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的人是靖安公府的小公子赵哲尘。
他冷硬的面孔上带着似笑非笑的神情,给人一种阴沉莫测的感觉。
一旁有人不解道:“小公子是如何知晓的?”
赵哲尘笑了声,而后伸手拿起面前的青瓷瓶慢悠悠的给自己倒了一杯白荷花露,浅酌一口道:“这有何难?”
他轻瞥了眼徐清筠的方向,并未说话。
但有些人心中已了然。
上座的宁安公主,见这一幕她细眉轻蹙,心中有些不悦,红唇轻启:“没有依据的事情,就不要说出来,免得平白坏了别人的名声。”
“公主此言差矣,微臣这不是怕有人借着您的赏荷宴之名,暗行龌龊之事吗?”
此话一出,众人纷纷低头猜测。
她其实知晓赵哲尘说的是何人。
但是他万不该将沈言卿也牵扯上。
“赵哲尘,你今日若是想在我这赏荷宴上添乱,那就休怪我宁安将你赶出去。”宁安虽神色淡淡,但眉目间尚带几分威严。
见宁安公主这样说,赵哲尘耸了一下肩膀,无所谓道:“既然公主不愿让微臣说,那便不说了。”
言闭,他举起手中的茶盏遥遥敬了公主一下,随后一饮而尽,将手中茶盏放下的瞬间,低头唇边露出一抹晦暗不明的笑。
宁安睨了他一眼,轻哼了声,便将目光转向沈言卿。
发现他正看着前面的徐清筠,面上的笑意凝住片刻,打量着两人,越看越觉得他们今日莫不是商议好的,竟穿着如此相似的颜色,好似一对璧人。
她拧紧手中的衣袖,明艳的面容上双唇微抿,垂眸思索了半响。
抬手唤来了一旁的婢女。
而后让婢女弯下腰,轻声在她耳边说些什么,眼中闪过一丝冷意。
站在徐清筠身后的赵梓淇心中怨毒。
为何徐清筠能坐着,而自己却要像她的丫鬟一样服侍她!
凭什么!?
这时,宁安公主的婢女手中端着紫纹瓷壶来到徐清筠面前站定。
“徐姑娘,我们公主今日与你一见觉得甚是有缘分,眼熟的紧。”说着,她笑了声:“这不,公主让奴婢拿来她珍藏已久的琼仙露,邀徐姑娘与她一同饮用。”
徐清筠闻言,起身看向主座上的宁安公主,她眉目含笑,精致的面上带着浅笑,青黛如远山缱绻,轻提了一下指尖的玉盏,示意徐清筠。
徐清筠嘴角漾起笑容:“多谢公主抬爱。”
她眸光泠泠如同清月般不染尘埃,垂下眼帘的片刻,徐清筠心中思忖着宁安公主究竟何意,两人并未有所交集,也不曾见过面,何来眼熟一说?
罢了,还是先应下再说。
她在心中快速做着打算。
白露刚准备弯腰从矮几上拿起杯盏,却被赵梓淇抢先一步。
她对着白露:“我来吧。”
徐清筠目光微怔,余光瞥了她一眼,就在她拿起杯子的那一刻,神不知鬼不觉的从衣袖中丟了什么进去,而后将杯盏放到那婢女面前,让她倒满。
赵梓淇自认为这一切做的天衣无缝,奈何却被徐清筠看的一清二楚。
她在心中冷笑了声。
赵梓淇将盛满的杯盏举到徐清筠面前。
笑意盈盈的望着她。
这可是公主赐的琼仙露,徐清筠无论如何也要喝下去,否则就是对公主的不敬,那后果可就严重了。
她在眼底闪过一抹得意。
徐清筠淡淡瞥了眼面前的茶盏,而后抬眸盯着赵梓淇,目光中划过一丝若有若无的凉意,蓦然嘴角一勾。
她缓缓抬起手臂,湖绿色轻纱微微下滑,露出皓腕处的碧色流光玉镯,那一截皮肤被衬得宛如凝脂白玉。
沈言卿也在默默注视着这一切,他眼帘微垂,遮住了黑眸中变换的情绪。
就在她如削葱般的指尖碰上杯盏时,赵梓淇脚下一晃,手中的杯盏侧向徐清筠那边,杯中的琼仙露尽数都倒在徐清筠的衣裙上面。
湖绿色的纱裙瞬间被洇湿一大片。
意外来的猝不及防,白露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她忙的将赵梓淇推开,戒备的看着她。
“清筠!你没事吧?!”赵梓淇也不知为何,突然她脚下一歪,右手一股如同被蚂蚁啃噬般的疼意升起,就这样没端好手中的杯盏。
徐清筠也未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她眼眸一转,是谁在帮她?
赵梓淇微微瞠目,语气有些慌乱:“清筠,我真不是有意的!”
徐清筠没说话,杏眸如翦水秋瞳般毫无波澜,只是淡淡睨了她一眼。
说着,她又转身看着上座的宁安公主,见她面色如霜,心中一惊猛地跪下。
“公主殿下,奴婢不是有意的。”她不敢直视宁安,语调有些颤微:“竟……竟不小心将您珍藏的琼仙露打翻了,还网公主殿下网开一面,原谅奴婢的无心之举。”
赵梓淇心中陡然升起一阵惶恐,难不成有人发现自己往那杯盏中倒了东西,故意而为之?
