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坑“爹”
    因着历朝历代都有规定,要给犯人定罪,除了人证、物证以外,还需有更重要的一条,那就是犯人的口供。

    为了得到这些口供,主审官便会令衙役们对涉案人员进行提审,若是犯人不肯开口或者说谎,那就需要用刑了。

    只是…提审张氏、孙氏,夏知秋还能理解,两人不但已嫁进叶家多年,还都曾帮着甄氏管过家,知道些叶家私密也难免,但她一个才嫁入叶家、连谁是谁都分不清的,为何还要提审她呀?

    她甚至都没柠姐儿知道的多!

    待被带到那间幽暗又恐怖的审讯室后,夏知秋才明白了,原来这些人想要问的,并不是叶家的事,而是询问她可知,她那位便宜爹与叶家有什么权钱交易或者不法之事没有?

    夏知秋……:看着审讯室里尚还沾着血的各种刑具,听着旁边屋内女犯们发出的阵阵凄厉惨叫声,说不紧张那都是假的,

    但因着自小学武,大学还未毕业就被某著名安保公司高薪挖去任职,专门负责保护豪门政要家眷们的安全,虽只干了两年就查出了脑癌,但心里素质这块儿她还是很有的,

    只是面上却“哆嗦”的要命……

    “回……回老爷,我自五岁起就不曾见过父亲了,这些年都生活在老家,半月前才被接进京,然后就被嫁到叶家了,属实…不知道您问的这些啊~”

    “我就说问她没用吧,她一个被他爹拿来挡枪的,又能知道什么?偏你非要试试。”

    旁边的年轻衙役忍不住朝着问话的年老衙役小声抱怨道,觉着他根本就是在做无用功,有这功夫还不如提审提审那些叶家旁支女眷们,兴许还能问出点有用的线索来,

    看二人脸色,似乎并没有要对她用刑的意思,夏知秋也跟着松了口气,同时暗自庆幸起来,这些日子多亏了那夏柳仁对待原身母女的手段过于凉薄露骨,才使得这么多人对她动了恻隐之心,让她少了许多的麻烦。

    只可惜…受苦的是原身,受慧的却成了她了。

    可能是继承了原身记忆的缘故,对原身母女的遭遇,夏知秋可以说是比任何人都更加的感同身受,对夏柳仁一家的厌恶也比任何人都更加的强烈。

    也因此,听说有人要调查她那个不要脸的爹,夏知秋顿时犹豫起来,心道:要不要趁此机会给原身母女出口恶气?让那一家子也遭遭报应呢?

    据她所知,她那个便宜爹虽也没少干贪赃枉法之事,但因着生性谨慎,并未留下什么把柄,所以此番也成功的将自己给摘了出去,并未受到叶家牵连。

    但…因着其宠妾灭妻,薄待原配嫡女等等行为的暴露,其名声也跟着一落千丈,不但被诸高门女眷们所唾弃,仕途也逐渐变得不顺起来,

    这才导致她那个心高气傲的女配妹妹,无法再嫁入豪门,只能仗着美貌进宫去博个前程,谁知~却遇上了比她更美更聪慧的女主,很快就成为了女主成功路上的垫脚石之一,是第三个还是第四个被干掉的来着?

    “那你被接进京后,可有发现什么不妥之处吗?比如…屋子里有什么珍贵的摆设没有?”

    就在夏知秋暗自沉吟之际,那个年长衙役又不死心的问道,想着:来都来了,怎么也要多问几句,至少也得将手中供词本给填满吧。

    只是问完后,才发觉自己似乎又问了句废话,这姑娘从小在乡下长大,就是有珍贵之物,恐也不认得。

    谁知~面前姑娘…哆嗦了片刻后,竟突然红着眼,冒出了极惊人的一段话:

    “我当时烧的不轻,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柳姨娘…呃…不,我那位继母…却觉得我是装的,恐我在婚礼上闹起来,

    于是便假做关心的来看我,还同我说:给我找的这桩婚事有多么多么的好,相公多么多么英俊潇洒,只要嫁过去,以后荣华富贵享都享不尽……

    呵呵,两位官爷,我只是住在乡下,见识少些,可又不傻。这么多年都对我不闻不问的,有这等好事…不给她亲闺女留着,会想到我?何况,谁家成婚会这般着急?

    但彼时我已经没有力气同她争执了,只想着让她赶快走,我好睡上一会子。

    她可能也发觉我是真的病了,终于也安了心,又说了两句后,便起身要走,刚走到门口,突然有个管事嬷嬷进来寻她,在她耳边说:

    “广西按察使刘大人听说小姐大婚,特意派人送了面十二扇大红…什么丝的围屏来,以谢老爷帮他侄儿入选“四夷馆通译”之恩。”

    当时她们都以为我听不到,但殊不知我自小便耳聪目明,她们说的那些话我虽不懂,但却听了个清清楚楚。”

    可能是过于孤独吧,自其母去世后,原身身边就只有一耳背婆子陪着,跟她说话十句倒有九句鸡同鸭讲。渐渐的,小姑娘便开始自得其乐起来,最爱干的就是去村里一条大河边,边洗衣…边听村里妇人们说些有的没的八卦,

    因着害羞,也不敢离的近了,久而久之,不但耳朵越发的好使,还练就了一番能隔着老远,就读懂人唇语的本事。

    “她说的可是大红缂丝围屏?确定是十二扇的?!”

