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筠挂断电话后往杨盛文房间的方向瞄了一眼。
肯定有鬼。
刚刚家里的电话被占线占了半天,她想打都只能用大哥大,她爸妈不在,爷爷奶奶一个在看报纸,一个在看电视,那就只有杨盛文在打。
杨盛文是躲在自己房间里打的,作为一个心思细腻的女性,对于这种细节唐筠清楚得很,事有反常必有妖,他一般有什么事都在客厅打的电话。
如此反常,可见这电话不方便让家里人听见。
而现在又有个声音娇嫩的女孩打给他……
他不是那种会轻易留电话给别人的人。
她眼珠子一转,在爷爷身边坐下,状似漫不经心道:“盛文一天到晚不见人影,在忙什么呢?”
唐弘从报纸里抬起一双眼睛:“你们年轻人都不知道,我怎么知道?”
得,唐筠认输,端起咖啡往楼梯上走,刚好杨盛文洗完澡从房间里出来,手上还拿着一条白毛巾擦头发,她狡黠地朝他眨了眨眼睛:“刚刚有个女孩子打电话找你。”
杨盛文擦头发的手就顿住了:“谁?”
唐筠笑得不怀好意:“我也想知道是谁,谁知道一问这小姑娘好像很害羞,立刻就挂电话了……”
很害羞的小姑娘还能有谁?杨盛文立刻就转身往房间里走,唐筠眼波一转,跟了上去,结果迎面而来的是一扇门,差点贴着她的鼻子关上了。
唐筠适时地退后一步,嗬,竟然当着她的面把她关在了门外?别真是有什么情况了吧?
但只恨家里的隔音效果太好,她贴着门一丁点儿动静都听不见。
她按住门把手考虑着要不要进去偷袭?但想想还是算了,小表弟好不容易有个愿意接近的姑娘,可别把人吓跑了,先观察观察。
她退后一步,慢悠悠地踱着步子回房间了。
而杨盛文很失礼地关上门后就跑到了床头拿起电话拨了回去,在等待接通的几秒内一个敏捷的翻身靠在了床头,大长腿一晃一晃地,可见主人心情不错。
电话响了好一会儿才接通了,谢瑾年闷闷的声音传来:“喂~”
听到她软绵绵的声音,杨盛文的声音也不觉放低了,像情人间的呢喃:“你……你刚刚打电话给我?”
谢瑾年好像精神不太好,过了一会儿才慢吞吞道:“我想养条狗……”
刚才还好好的,怎么一会儿不到心情就不好了?还突然想养狗?他低声问:“怎么了?怎么忽然想养狗了?”
谢瑾年捏着话筒不讲话。
杨盛文灵光一闪:“是不是家里太安静了?”
谢瑾年道:“有点。”
杨盛文想了想,她一个人住在小院子里,周围邻居一个也不认得,养条狗好像的确是个不错的选择,能陪她不说,还能帮忙看家壮胆。
他来了兴致:“你想养什么样的狗?边牧?金毛?秋田还是杜宾?不过这都是大型犬,女孩子的话应该会比较喜欢小型犬吧?柯基还有吉娃娃也不错……”
说到这里,他有些黯然:“我小时候家里就有一只吉娃娃,很粘我,可惜胆子很小。五岁那年我把它抱出去玩,有一辆大车忽然对着我鸣笛,把它吓死了,我哭了好几天,不肯吃饭,还送到医院去输液了,家里见我反应这么大,后来再也不肯养狗了。”
狗的寿命比人的寿命短太多,惊吓、疾病、意外都可能随时带走它们的生命,杨盛文家里人估计是怕他再次受伤,所以不肯再养。
吉娃娃是什么狗?狗的种类有这么多吗?重活一回的谢瑾年没接触过什么名贵的犬种,只知道村里的土狗:“我想养只土狗……”
杨盛文睁大眼睛:“田园犬吗?可是田园犬不适合养在城市里,它需要自由,走街串巷,到处占领土地,而且旁边有人经过就会狂吠,可能会打扰到邻居……”
会打扰到邻居呀?谢瑾年就犹豫了,她家里的小院子有上百平的空地,给狗狗活动的空间有了,但如果扰民的话,的确是不适合养在家里,可是她还是偏向养大狗,小狗就那么一点点,万一真的遇到什么危险了自己还要想着保护她,她养狗可是为了壮胆的。
杨盛文道:“如果想要养大型犬的话,不如养只金毛好了,这种犬非常聪明,而且对人很友善,又温顺听话,很好训练,对主人也很忠诚,还很活泼可爱……”他越说越兴奋:“就它吧!你等我几天,我们一起去挑!”
