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6 章 血色嘉年华(二)
    时寸瑾站在厅内,颈后飞蹿过一瞬激灵,冒出本能性的鸡皮疙瘩。


    戈贝利尔发出声音时,嘴唇没有一丝一毫起伏,温柔的招呼声更像是腹语。他的身体站姿保持一种诡异的静态,但提着医疗箱的左手正轻轻晃动。


    这一幕令时寸瑾想到捕猎的响尾蛇,又想到不少木偶为主题的恐怖电影。


    “是载具!!哈哈哈哈!!投影设备和反干扰设备都安装在载具车头灯里!想不到吧!我就知道你们这群科技虫爱搞病毒芯片!!军工虫是,首都盟是,西区南区的虫还是!!我直接把所有设备改装到车头和发动机里!加特制铅膜防扫描!我就不信了!你们这群搞潜入的西区上等虫还敢光明正大掀我车盖子造作!!!”


    系统欢快的笑声突然响起,猛地冲淡了时寸瑾的心悸。


    隐形是吧!光学像素潜行服是吧!反热量天赋流是吧!吃我一发湿度干扰剂和全息光学陷阱!老子把你们五感麻到错乱!麻到你们对墙自爆!麻到你们对着空气斗智斗…?_[(”“停,停停,哎。”


    时寸瑾被系统一顿叽里呱啦闹,差点耳鸣,他对系统说:“控制好保密频道,等我指令继续行动。”


    “好的!”


    又一阵烟花白昼闪过,短暂地照亮4号厅入口。


    时寸瑾和戈贝利尔保持着十多米距离,他仍保持着不高的音调,平静地说:“正是看在你礼物的份上,你的士兵还能留着一口气。”


    戈贝利尔偏头,仍是面无表情,仍是声音温柔,“他们都是百里挑一的好手,您没有直接处理他们,想来在您眼中,我的价值要更…”“更重,更有用,更好继续试探。”展厅里的黑袍菲特突然出声打断。


    戈贝利尔的嘴角动了动,发出一声短促的似笑非笑声。


    “我厌烦你的试探,到此为止。”黑袍菲特抬手比了一个手势,瞬间,黑暗的厅内涌出更多头戴防护面具的雇佣兵。


    那些雇佣兵穿碎玻璃,朝戈贝利尔的方向袭去!


    科学家们一把上前用身体作盾,四位蛾种保镖抬手亮刀!与此同时,戈贝利尔周围十多米的空气突然扭曲,十多个,二十多个,三十多个身穿光学潜行服的蛾种军雌解除隐形状态,与正面进攻的雇佣兵们展开对抗!


    “铛!”黑暗中,无数刺眼的金光转瞬即逝,那是军刀对撞间拼出的火花!


    98城的特制烟花已开幕,乘载着阁下们的花车正在入城,不论是雇佣兵还是蛾种军雌,他们都默契地使用冷兵器进行对抗,在黑暗中与火花和死亡共舞。


    “我为之前的冲动致歉。”戈贝利尔抬高声音,含笑:“玩够了,我们好好谈谈。”


    黑暗中没有回应。


    戈贝利尔也不恼,敲了敲耳麦,下令:“全员出击,友善些,给我的朋友留几条喘气的猎犬。”


    黑暗中的刀光剑影明明灭灭,戈贝利尔自始至终都没有离开过原地,耐心地等着,一如过去多年。


    但很


    快,戈贝利尔的另一个耳麦频道也传来蛾种军的怒嚎:“见光的!不对劲!我们的鳞阵被破了!”“不可能!”“左翼鳞阵丢失信号!塔卡他们呃!滋滋滋滋…”


    戈贝利尔皱眉,身旁的科学家们也不安起来,低声:“鳞阵怎么可能被破?”“难道是光学像素服出问题了?”“绝对不可能,整个展览厅都没有光学像素污染器。”


    科学家们意识到什么,突然闭口不言。


    但频道里有蛾种虫尖啸咒道:“雇佣兵里有熟悉四军战阵的蛾种!!种族叛徒!!!见光的该进囚星一万次的背誓者!!”