    那老衙役闻言一双眼都亮了,要知道此时的缂丝可是价比黄金,那么大架共十二扇的围屏,其价值少说也要~上千两了!

    夏知秋皱眉想了想…:“对,就是缂丝围屏。那婆子说的也的确是十二扇,我确定我没记错……”

    老衙役闻言眼更亮了:“那你可知去禀报的婆子是谁?可还说旁的了?”

    “没有再说什么了,说完这些,她们就走了,后来也再没来过,我只知那婆子姓谭,旁的就不知了……”

    夏知秋继续哆哆嗦嗦道,心中却想:有了这些证据,应该够那夏柳仁夫妇俩喝一壶了吧?

    虽然明知那一家子在书中的结局并不会太好,早晚也会遭到报应,但…,她还是气不过,想亲手为那个曾对他这个父亲抱有希望、憧憬,却被他薄待致死的自己原身~出口气!

    这样,也算小姑娘自己为自己报了仇了吧?

    ——————

    因着夏知秋的‘主动配合’,很快就被两个有"重大发现",兴冲冲跑去跟上司邀功的衙役放了回去,

    但孙氏和张氏就没那么幸运了,在被足足审讯了三四个时辰,天将黑尽之时,才被几个衙役连拖带拽的扔了进来,一看身上鞭痕,便知受了刑……

    “二婶,呜呜…,你怎么了?”

    刚醒来不久,被吴氏哄着喂了碗粗粥的柠姐儿见了,立刻朝着张氏奔了过去,拉着她的手就哇哇大哭起来。

    张氏躺在地上缓了好一会儿,才稍微好了些,先朝着柠姐儿哄了两句,这才又朝着一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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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担忧的甄氏落泪道:

    “母亲,恐公爹此次是凶多吉少了!看那群官差的样子,已是一点儿情面也不给留了!”

    “呜呜~,是呀!娘,那群刑讯婆子也太狠了,我不过说慢了些,她们就拿鞭子抽我!还对我用了拶刑,你看我的手!呜呜…”

    一旁的孙氏也举着自己被夹得犹如萝卜般的双手朝着甄氏哭道。

    “所以,他们让你说什么你就全都说了是不是?”

    甄氏一看孙氏的窝囊样子,便知她定是什么都招了,立刻怒其不争道,但转念一想:大厦都倾了,孙氏知道的那九牛一毛又算得了什么呢?顿时又泄了气,坐地上起不来了。

    看来,她们此次是~真的逃不过去了!

    过了十几年顶级贵夫人生活的甄氏,终于真正的恐慌了起来……

    ————

    转眼又二十多天过去了,已是她们被关押了第三十八天。

    这期间…除了张氏与孙氏,又接连有几个女眷接受了讯问,后来,连甄氏也被拉去审问了几次,虽没对她用重刑,但从其回来后惨白的脸色看,遭遇恐也好不到哪儿去。

    又因着天气逐渐变冷,牢房里也变得越发的湿冷起来,常常睡到半夜便被活生生的冻醒,加之吃的又清汤寡水,很多人都生了病,截止今日,已经病死了三位了。

    一个是众人中年纪最大的五房老奶奶,一个是尚在襁褓的四房的一个小孙子,另一个则是叶家老三叶藩的一名小妾。

    牢中女眷们也再没有心思与力气争吵了,除了狱卒派饭时偶有争抢,其余大部分时候都是三五结群的找处墙角窝着。

    夏知秋虽有一身棉衣护体,没有旁人那般凄惨,但夜里的寒气还是透过身下薄薄的草垫子止不住的往她身体里钻,每到这时,她都会强迫自己起来活动活动,尽管这会耗费她许多的体力。

    这日凌晨,她再一次被冻醒了,正想瞅一眼对面牢房上那扇小小的铁窗,看看离天亮还有多久,结果,一抬眼,就对上了一双死不瞑目的眼睛!

    即便夏知秋一向自诩胆大,也被吓出了一身的白毛汗,忍不住惊呼起来……

    她这一喊,牢里诸女眷立刻都清醒了过来,这才发现,对面牢里叶家四房家的二儿媳李氏,也就是前几日刚死了儿子的那位,趁着众人睡着,先是捂死了自己的大女儿,紧接着又用腰带绑着栅栏将自己给勒死了!

    那绑在栅栏上的腰带,高度也就一米多点儿,若是其想活,很容易就能将自己给解救出来,但她还是选择就这么决绝的死了。

    “哈哈,死了好!死了就再也不用怕了,日后不管是杀头还是流放,都不用再怕了。”

    终于有人再也受不了煎熬,崩溃大哭了起来,她这一哭,带了两个监舍三十多名女眷全都跟着落了泪……

    “老天爷啊!是杀是刮快给个痛快吧!这牢里我是一刻也不想待了!”

    “二婶!二婶!呜呜~,祖母!您快来看看,我二婶怎么这么凉啊?柠姐儿怎么唤她…都唤不醒!”

    被众人吵醒的柠姐儿边摇着身旁的张氏边大哭了起来,众人听了,忙过去一看,才发现近些日子一直病着的张氏,不知何时也悄无声息的去了……

    连上刚去世不久的四房母女俩,已经有六人还未熬到宣判就死在了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