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喜是第一次来她家,也是来探路来了,先来了解一下男方的基本情况,心里有个底后回去再寻找合适的对象。
说媒虽然十分有八分夸大的,但那种一眼假的话也是不敢乱说的,例如她家明明是住的泥砖房草料顶,她就不能说是青砖大瓦顶,这种就纯粹是欺骗了,砸自家招牌的事王喜不会干的。
她吹嘘的都是那种能被个人看法左右的东西,例如一米六五的男人她可以说成高大魁梧,三角眼她可以说成精打细算,纯主观性的东西你就算看法不一样也不能很反驳她,毕竟她才一米五的个子,站到一米六五的男人面前,可不就觉得对方高大魁梧了?
王喜是前些日子来罗金娣家走亲戚的表妹介绍的,表妹夫家就在杨柳湾,王喜业务繁忙,已经说了有好些天了,今天才能抽出空过来探情况。
纵然罗表妹已经大致说了一下谢家的情形了,但看到谢家的真实情况她脸色也有点凝重,让热情地出来迎接她的罗金娣心里七上八下的。
罗金娣脸上的褶子全都拉起来了,一个劲儿地招呼王喜往家里走:“是喜妹子吧?辛苦了辛苦了,快进屋坐。”
王喜的眼睛四处瞟,脚步虽然跟着罗金娣走,但几眼就把这个贫穷的农家院子看了个一清二楚。
院子大概一分来地的样子,勉强算三间泥砖小屋,中间是堂屋,左右两边各一间侧室,侧室两边是顺着墙沿搭的半撂子(农村人没钱直接起一间完整的屋子,只能靠着外墙搭一个棚,上面盖点茅草,俗称半撂子),一般人家搭半撂子是放点农具或当厨房的,但谢家却拿来住人。
院子的东边是猪栏跟牛栏,同样两间半撂子在两边,只有一堵墙有泥砖,其他三面墙竟是竹子编了搭起来的,勉强能遮个视线,要是刮风下雨,里面比外面好不了多少。
王喜脸上不动声色,心里却对谢家的底了解得七七八八了,缓了一口气,这么穷的人家想说什么好亲是不太可能了。
谢家这样的条件放在十几二十年前不算什么,但这些年情况好点的全都是青砖大瓦房,富人家甚至还起了两三层的小洋房,那阔气!这样的人家根本不愁说亲,多的是女的愿意往上扑。
王喜接过罗金娣端过来的茶喝了一口,在她殷勤的目光下端足了架子才一脸严肃地开了口:“要说亲的是哪个?叫出来我看一下。”
黄玉英早就在一旁等着了,闻言马上去叫人:“锦棠,快过来,王大娘子要看看你。”
谢锦棠身上穿着最好的衣服,满脸通红地从屋子里出来了,却见自家厅堂里坐着一个目光如炬的小妇人,像挑猪肉一般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打量了他一番,得了句:“孩子看着不错。”
黄玉英知道接下来的话谢锦棠是不方便听的,赶紧赶人:“好了,这里没你事了,你赶紧去田里帮着你爷放水吧。”
谢锦棠一句话不敢说,扭头走了。
王喜道:“后生今年22了?”
罗金娣连忙道:“对,22了,可能干了,家里重活全都干,人老实不躲懒,又能吃苦,人品是一等一的好。”
王喜就又端起茶来慢吞吞地喝了一口:“家里几口人?”
罗金娣脸上僵了一下,但只能如实回答:“九——七,七口。”
王喜端茶的手就顿住了:“九口还是七口?”
罗金娣就强笑道:“我们家就七口人。”
王喜就把手里的茶杯哐地一下放到了桌子上:“老姐姐,你这心不诚啊!明明家里有10口人却跟我说只有七口,我们做这行的可是一口唾沫一个钉,这种事也敢扯谎那可是要被摘招牌的!”
黄玉英在旁边听了个正着,暗忖:媒婆的嘴还一口唾沫一个钉?说出去谁信呢?
但王喜是来给她儿子说媒的,这样的话她当然不敢说出来得罪王喜。
罗金娣连忙道:“我们锦棠家真只有七口人,另外两个是他二叔跟堂妹,不是他这一房的了,算不到锦棠头上。”
王喜道:“不还有个带链子的?”
罗金娣陪笑道:“那就是个牲口,更影响不了我们锦棠了。”
王喜道:“话可不是这么说的,我听说你们家是没分家的呀,他二叔一家怎么就不算人呢?”
罗金娣没话讲了,只好低下了头。
王喜也不让她十分难堪,换了个话题:“家里有几亩地?”
罗金娣最怕的就是这个问题,但这也是说亲最重要的因素,她不得不讲:“七亩半,那半亩是坡地,平时种点花生番薯之类的。”
王喜道:“那就是只有七亩水田了?”