所以才出手……
可是谁会帮徐清筠呢?
她眼眸微转,脑中思量着谁最有可能帮徐清筠。
难不成……
是沈言卿?
“无碍。”宁安公主挥挥衣袖让她起身:“看在徐姑娘的面子上,这次就不追究你的过错了。”
听到宁安公主发话,赵梓淇连忙道谢。
“还不快些带你家姑娘去换一身衣裳。”她语气中暗含冷意。
“是。”
徐清筠见状想要拒绝。
“徐姑娘,你这衣裳已经被茶水洇湿,再穿着可能会很不舒服也不太合适,正巧本宫有多余的衣裳在这山庄内的厢房,以备不时之需,今日便送你一套,你就将身上这件换下罢。”宁安面带微笑,嗓音清然婉转的说出让徐清筠不容拒绝的话来。
既然公主都这样说了,徐清筠也不好再拒绝,只好领命道谢。
白露有些担心,想要跟上去。
“不必,你在此等我。”
“是。”
赵梓淇跟着徐清筠,前面有一婢女带路。
路过林义安面前时,他悄然对着赵梓淇使了个眼色。
一行人就这样出了望月楼,走到半道中。
有人喊住他们。
“阿荷,公主有事找你,你快些回去,我带徐姑娘她们去便可。”
那个叫阿荷的婢女闻言,忙不迭的对着徐清筠说了几句,便转身返回望月楼。
“清筠。”
赵梓淇小心翼翼的喊了声她。
“何事?”
徐清筠并不想与她再虚与委蛇了,已经露出狐狸的尾巴,再想收回去应该也挺难受的吧。
“你还在怪我吗?”
听到这话,徐清筠真想笑出声,算计自己不成反被公主责骂,这一副被害者的神情应该出现她脸上才是,她倒好还委屈上了。
“我不应该怪你吗?”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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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筠反问道。
赵梓淇心中断定徐清筠不会因这点小事怪罪与她,未曾想……
赵梓淇心中微紧,神色愧疚:“我……”
“好了,我又并未真正责怪你,带路吧。”
赵梓淇闻言,佯装喜色:“多谢清筠!”
这山庄内的蜿蜒小道甚多,若不是有人带路,她恐怕要迷失在这里。
正午的日头直射地面,饶是这绿荫遮蔽的山庄,也隐隐透露出丝丝燥热来。
穿过游廊抄手,池中金鱼撒欢的游来游去,一眼望去,阳光照耀下的池面上,犹如撒上了一层金箔,闪耀至极。
徐清筠面上略施粉黛,翩然走进这游廊中,身形宛若雪松般笔挺,如墨般的秀发随着她沉稳的步调飘散在腰间,逶迤拖地湖绿色薄纱裙摆处好似含苞待放的青莲,更衬得气质清冷。
几人很快走进一个干净素雅的小院,院中有四间厢房,那人将她带去了最右边的一间。
“徐姑娘,这件厢房乃是我们公主在山庄小住时,所歇息的房间,已有婢女将衣裳取出放在桌上,您换好便直接前去望月楼即可。”
徐清筠淡然打量了一番,面上不带任何情绪:“多谢。”
那人前脚刚走,赵梓淇便吞吐道:“清筠,我有些不舒服,要去一趟茅厕。”
徐清筠闻言看了她一眼,见她双手捂着肚子,面色有些发白。
“去吧。”
“我很快便回来寻你。”
言闭,她转身离开院中。
徐清筠盯着她慌忙的背影,轻笑了声。
真不知为何这一世赵梓淇变的如此蠢笨。
这乃是宁安公主的山庄,她头一次来,便清楚庄中的布局了?
她倒要看看,能使出什么奸计出来。
徐清筠敛眸沉思,而后抬步走上阶梯,缓缓将门推开。
入目便是金丝线所绣成的一副牡丹赏景图,用紫颤木镶嵌四周,就这样立在屏风的对侧,屋内有四扇窗牖均留了一道缝隙。
徐清筠向前走了几步,看到内堂雕花香炉被点燃,外面高悬的日光透过窗牖的缝隙照射进来,香炉中淡青色烟雾在光线中不断盘旋环绕,直至与房间融为一体,而后散发出淡淡的幽香。
她刚进来便发现有些不对劲,赶紧屏住呼吸,未在往里走,环顾着四周想着如何从此处离开。
如若她没猜错,外面的房门已被上了锁。
这时,最里面的床榻处有轻微响声,她心中升起一阵警惕,紧紧盯着挂着浅白色帷幔的床榻。
奈何看不真切,徐清筠袖中匕首已经落在掌心,她以大袖捂住口鼻,只露出清棱棱的双眸,而后放缓脚步,踱步移到内堂。
床中央貌似躺着一道人影,但又像是散开的被褥。
忽地,背后传出细微的脚步声,徐清筠神色骤变,瞳孔收紧,悄然转了个身隐到了一旁。
但那人已然发现屋内有人,便站定在原地。
阵阵压迫感从心底冒出,考验着徐清筠此刻的心境。
她知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屋内还熏着香,说不定还是能使人致幻的迷香。
徐清筠掌心中开始冒着细汗,背后也升起一阵寒意。
此时也不知这人是敌是友,但目前情势对她而言十分不利。
于是眼帘微垂,心中已有打算。
她一手扶住红木衣架,眉间紧蹙,掌间的利刃即将蓄势待发。
嗓音泠然道:“你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