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子几天的时间就要上大梁封顶,要说三花村谁上大梁的手艺最好,谢东良榜上有名。
女儿死了,侄子就跟儿子一般了,谢锦棠结婚,谢东良高兴得就像自己娶儿媳妇,不顾后背没养好的伤势,忙前忙后地帮忙建房子。
500块钱不多,但房顶的大梁都会挑好木头,梁好了,房子能住几十年不倒,所以谢东升挑的大梁都是非常结实耐用且沉重的木料。
沉重的木料需要两人抬一人安放,谢东良亲自上阵,踩在高高的木梯子上指挥,亲自动手打钉,脚下的木梯随着他用力的动作一晃一晃的。
帮忙抬房梁的谢大川看了一眼他脚下的木梯:“东良,这梯子怎么一直晃?找个人来扶一下吧。”
谢东良艺高人胆大,不以为意:“没事,早习惯了。”说着探身向前继续打钉子。
他忘记了自己背后还有伤,这个向前探的动作猛地扯到了伤口,身体因为疼痛本能地一顿,瞬间就失去了平衡,脚下的梯子因为只有一侧受力轰地一声倒在了地上,失去了梯子的支撑,谢东良从三米多的高空直直地摔了下去。
地面并不平整,堆着长短不一的横梁,谢东良落地的时候腰背刚好砸到了其中的一根横梁上,痛得大叫出声,在屋顶扶着大梁的谢大川跟另外一个村民清楚地听见了骨头崩裂的声音:“咔!”
谢大川惊得魂飞魄散:“东良!快来人啊,东良摔倒了!”
屋里屋外帮忙的人全都被惊动了,迅速涌了进来,谢东良半身躺在横梁上,腰部显现出一个诡异又吓人的姿势,已经痛晕了过去。
进来的村民上前就要抬他,结果一动,谢东良大吼一声,活生生地痛醒过来,惨叫道:“啊!啊!别动,别动!我的腰!我的腰……”
扶他的人瞬间就不敢动了,迅速拉开了他后背的衣裳,登时吓得退后了几步,谢东良的脊骨从后背扎了出来!
谢家人迅速围了上来,看清楚他后背的状况后,谢烟斗的腿都软了,颤声道:“快,快送到卫生站去。”
整个三花村都惊动了,村长挑了十几个年轻力壮的汉子,陪着谢东升谢锦棠父子一起,用床板把谢东良抬到了卫生站里。
老郭医生掀开盖在谢东良身上的衣服看了一眼,摇了摇头:“不中用了,骨头都扎出来了。”
谢东升脸色铁青:“医生,你想想办法吧,骨头不能拉回去吗?”
老郭医生摊手:“他这种情况只能送到大医院里去动手术,但是三花村离天海市一千多公里,怎么送?靠你们抬吗?”靠人抬,病人只怕要死在半路了,而且伤到的是腰,不是手脚,就算动手术也不可能恢复得跟原来一样了。
在五道沟得了这么重的伤势,只能等死了。
老郭医生叹气:“抬回去吧,有什么好吃好喝的,让他多吃点。”骨头露在外面不能接回去,伤口不用几天就会感染发炎,骨头坏死,侥幸活过来也是终身卧床的命。
谢锦棠整个人跟游魂似的:“医生,你就这样让我们抬回去?不开药吗?”
郭医生反问他:“开啥药呢?”
谢锦棠脸白得像纸:“我不知道……止血的,消炎的,镇痛的,总要开一点吧,我们抬回去,我二叔他不就——”
郭医生拍了拍他的肩膀:“节哀吧,镇上没条件治疗。”不止镇上没条件治,也没有医生有这个医术治。
下手刷刷地写了几笔,给谢东良开了几盒消炎跟镇痛的药,人也不收治了,只让他们回去。
十几个壮汉来不及休息,又只能轮流抬着谢东良往村里走。
来回一百多公里,一路上只有谢东良痛得呻吟哭喊的声音,没人敢开口说话。
听到不能治后,罗金娣的脚一下就软了,哭着捶打着地面:“我怎么这么命苦啊!就没有一天太平的,麻绳专挑细处断,老天爷,我家还不够难吗?为什么还不肯放过我!”
自从赵姬逃跑后,谢家好像被诅咒了一样,不幸的事一件接着一件。
先是谢锦丽不肯嫁,被关在房间里绑着还不忘哭闹,嘴里从一开始的求饶变成了恶毒的咒骂;
再是谢锦棠被妹妹影响太深了,对亲事不上心,用行动无声地反抗家里的安排,家里忙忙乱乱一团,他要么躲出去,要么只会坐着发呆;
最严重的是谢东良,那么高大健壮的汉子摔成了这样,骨头都扎出来了,躺在床上只会呻吟,一路上抬回来屎尿已经溺满了整张被子,没办法扶他起来上厕所,他根本连动一下都是撕心裂肺的痛;
还有他们心心念念的新房,只差上梁封顶了,谢东良摔成这个样子,房子只能停工,叫人再继续上梁人家也不敢接了,几天后就是谢锦棠结婚的日子了,新房的屋顶还没盖好,怎么办?