他兴致勃勃:“我们还可以在院子里给狗狗搭一个窝,用那种木头架子,夏天的时候里面铺草垫子,冬天的时候铺毛垫子,我表姐有养一只小狗,她给狗狗穿很漂亮的衣服,还有自己的首饰和包包,开车的时候就放在副驾,有时候连开会都抱着狗狗去……”
他兴致勃勃的声音感染了谢瑾年,不知不觉间她心底的阴霾也在悄然散去了,开始跟他一起憧憬起养狗狗的乐趣来:“我还没见过狗狗穿衣服呢,只是大狗穿衣服会不会不好看啊?”
两人抱着电话一直聊到了深夜,谢瑾年不经意间抬头看见挂在墙上的钟,竟然已经十二点了!她一惊,下意识道:“这么晚了……”
杨盛文也愣了一下,已经十二点了吗?难怪耳边的话筒已经发烫了,他们竟然抱着电话聊了两个多小时,这么长时间的通话,但竟一点儿也不觉得累,反倒意犹未尽,觉得还有许多话没有讲。
一时间,电话两端的人都没有说话,只剩下温柔的呼吸声悠长又宁静地弥漫在二人之间,掺和了些许暧昧,些许火热,些许羞涩难言的心事。
杨盛文的心忽然跳得有些快,耳垂发烫,手指握紧了话筒,低声道:“那——我挂了?”
紧张的感觉仿佛穿透了电话线传到了谢瑾年的身上,她也不自觉地脸颊发烫,对方温柔的声音传进耳朵里,仿佛真人就在旁边,S市那天晚上触不及防的接近,巷子口那充满感激的拥抱若电影胶片般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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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闪现,他身上清新又醇厚的气息仿佛再一次重现在眼前,落在心间成了令人难以启齿的悸动,她双颊晕红,小小声道:“好~”
好像小猫在撒娇,杨盛文心间一荡,眼里泛起温柔的笑意,转回最初的话题:“你等我,我们一起去挑小狗。”
“嗯~”。
摆摊的工作告一段落,暂时不用起早摸黑地两地赶了,谢瑾年难得睡到自然醒,起来后拿着小锄头小铲子去伺弄院子里种下的蔬菜。
青菜已经长得半茬高了,黄瓜豆角的藤也爬上了架子里,茄子长得粗粗壮壮的开始冒出花骨朵,辣椒甚至已经结出了米粒大的果实,再有十来天的时间,她种的第一批蔬菜应该都可以收获了。
说来好笑,院子里的菜一根杂草都没有,而且长得肥肥壮壮的跟她一点关系也没有,她要出摊的日子忙成狗,根本连自己院子里种了菜都想不起来,菜被伺弄得这么好,是一个叫做周子彤的小姑娘的功劳。
刚开始请人到家里干活的时候,她请的是在周世虹小作坊里碰见的一起剪线头的同行,三个五十多岁的大妈,听说剪一条裤子有两毛钱的提成后三人迅速扔下了周世虹那边的工作,专心给谢瑾年干活,三人动作利索出货率很高,一人一天能加工一百多条裤子,日收入高达三四十块,干得三个大妈红光满面每天精神抖擞,后来谢瑾年拿下两万条裤子的订单要加人手,三个大妈还想大包大揽下来自己干,但谢瑾年在抢时间没空等,所以其中一个大妈介绍了她嫂子的一家三口过来帮忙。
说来也巧,这一家三口是婆媳孙三人,就住在梧桐巷尾,离她的小院子三百多米的距离,虽然是本地人,但家里条件不是很好,家里住着老式平房,听说儿子还病着要一直吃药,婆媳两人没有正经的工作,什么活都干一点,有一个读初二的女儿,今年14岁。
听说剪裤子一天能赚三四十块钱,婆婆刘爱莲头一天五点多就带着儿媳吴叶丽,孙女儿周子彤上门来了,谢瑾年睡得懵懵地开门,刘爱莲不好意思地笑,满脸通红地解释了自己家的囧境,让她回去继续睡,她们会轻轻地不吵到她。
家里有个患慢性病的病人,就算有金山银山也守不住,谢瑾年理解这种不容易,把她们放进来,开了灯让她们工作。
手工活干了快半个月,刘爱莲祖孙三人在谢瑾年这里领回了一千多块钱的加工费,刘爱莲很感激谢瑾年,见她院子里的菜没人打理,还叫周子彤帮忙除草浇水施肥。
跟所有家庭条件不太好的孩子一样,周子彤也比较早熟,能体贴奶奶跟妈妈的辛苦,但再怎么说她也是个孩子,对于千篇一律的剪裤子工作很容易就腻了,勉强自己坐下来做也不过是在忍耐,反而是帮着伺弄院子里的瓜果蔬菜她很感兴趣,一天几遍地去看长势放风偷懒,一小块菜畦被她照顾得很好。
谢瑾年知道是她帮忙照看菜园的时候,还额外多给了她二十块钱,多谢她的细心周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