    科学家们低声絮语:“肮脏的背誓者,竟然为外族服务。”“捉出来,必须捉出来,查他的血,查他的家族姓氏是哪个,必须清理异教徒。”


    戈贝利尔这下也有点惊讶了。


    蛾种为阁下和猫眼服务四百多年,圣殿体系深入族系骨髓,四百年来从未有过背叛者。


    “不可思议。”戈贝利尔皱眉呢喃,思维运转起来,但突然!一瞬刀光反射,戈贝利尔下意识后退一步,一泼鲜血飞溅到他的银发上。


    “啊!!!”戈贝利尔身后的蛾种科学家惨叫出声,右手被齐臂斩断!


    另一个科学家和就近保护的四名保镖更加紧张了,还没等他们摆好保护圈,黑暗中伸出一只手,勒住一个蛾种军雌的喉咙,把虫拖进黑暗。


    又是一阵烟花白昼,戈贝利尔身边不剩一虫。


    他独自站在原地,两只耳麦的频道全部忙音一片,寂静的黑暗中,戈贝利尔只能隐约听见远处还有一点军刀碰撞的金属声。


    戈贝利尔计算一番自己的听力距离,明白过来,对厅内的菲特说:“驱赶我保镖的方式是否有些粗鲁?”


    厅内的黑袍菲特平静问:“我请教你,何为一对一单独会面?”


    “至少现在,我们一对一的坦诚相见了。”戈贝利尔紧紧盯着玻璃门后的黑袍菲特,“我亲爱的朋友,我现在孤身一虫,你为什么不再靠近一点呢?”


    “我如此虚弱。”戈贝利尔点了一下治疗箱一侧,治疗箱的一面箱体雾化,变成透明材质,展出箱中插满维生管的血腔室。


    那枚血腔室鲜活完整,围着腔体而生的大血管、小血管蛛网般垂落,与维生装置接驳。


    血腔室正强力地跳动,往大小血管泵输鲜血,鲜血经由维生装置转化,分流进箱底下方的简易血袋。


    戈贝利尔:“如假包换的钥匙,真心的诚意。”


    厅内的黑袍菲特轻笑一声,“我亲爱的朋友,威武强大的特权种,我现在孤身一虫,还是亚种雌虫,你为什么不走进我的展厅呢?”


    戈贝利尔摇摇头,无奈:“我的士兵才在里面受伤,您让我如何安心呢?”


    厅内,黑袍菲特踢了踢脚边昏迷的蛾种军雌,“他们活着,你进来喊两声,说不定他们就坐起来为你壮胆了。”


    “……”戈贝利尔微笑起来。


    “你开始笑了,你在思考新的


    试探,你是不是又在想,为何后续支援还不到?”黑袍菲特轻声说,“别想了,他们被堵在外面进不来。”


    “相信我的话,亲爱的礼仪长,我狙击你的支援就像你狙击我一样认真。”


    戈贝利尔停了几秒呼吸,温柔的声音没有变化,“也许,这算我们扯平了,我们互相朝对方前进,像真正的朋友一样会面。”


    黑袍菲特笑了一声,声音从过滤器后传出,略有失真:“扯平?是你请求与我见面,别偷换概念颠倒主次。我没有什么耐心,更不会浪费在你身上。”


    “最后说一次,进来见我。”


    戈贝利尔的微笑凝在脸上,视线如有实质地定在黑袍菲特的头部,轻柔道:“好吧,好吧,真强势,真令虫不敢相信您是亚种。”


    黑袍菲特保持沉默。


    戈贝利尔站得不远,很快推门进来,动作放松。他站在玻璃门边,视线在黑暗中扫了一圈,没有发现任何超出展览物的装饰,墙体正常,展厅的展示台主机附近还倒着几个蛾种军雌。


    戈贝利尔背在身后的右手动了动。


    “时老师,他在搞小动作,我通过旁边的车载记录仪摄像头看到他的手指在动。”系统快速在时寸瑾耳边说。


    时寸瑾的夜视能力差,最仔细也只到勉强分辨出戈贝利尔五官的程度,其他细节一概不清楚,系统这样一说,时寸瑾犹豫一秒都是自大!立刻对系统道:“控制他!”


    戈贝利尔的后颈突然扎起一片寒毛,霎时间,他猛地看向黑袍菲特的位置,触须直立!闭住呼吸,但!袭击他的并不是科学家们说的干扰剂和药物!