不过几天的时间,谢家人就迅速消瘦下去,罗金娣原本还算正常的体型只剩下了个空荡荡的架子,衣服都大了。
谢烟斗跟罗金娣躺在床上一宿一宿地睡不着觉,罗金娣抹了抹眼角的泪水:“老谢,再有5天锦棠就要结婚了,可眼下家里这个样子,可怎么结?”
谢烟斗脸颊凹陷,闭着眼睛,但就是睡不下去,半晌,他坐起了身,坐在床头开始抽旱烟。
夜深人静,半撂子里谢东良的呻吟声断断续续,一会儿要水一会要尿,罗金娣伺候了几天就已经受不了了,呻吟抱怨的声音听得多了,已经麻木了。
断了的骨头没人敢碰,一直裸露在空气中,血水断断续续地流,再加上天气炎热,伤口已经发炎了,离得近都能闻到腐肉的味道。
郭医生开的消炎药没有作用,谢东良一直在发烧,罗金娣没办法,用山里治伤的草药捶烂了敷在了他的伤口上。
草药是土方子,敷上去火辣辣的,扎出了肉的骨头没办法用药草敷回去,但可以暂时帮谢东良止痛,能让他睡几个小时的好觉,但他不能动,不能翻身,无论是对自己还是家人,都是巨大的折磨。
不过七八天,谢东良身上已经掉了二十多斤的肉,原本壮硕的身体已经开始露出了颓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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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所有人都看在眼里,但一点办法也没有。
村里的人基本上都来看过一回,嘴里安慰着好好养伤,出了门就摇着头离开,年纪大点的直言让谢烟斗准备好。
还能准备什么?自然是身后事。
如今活着,不过是熬日子,每一天都在受苦,他们痛苦,谢东良更痛苦。
谢烟斗坐在床头抽着烟,良久才说了一句:“不能让他在锦棠结婚之前走,红事冲不过白事,不吉利的。”
罗金娣哽咽了一声,说不出话来。
谢烟斗又抽了口烟:“明天把他挪到果园的茅草屋里,别一直在家,吓坏了锦业。”
果园在山边,离村子很远,那里说是茅草屋,却只是个四面漏风的棚子,用树枝跟茅草搭起来的,连个门都没有,平时是用来放沤肥的缸的。
罗金娣脸色灰败:“那么远没人照顾,老二岂不是去得更快?”
谢烟斗面无表情:“去得快算享福了。”
罗金娣听到这句话,忽然从嗓子里冒出惊天动地的一声悲鸣:“我的儿啊!”
泪落如雨。
“他才41岁啊!”罗金娣一边捶着胸口一边哭叫:“老谢啊,我的心疼得发抖啊,你想想办法吧,救救东良吧!”
谢烟斗垂下了头,眼睛干干的,一滴泪也不见。
罗金娣半夜的哭叫吵醒了家里的所有人,谢锦丽睡在黄玉英的里侧,忽然阴恻恻地笑了起来:“你说二叔忽然这个样子,是不是谢锦年回来找他了?”
黄玉英吓了一大跳:“你胡说八道什么?”
谢锦丽嘿嘿道:“二叔上梁都多少年了?这么熟的老手,怎么会从梯子上摔下来?定是谢锦年死不瞑目,来找二叔作伴了。”
谢东升心里也发毛,大喝一声:“你闭嘴!死丫头,再敢胡说八道,我撕了你的嘴!”
谢锦丽却不怕他,这么多年对父母的爱戴之情早就在这几天里消磨殆尽了,明知道前面是火坑,他们还硬要伸手把她推进去,他们不配做她的父母,她恨不得谢家的人马上就遭到报应。
“你们一个个都不得好死!”她阴毒地想着,“我若是死了,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的。”
第二天一大早,谢烟斗跟谢东升也没叫别人,父子两人用床板抬着,把谢东良送到了果园的草棚里。
谢东良的脸色一片青白,被放到这里来是什么意思,不用说他都已经清楚了,他落泪:“爹,我还没死呢。”
谢烟斗不敢看他:“等锦棠结完婚了,我们再把你抬回去,你这样子,会吓到新娘子的。”
谢东良泪水流个不停,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嘶吼声。
谢东升忙不迭地跑远了,谢烟斗一步一回头:“我跟你妈会轮流来送饭,你好好在这里待几天就回家了。”
谢东良侧躺着,看不见他们父子的影子,惊恐地大叫:“爹,我不在这里,我要回家,爹!”果园地处偏僻,附近根本没有人家,他的声音只惊起几只麻雀,扑楞着翅膀飞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