造成了一个用于加固木屋的,无可辩驳的魔法阵。
柯莱尔微微眯起眼睛。
魔法阵……那种东西早已随着神纪的历史一起被掩埋进时间的乱葬岗里,又怎么会出现在这幢孤立于旷野上的小木屋中?
这间陈旧的屋子里,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忽然,急促的脚步声忙乱无序地冲进卧室,同样毫无礼貌可言的还有穷追不舍的昏黄灯光。掌管着这二位不速之客的冒险家仓惶关上破旧门板,仿佛这样就能抵御某种追逐着她的可怖之物。
四目相对,伯尼丝尴尬地干笑了两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