    只见整个展厅的陆地载具有一半变形而起,完全违反戈贝利尔认知里的“陆地载具”概念,更像是机甲和工业机器人的变体!


    “咔咔咔。”厅内四周回响着各类机械摩擦声,戈贝利尔的视线内,至少有7架陆地载具变形,身高超过3米,在黑暗中如林地野怪,鬼影幢幢地围死戈贝利尔的四周。


    系统在时寸瑾脑中热血大喊:“汽车虫!变形!哈哈哈哈!”


    时寸瑾花了点力气控制手,没在严肃氛围里捏眉心。心平气和地决定,这次回去就把系统内存的电影删了。


    戈贝利尔心念飞速换算,他的护卫全被菲特的雇佣兵驱赶走,支援堵在城外,厅内的蛾种昏成废物,局势不利,不适合再试探,静待时机。


    “惊虫的待客之道,真是礼貌极了。”戈贝利尔微笑嘲讽,将双手放置身前,张开手指掌心向上,以示无害。


    黑袍菲特:“不用客气,欢迎你继续认识我。”


    变形机器抛出铁链捆住戈贝利尔的双脚,有一尊手部是钳子的变形机器走到戈贝利尔身后,钳子再次变形,变成三个,分别钳住戈贝利尔的腰部、手部、大腿。


    戈贝利尔被固定成了一根石柱,动弹不得。这也令戈贝利尔发现一些细节端倪,他仔细瞧了瞧最近一台变形机器的车头位置,“原来您把反干扰装备放进载具的车头里,聪明


    的巧思,抓准了蛾种军的作战风格和习性。


    四军世代封闭?[(,从不外传军技,您是策反了蛾种哪个家族为您服务?”戈贝利尔微笑说,“当心,蛾种守旧且嫉恶如仇,他们憎恨一切干扰纯血与圣殿教义的虫族,即使是同族血亲,也能毫不犹豫处于死刑。亲爱的朋友,您得把那个家族姓氏藏好了,多多注意安全。”


    “是谁呢是谁呢是谁呢!哼哼哼!”系统模拟第三任宿主的低沉声线在时寸瑾脑中叽叽咕咕。


    时寸瑾:“…”


    略有点精神污染。


    他懒得再和戈贝利尔绕话题,确定戈贝利尔被锁紧后,时寸瑾走过去,从口袋里拿出一支电熔喷气笔。


    “真是残忍,那些士兵为你出生入死,直至现在仍与我的佣兵鏖战不休。”时寸瑾靠近戈贝利尔,将电熔喷气笔的开关打开,笔口喷出一苗白色火焰,他将火焰笔芯对准医疗箱上的手铐链子。“但你现在却在这里暗示我,对那些蛾种士兵赶尽杀绝。”


    “你担心任务失败,想避免这些四军回去存在泄密风险,暴露出你用军队力量抓捕菲特的蠢事,或者真接到了沙利叶,你还得想办法处理掉参与过活动的四军。”这也是时寸瑾亲自来见戈贝利尔的原因。


    他马甲太多,还假设波及一位1980案阁下与猫眼最高当权者之一,消息越少虫知道越好。


    “您的真诚永远炽热似火,好品德。”戈贝利尔边说边观察黑袍菲特,但菲特的兜帽口太深,还戴着一副半包脸的面具,他什么也没发现。


    高热喷气火很快熔断手铐链条,也烫掉了戈贝利尔手腕一层皮肉,但时寸瑾眨眨眼睛,那层烫伤就愈合了。


    …真可怕的愈合力。时寸瑾接过医疗箱,往后推几步,正要说话,戈贝利尔却先一步开口:“强效抑制剂,加了C型镇静剂调配。”


    时寸瑾顿了顿。


    戈贝利尔偏头,“药用一类,A级2号,常用于军雌荷尔蒙失控、雌虫热期中段。C型镇静剂总有一股清理不干净的合成甜橙味,亲爱的朋友,你多久没进过梳理室了?”


