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杀队驻地,地牢深处。
一道粗重的喘息,嘶吼一般,回荡在漆黑污浊的牢笼之间。
一道道火把,随着来人的足音,一根根亮起。伴随着产物敷众人到来的脚步声,一个深红色的背影站在牢狱之间,他手里松松按着日轮刀的刀柄,姿态放松,仿佛眼前关押的并非是什么一瞬就能斩杀上百人的恶鬼一样。
而众人走近,才知道其中玄妙。成为柱不久、又丧失了大部分记忆,心智方面可谓用纯洁无暇来形容的时透无一郎甚至睁大了眼睛:
“……天哪。”
让他说出这样震惊之声的,正是最深处的恶鬼。
上弦之三、拥有桃色头发和金色眼睛的鬼,此时正被锁在丁字的铁架之上。他的四肢尽数被斩断,躯干上只剩下头颅,气息奄奄地垂在脖颈上。
虽然因听到动静,那头颅扬了起来,而又因为看见鬼杀队员而目眦欲裂,但却只是强弩之末,垂死挣扎的蝼蚁一样。
更让人吃惊的是:
鬼每一处伤口的断口上,都仿佛燃烧着火焰一般,剑所铸就的气势一刻不停地燃烧,让再生成为了一种不可能。而心脏的位置,则深深插进了一把日轮刀,让鬼动弹不得。
“鬼杀队……”那只鬼从喉咙里嘶吼出咬牙切齿的声音:“我要杀了你们……!”
他面前的男人无动于衷,只微微侧脸,看到人群中的严胜便露出浅淡的微笑,“兄长大人。”继国缘一走上前去,把严胜抱了起来,“缘一按照兄长大人所说,将他锁在这里了。”
“做的很好,缘一。”继国严胜驯狗一样摸了摸弟弟的头,扭头,看着猗窝座怨恨里藏不住震惊的眼神。
继国严胜素来是懒得在意败者的人,此时就算猗窝座瞪他瞪得眼睛出血,他也不会有一点在意。
不过下一刻猗窝座的声音让他提起点兴趣:
“你竟敢背叛无惨大人……无惨大人不可能放过你的!”
继国严胜笑了一下。他状若无谓地看向猗窝座:“是么?怎么不放过我?”
“他一定会杀了你,”猗窝座满眼血丝,“至于我,我一定会去向无惨大人祈求,我会亲手把你杀死——就像我承诺过无数次的那样!”
这小孩看来还跟这个世界的自己打过不少次?严胜若有所思,他现在觉得自己就像坏蛋大人一样,正在骗小朋友嘴里的糖,用这张小孩子的脸欺骗猗窝座情报。这种感觉……
真是好透了!
他甚至快压抑不住自己声音里的愉悦,“那又如何?你现在连从我手心里逃走都做不到,要怎么找到无惨大人?说到底,猗窝座,你还是太弱了,所以到现在都无法追赶上我。”
“住口!!!”
猗窝座连缩小到一点的瞳孔都要染上血色。他声嘶力竭地咆哮,“我一定会追上你,上弦之一,你坐在这个位置太久了,自以为自己能够建立不变的秩序!只要我逃出去,去找无惨大人——”
他猝然止住了声。
脸色忽然变得空白。
继国严胜抑制不住地笑出声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他笑得眼泪都要流下来,六只眼睛都笑得有点痛了,这样不端庄的样子显然让柱们都感到无比惊愕,看着严胜笑,纷纷缩了一下。
“——才注意到吗?”严胜终于停下了。他仍然笑意盈盈,就这么看着惊诧的猗窝座,“我不是你认识的那个黑死牟……”
“你才发现这一点啊?”
“……”猗窝座发出要窒息的声音。
而继国严胜仍不肯放过他,“甚至差点把鬼舞辻无惨的所在地泄露给我……猗窝座君。”
“你比我想的还要粗心。”
猗窝座的呼吸已经粗重到让人觉得他暴怒的程度。即使是在场的柱,身体稍没那么强健的,也难免落下冷汗:这就是上弦的实力。
即使是这种状态……也能散发这样的威压。
“算了,不玩你了。”继国严胜似乎是终于觉得无趣了,他扭头,望向抱着自己的缘一,“缘一,你问出来没有?”
继国缘一摇头,“这只鬼人类时期的记忆,我没能问出来。”
“出了什么差错?”
“这只鬼似乎没有了人类时期的记忆。”
继国严胜挑眉。
他再次把目光转向死死盯着自己的猗窝座身上。
杀鬼之前,尽可能得知对方变鬼前的人生以及成为鬼的原因,是缘一的习惯。
或许是因为自己这个哥哥,因为实力不济,曾丢脸地被鬼舞辻无惨掳走,强行转变成鬼,自那以后,每每缘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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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鬼,都像是惧怕有什么误会一样,一定要尽可能问清楚才会动手。
虽然几乎每一次都是失望,鬼往往都是因为无比自私自利的原因才堕落成鬼,但缘一仍然乐此不疲。
严胜也不阻拦,反正缘一够强:他就是要这些鬼给他跳舞鞠躬转圈圈再把它们杀死也无所谓。
不过……
没有记忆?
更想笑了。继国严胜坐在缘一怀里,看着猗窝座。
“真可悲,”他居高临下地、轻飘飘地说:“连自己姓甚名谁、曾经有什么经历、作为谁的儿子和兄弟,是否有过爱的人——”
“这些事情都不知道,就堕落成了鬼。”
“你可怜得让人下不去手杀掉了。”
猗窝座凝固了。
然后暴起。
他疯狂地挣扎起来,从喉咙里发出地狱里才能听见的尖锐的嘶鸣,被斩断的四肢拼尽全力地蠕动着想要复原,即使一遍遍被日光般的火焰燃烧也不肯停下,看着继国严胜,仿佛那是世界上最可恨的东西,恨得一定要碎尸万段万般虐杀直至死得彻底才解恨的东西:
黑死牟——不、这个长得和黑死牟一模一样,却比那个上弦之一还要恶劣、扭曲、黑心一万倍的幼童模样的恶鬼!!!
我要杀了他。猗窝座在心里恨得几乎要滴血,我要杀了他——!
“铮”
继国缘一的手轻轻动了动。
刀出鞘了一秒。
然后回归原位。
而猗窝座的视线忽然变得一片漆黑。他呆滞地停下了动作,只有嘴唇在茫然地呼吸着:
发生什么了?
“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的兄长大人。”
继国缘一的声音,远远听来,宛若全世界最无情最可怖的神灵。
柱之间寂静。落针可闻。
空气里只剩下血滴落到地上的声音,无论是多强大的柱,此时都不敢出声,只眼睁睁看着猗窝座脸上一双招子,被继国缘一砍瓜切菜般,毫不费力地划断。
……好可怕。
这一对兄弟,即使是产物敷耀哉,此刻心里也不由得变得凝重。
就算有着同样的目标,也太过难以掌控、超出常理。
让人觉得……
惧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