罗金娣无奈地点了点头。
王喜就摇头叹道:“老姐姐,我是个老实人,跟你说一句掏心窝子的话,你不要介意。”
罗金娣忙道:“不介意不介意,你尽管说。”
王喜道:“咱家这条件,要说一门好亲,难啊。七亩水田,一年就算种两季,交完税后家里十口人只勉强够吃顿饱饭而已,要是添丁进口,只能混着稀粥喝了。”
罗金娣强笑道:“那不能够,我两个儿子都有把子力气,偶尔能做点散工的,吃干的还是没问题的。”
王喜一针见血:“可毕竟不是正式的工作,月月领固定工资的,这点打散工的钱只能打打牙祭了,不然你们怎么连泥房都不搭多两间呢?要真成婚了,你让新娘子住那半撂子吗?”
罗金娣脸色涨得通红,王喜话虽然难听,但每一句都是事实。
三间泥房,一间是堂屋,全家人吃饭、招待客人跟放粮食用的,两边的侧屋一间是她跟谢烟斗的房间,一间是谢东升跟黄玉英的房间,谢东升跟黄玉英带着小儿子谢锦业睡里面,在屋子中间竖了个竹屏风,让谢锦丽睡外面。
谢锦棠就睡在右边的半撂子里,如果遇到下雨天,他只能在谢烟斗跟罗金娣的房间里打地铺。
至于谢东良一家,早就被她赶出去了,就住在猪栏跟牛栏边的半撂子里,只有一面墙是泥砖的。
王喜的话虽然难听,但她也不算说错,谢锦棠要真结婚了,她拿不出钱来建新房的话,新娘还真只能跟着他住半撂子了,都是爹生娘养的,这年头谁还愿意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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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谢锦棠吃这种苦哦?
如果要盖新房子,那肯定是不能再盖泥砖屋了,没个青砖大瓦房哪个好人家的姑娘愿意过来?可一间青砖大瓦房四五百块钱,对他们家来说,那真的是天价啊。
谢家任何一个人都梦想着有一天能降下一笔横财,起几间青砖房,罗金娣觉得就算她一天也住不上,她死也能瞑目了。
但这样的想法也只是做一下梦而已,现实就是,他们家一年到头就是只有几亩地的收入,没文化不识字,连去赶集都不敢去太远的地方。
罗金娣很沮丧:“妹子,我也知道我家条件不好,但锦棠也总不能不结婚吧?他二叔家是没儿子的了,就只能靠着锦棠跟锦业成家传宗接代,谢家这一房人总不能在我手里断绝了不是?”说着,她苦上心来,竟然还滴了几滴泪。
王喜心里就有底了,脸上却不动声色,拍了拍她的肩膀:“虽说龙配龙,凤配凤,难道那不能托身成龙凤的孩子们都不用成亲是不是?你家的基本情况我已经了解了,回去就帮你寻摸一下合适的人家,说不定也有那等不在意家贫愿意陪着锦棠吃苦的人家呢?”
罗金娣听她这样讲,只觉得希望渺茫,但心里又希望着真有那种子女多活不下去的人家呢?说不定真的愿意嫁过来给她养曾孙子,她紧紧地握住王喜的手:“那就拜托你了,你人面广,多帮我张罗张罗,我们谢家一辈子感激你。”
王喜皮笑肉不笑:“那是当然。”
罗金娣一咬牙,拿了王喜的空篮子,特地装了12斤米递给她:“妹妹,我知道规矩都是10斤,多的两斤是我的诚意,你千万要认真帮我寻摸。”
她本来就是个极尽吝啬苛责的人,多出了2斤米像是割肉般疼痛,但为了孙子的婚事,这肉就得割。
王喜这下才真心地笑了出来:“老姐姐,可放心了,就见你人这么实诚,我也得寻摸好的给你说来,一般的还不要。”
罗金娣忙道:“不用不用,只要女方好生养肯干活,其他不是很要紧的。”生怕她条件提高了她孙子的亲事泡汤的。
王喜吹嘘道:“锦荣也不错,不要太看轻了自家孩子,会有好姻缘的。”
罗金娣连连道:“那是那是,辛苦你走这一遭了。”
王喜道:“且等我回去寻摸几天,有没有消息三天后我都会上门来找你。”
竟然能得了王大媒婆的一句准话?!
罗金娣很惊喜,跟黄玉英把王喜送到了桥头才停住了脚步。
目送着王喜离开,一转身罗金娣脸上的笑容就垮了下来,阴沉着脸一言不发往家里走。
黄玉英听了半天王喜这般嫌弃自家条件,心里也窝了一肚子火,忍不住跟罗金娣投诉:“要不是二叔非要娶那只链猪……”
“好了!你闭嘴!”罗金娣厉声打断黄玉英的抱怨,眼神严厉地狠狠盯着她,仿佛她再敢说一句,一巴掌就要扇在她脸上的模样。
黄玉英恨恨地闭上了嘴,脸上却一脸的不服气,怎么着?家里穷成这样,谢锦棠连老婆都说不上,不全是因为那只链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