    “卧槽!什么鼻子!把您佩戴的抑制药全闻对了!”系统在时寸瑾脑中小叫一声。


    “我可以帮你。”戈贝利尔不再用敬语,轻声道:“你想不想见高等阁下?别拒绝得那么快,这次是我不对,我们可以重新认识,只要你让沙利…”


    时寸瑾用电熔笔快准狠地戳住戈贝利尔的嘴。


    “你很为自己的谈判技巧自得。”时寸瑾说,“继续,瞧瞧是电熔笔的热度有威力,还是你的想法更有威力。”


    时寸瑾将拇指压在开关上。


    “……”戈贝利尔闭嘴了。


    时寸瑾冷笑一声,收回电熔笔,提着箱子与戈贝利尔擦肩而过。


    “如果你就这样走掉,你想清楚,你违背了核心的契约,没有将沙利叶带到我面前。”戈贝利尔冷冷地说。


    “没有虫犯错不需要付出代价,你来时带了保镖,也带了足够


    杀我十次的机关谋算与埋伏。”


    时寸瑾稍停一步,原封不动回以戈贝利尔用过的话术:我没死只是因为你太过无聊,我拿到箱子,沙利叶现在安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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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扯平了,礼仪长。”时寸瑾往外走去。


    身后,戈贝利尔又说:“真可惜,您一开始就选了错误选择。”


    时寸瑾感到一丝怪异,又问系统,“你确定机器抓紧了吗?”


    系统:“抓紧了,您不放心我再换一个姿势。”


    “不。”时寸瑾说,“加大厅内的医疗喷雾,加入强效麻醉,浓度设定为麻醉12小时,持续喷发一晚上,他不可能闭气闭一晚上,让他睡着。”


    系统:“好的!”


    厅内。


    戈贝利尔感到空气更潮湿了,他勾了勾唇角,开始往后仰头。


    厅外,步道长廊。


    时寸瑾沿着4号厅侧门小路快步走,按照和杰克约好的接头地点走去。


    系统突然出声:“时老师,原定的几个会面地点不能用了,鬼牌带来的科学家和四军配合的极好,夜晚又是他们的优势场。”


    系统在时寸瑾脑中报了几个ip位置,凝重道:“鬼牌的士兵的确经验老到,他们侦查一圈,找出我们所有定好的撤退地点。现在和漫游者僵持在撤退地点附近,我们如果按照原计划前往撤退地点,97%概率卷进他们的刀阵里。”


    “灵活点,立刻换接应位置。”时寸瑾立刻停步,思考几秒,往回走,沿着3号厅和4号厅中间方向跑去。


    恰逢一捧特制烟花升天,足有七八秒的白昼照亮整个陆地载具长廊。


    陆地载具长廊全长十公里,一共有20个展厅,展厅建筑风格像两根笔直的筷子,左右各分10厅,双排厅中间预留大约五米宽的人行步道,供游客们驱景观车来回。


    同时,胡蜂的工程师充分利用建筑中部、建筑上部、建筑高处的空间,每隔2厅安装一台直达楼顶的升降梯,展厅楼顶又搭建了接轨浮空车道的高架桥入口,游客们一旦想离开,可以驱车就近乘上升降梯,驶入浮空车道。不需再排队前往长廊入口的审核关卡,造成不必要的堵车。


    时寸瑾根据系统的指引,在黑暗中小跑几分钟,很快看到4号厅和3号厅中间的巨型升降梯,他提着箱子往升降梯走去,对系统说:“控制升降梯的重量感应,启动升降梯把我送到楼顶。”


    “好的!”


    时寸瑾边走边给杰克发去消息:【计划有变,现在来4号展厅的楼顶高架入口接我。】


    系统很快启动升降梯,升降梯四侧的指示灯在黑暗里闪烁上行白灯,时寸瑾见状皱眉,太明显了,简直像夜晚海上的灯塔!


    “胡蜂的陆地载具多为巨型,展厅因此建的高,建筑高度为三十米,升降梯为大型载具服务,上行需要1分20秒。”系统说,“是有点明显,但这是目前所有选项中最快的离开方式。”


    时寸瑾没有犹豫,登上升降梯。


    机械发出运转的声音,又是一捧烟花白昼闪过?,时寸瑾的夜视能力不算优秀,但在这极其耀眼白光下,他还是短暂地看清了几秒4号厅一楼大厅的情况。


    变成汽车士兵的陆地载具间隔林立,它们牢牢控制住中间的戈贝利尔,固定戈贝利尔的手脚和腰部,令他无法转身也无法活动。


    但,在那短短几秒白昼时间。


    时寸瑾看到,戈贝利尔以一种诡异的姿势后仰唯一能活动的肩颈,仿佛没有脊椎和部分肋骨,他的脖子弓起来,脑袋倒挂,一头银发柔顺下滑,发尾接近地面。


    白昼中,戈贝利尔正倒着脸望着时寸瑾。


    他们遥遥对上视线的那一秒,戈贝利尔对时寸瑾笑了笑。


    因为倒着看人,戈贝利尔的微笑变成了哭丧的下弦月。


    时寸瑾的嘴唇不可抑制地轻颤,一个身高超过190的人形站着摆出这种柔软扭曲的上吊姿势,简直像恐怖片里专门吓人的特技演员。


    “嘶。”系统也被黑暗中一闪而过的情况震到,嘟囔:“幸好贝林不是夜行种…他们的特殊骨头要是加上夜行天赋,真像鬼了。”


    时寸瑾转开视线,低头去看智脑环的消息提示,眉头紧凝。杰克没有回消息。


    “扫描杰克现在位置。”时寸瑾对系统说。


    系统很快答复:“杰克的信号点还在4区的信息中心,具体情况未知,信息中心是鬼牌科技团重点关注的地方,那里不仅断电还开了区域型信号屏蔽,我一时没端口接入,查不到信息中心的情况。”


    “最开始你在那边扫描到了几支蛾种团队?他们的战力预估数据如何?”时寸瑾略有疑惑,“杰克的队伍难道被信息中心的蛾种军反击了?”


    时寸瑾从不会在占据上风的时候自得,况且他现在的对手还是戈贝利尔,他相信戈贝利尔不会带庸才过来,说不定此次嘉年华最精锐的一批四军蛾种都被戈贝利尔带过来了。


    系统笃定的否认:“副官的队伍绝对不可能被那批蛾种军拖住,那批蛾种里八成是科学家,两成是军雌。他的队伍是标准精英小队,打那群蛾种就像完全体A567打小简宁。”


    时寸瑾:“……”


    不得不说系统的比喻非常直观,时寸瑾记挂的心瞬间不那么着急了。


    “不是反击,难道是负伤被拖住了?”时寸瑾回忆一番杰克的档案资料,杰克并非武斗派,最开始是以文职身份进入漫游者。


    事态紧急,时寸瑾也不多忧虑,对系统说:“其他漫游者还在和四散的蛾种缠斗,你派遣一架医疗无人机过去看看杰克,瞧瞧他是不是被蛾种伤到哪儿,行动不便过不来。”


    “4厅离我们原先定好的位置有偏差,载具过来最快也要2分钟,还需要考虑被缠斗的蛾种击落可能性…”时寸瑾抬头四处搜寻,升降梯很快要到三楼楼顶了,花车巡游的赛道是浮空赛道,此刻天空赛道两侧的直播灯海浪般阵阵亮起,浮空赛道附近悬停许多浮空载具。


    每个城市为


    表绝对安全,所有行驶载具均为城市管理方免费提供,不安装武器系统,专精安全与防御设置。许多没有买到花车赛道内观众席的游客们,正争先恐后地往赛道两侧高处挤,倒也没有撞出车祸现场。


    “检索一辆带辅助AI的载具,开启驾驶座安全设备,将司机弹到隔壁车,把那辆车开过来接我。”时寸瑾说。


    “没问题,还有20秒我们就到楼顶了。10秒内,我会让车停在楼顶等您。”系统马上行动。


    时寸瑾低头,再次给杰克发消息:【如果受伤,就不用过来了,拿到医疗包直接回酒店待命,夜间1点整,我们…】“咚!”升降梯突然卡停,剧烈摇晃!时寸瑾一下子没站稳,差点摔倒。


    系统尖叫一声:“蛾种之前剪了4号展厅一部分地基电线,花车赛道还有2分钟亮到展厅正上方!浮空赛道的浮空装置开始大量抽电了!啊啊啊啊!!升降梯的直用电流被抽走了!”


    “咻——嘭、嘭!”与之前略有差异的烟花声在时寸瑾头顶上空炸开。


    时寸瑾眉心突跳,下意识抬头看向悬浮高空的花车赛道。


    高空上方,银河般连绵不绝的浮空赛道灯火通明,欢欣鼓舞的高昂音乐声由远渐近,夜空中盛开火树银花,半空中盛开鲜花礼炮,金屑、彩带、与鲜花如雨水般从天而降。


    时寸瑾闻到一阵随风而来的浓郁芬芳。


    “欢迎阁下来到98城,欢迎来到狂欢之夜!!”98城主持人兴奋激动的声音通过音箱传遍全城,向全城游客宣告爱情与幸运到来!


    霎时间,所有游客狂喜滔天,距离近得开始摁喇叭,距离远的游客直接拉满车速!浮空车道中炸出无数高速飙车的烟雾。


    烟花白昼连绵不绝,热气球,战机、浮空警骑、无数浮空载具气势汹汹,势不可挡地冲向花车赛道旁,仿佛只要再快一点,就能进入赛场,对阁下们一展技艺,获得一支从天而降的约会玫瑰。


    100城和99城的浮空花道在系统的操作下出现故障,原本前往100和99城的大量游客与原住游客都涌入了98城,此刻!98城的环球赛道前前后后,远远近近的空域飞满了三倍游客!


    大量的游客高速飙悬浮车,高热的引擎火灼烧高空的低温空气,喷射加速氮气大量排放,即便嘉年华安保和胡蜂城安保在快速疏散客流,半空中还是形成了一阵强气流!


    一部分游客被强气流吹散,操控着悬浮载具再次冲回赛道附近,一来二去,强气流很快被折腾成飓风。


    “天哪!时老师!要命了!抓稳!!胡蜂安保打开了气候控制,现在高空的飓风正在被分流!马上卷到我们这了啊啊啊!!”系统尖叫提醒,“请再多撑几秒!!我在操控机器人剪电线接这边通电!!”


    时寸瑾说不出话。


    陆地载具的20个展厅全长二十公里!还是一个双筷型的狭窄长廊,飓风往这分流,威力会被放大好几倍!


    这一刻!无数载具掀起的风浪咆哮着游过狭窄长廊,


    仿佛被驱逐的无形巨兽,摧枯拉朽地震碎了长廊展厅的玻璃,弯曲了数十排围栏轻钢管。


    无数鲜花被狂风席卷,玫瑰如雨,打在时寸瑾身上,肩头、头上和脸上碎开,有的还钻进了他的衣领和兜帽,芬芳的强风吹得时寸瑾几乎双脚离地!


    他迅速伸出双手去抓升降台的扶手,再晚半秒,他就会被刮走,从接近20米的高处摔下去的结果不是时寸瑾现在身体能承受的。


    狂风大作,势不可当的强气流掠过长廊,掀动着鲜花,礼炮彩带,无数金粉与盒装礼物,还有时寸瑾松了手的兜帽。


    “咻—嘭!”


    烟花白昼,世界一片光辉璀璨。


    戈贝利尔没有一丝阻碍地看清了高台上的虫族样貌。


    烟花白昼带来极耀,将那个虫族的银发染成白钻光泽的晶亮,黑色的过滤面罩紧紧扣住他的下半张脸,他的银发很短,鼻梁上方的样貌一览无余,肤似新雪,又胜过雪的冰冷,犹如雪色的玉脂,在极耀下微微透光。


    多年来,戈贝利尔只在一个未成年虫身上见过这种肤色。


    烟花熄灭的那一秒,4号展厅传出尖锐的刀锋刮金属声。


    升降台上,时寸瑾发出抽气音,…嘶。”


    强风刮走了时寸瑾兜帽下的第二顶贝雷帽!


    时寸瑾原本用细夹将贝雷帽紧紧固定,但风势过强,兜帽被卷翻,贝雷帽被硬卷飞,一起飞走的还有变色片眼镜和大几缕银发,此刻时寸瑾的后颈和头皮针刺般生疼。


    好在时寸瑾并不真的近视,风势一弱,他等都不等,对系统:“游客过多且太冲动了,胡蜂和公司的安保会马上进行飞行管制,不要悬停楼顶了,直接把车开…”“时老师!!!!!不要在升降梯待着了!!卧槽!!!”


    系统前所未有地尖利狂啸,“鬼牌砍了自己的左手,拗断半边肩胛骨和腿骨从机甲手中挣脱!!!朝您飞过来了!!!!他好像用了个什么东西!!监视器断电了我没看清!!那个东西让98城半城大停电了!!”


    同秒的一刹那,站在20米升降台高处的时寸瑾亲眼见到半个城的璀璨熄灭,高楼间的全息广告破碎,广告明星面容扭曲,声效因为断电而卡帧延长:“…欢迎迎迎迎——祝您愉快快快快—”宣传语最后化为尖利的电流音消失。


    “我启动不了,我启动不了!鬼牌用的那个玩意不仅弄得半城停电,同时还扰乱了基站的信号波长,有些地方还有网络我也连不上了,好像是…好像,卧槽我想起来这个屏蔽效果了!天杀的我要把南区的傻逼虫炸飞!!是锁城用的声波密钥!!那个家族签了百亿违约合同怎么敢的啊啊啊啊!!”系统在时寸瑾脑子里大崩溃。


    声波密钥,原来是这个!时寸瑾捉取关键词,瞬间联想到同事候选赛中那些胆大妄为的南区虫,原来是这样!四军潜伏是一道,声波密钥是一道!戈贝利尔在菲特离开时不作声也不做反抗,是故意诱导!故意让菲特以为一切尘埃落定,准备采撷胜利果实之际,再暴起打碎菲


    特的得意!


    戈贝利尔没有算到时寸瑾手中的科技强度,棋差一招,被变形载具摁住。时寸瑾也没有料到与嘉年华合作的南区科技家族会反水,百亿违约金在前,家族名声和信誉在后,这个南区家族竟然全都不要了!


    更让时寸瑾料不到的是这场飓风,还有戈贝利尔宁愿断掉半臂半骨,折掉半条命也要冲出来抓人的疯狂。


    时寸瑾被虫族的疯狂冲击得人都有点麻了。


    此刻,升降梯停在4号展厅三楼的玻璃外侧,升降台距离三楼厅内还有2米距离!


    时寸瑾抽枪,对准展览玻璃轰空弹夹,玻璃炸碎,他头也没回,后退助跑,跃进展览厅3楼,在一地碎玻璃上打了个滚,踉跄两下,爬起来就往前黑暗里跑。


    “别叫了!你现在马上尝试连接3楼所有载具的无线信号,这些都是展示车,有的充电有的充能!充能那些是空壳车,你搜索能用的电车,启动变形模式,使用它们的记录仪摄像头为我指…”


    “咚!嘭!”


    时寸瑾话都没在脑海里说完,背后竟传来一声恐怖的巨响!


    有一个沉重的东西狠狠砸在升降梯的铁皮上,铁皮发出嘎吱的牙酸扭曲声,随即黑暗中又出现指甲刮金属的刺耳声和一阵“咚!咚!咚!”的诡异肢体撞击音。


    “左边!2米!转弯!”系统焦急地提示时寸瑾前进路线。


    时寸瑾用力奔跑,心跳得发痛,转弯的时候急停不住,直接摔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哼。系统被吓得直哆嗦,“往往往往左有有个个个展览滑梯梯…”


    时寸瑾没有停顿,他原地翻身转进陆地载具的车底,抬手抓住车底杆,手臂发力,整个人从车底滑过去,站起来继续跑!


    “嘭!吱——!”时寸瑾的背后再次响起令人毛骨悚然的尖利声音,这一次是陆地载具被推开时,轮胎用力摩擦地面的刮擦声。


    “咚!咚!”黑暗中,诡异的肢体咚咚声越来越急促,越来越近。


    烟花白昼再次照亮厅外厅内,时寸瑾在厅内的墙壁上,看到一个高高的,瘦长的六翅黑影。


    他猛地冲向滑梯,马上就要滑下去。


    “咚!咚!咚!”


    腥风袭来,一只手狠狠掐住时寸瑾的肩膀,他瞬间受不住疼闷哼,那只手像五把刀,指尖刺破防弹的风衣,狠狠扎进西装。


    有一股湿热的呼吸贴在时寸瑾的耳边,他闻到一股浓郁的,腥重到令人恶心的血腥味。


    “…说谎的,坏孩子。”


    湿黏的血液从时寸瑾头顶滴落,一只畸形五爪从黑暗中垂下,带着鳞片的冰冷手背轻轻蹭掉时寸瑾脸上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