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直接送进了医院,除了有些轻微脑震荡的症状,医生没有检查出别的问题,为了以防万一,还是留院观察了三天。
从父母口中得知,他们收到我遇难的消息到发现我,用了大约两天的时间,唯恐我出事,连远在北京的张日山都惊动了,张家水性最好的“海”字成员,也没日没夜潜入水中搜寻。
手表上有定位系统,就算表坏了,定位芯片也会持续工作,可我就像完全消失一样。
只找到了被撞坏的快艇。
我知道自己穿越后不止在那边待了两天,而是一个多月,两边的时间流速完全不一样。
直到今天,父母才又跟我取得了联系,只是我的声音像是被极限延迟,每一个字拖了很长的尾音。
信号突然中断,父母在那之前已经定位到了我的位置,知道我还活着,索性派了直升机,展开深度搜索。
我知道那段突然出现的信号,我也接收到了,却只能听见电流声,持续了大约五秒左右。
就这样,他们又找了一天一夜,我突然出现在了海面,他们捞起我的时候,我还穿着200多年前的那身单衣。
只是衣服过于简朴,倒是跟时下流行的古着款相似,并没有引起他们的注意。
我清醒后,告诉父母,自己遭遇了风暴,被一户岛民救了,原本还在思考究竟要不要把自己穿越的事告诉他们,还是编一个真假参半的理由。
可父母却否定了我的说辞,那片海域没有渔民,而且当时也没有风暴,附近更无人居住,我一定是受到海底青铜铃阵的影响产生了幻觉。
听他们这么说,我也没有争辩。
但我非常确定,见到张海楼和张海侠,与他们共同经历的那些都不是幻觉,但我没有据理力争。这件事太过匪夷所思,他们相不相信是一回事,主要是不想父母为此烦心。
我被救上来的时候,手里就握着一枚青铜铃,那是上面对我的考验,我潜入海底看到的珊瑚群里,藏着青铜铃阵法,而我完成任务的条件,就是要带回一只铜铃。
这件事在我出发前自然是不知情的,张家的测试内容向来都要等到了现场才揭晓答案,就像张海琪要我们进那个洞穴拿东西,我知道东西就在石棺里,但具体是什么得开棺了才知道。
可惜,我失踪就表示任务没有完成,不过,我确实带出了一个铃铛,是否通过测试还得等到上面定夺。
要是以前,我其实无所谓,不通过,张家也不会拿我怎样。
可如今我却迫切地希望自己能得到上面的肯定,否则我会没有资格再进入南部档案馆,或者就算上面给我一个管理的编制,却不允许我深入了解档案馆的历年事件,那样的话,我就无法知道有关张海楼和张海侠百年间的过往了。
那甚至不能被称之为过往,而是一段历史。
我突然在洞穴里消失,他们两个又是怎么逃脱的,我也迫不及待的想通过档案馆里的资料了解。
出院后,我没有多做休息,先去了档案馆,但张海岳说,我目前还处于观察期,暂时不用来报道。
以前都不觉得自己很菜,现在突然有点沮丧。
心里多少还是记挂着那两个孩子,回家后,我问父母对于张海楼这个人是否熟悉,又问他们几百年前的张家是什么样的。
可惜,他们没有经历过那个时代,对张海楼和张家的认知只浮于表面。
理论上来讲,我的父母其实出自九门,父亲姓张,是张启山的后人,母亲姓齐,是齐家现任当家黑瞎子的小女儿。
父亲性格沉稳,寡言少语,从小没什么欲望,原本是作为守门人在培养,后来认识了母亲,母亲舍不得父亲一个人在里面孤独10年,便一起进青铜门,然后就有了我。
所以,想要了解张家原来的历史,以及张海楼这个元老的具体过往,我就只能去找张日山,他虽然也出自九门,但到底是那个年代过来的,据说和张海楼很熟。
而且,除了张日山,我和其他超过200岁的张家长辈也无交集。
我直接来了一趟北京,在新月饭店见到了张日山,这么多年,他都在这里生活工作,自从夫人去世,张日山就把新月饭店当成了家。
见到我,他对我露出笑容,那张脸和他身边年轻的侍应相较,看起来几乎是差不多的岁数。
“小玥好久没过来了。”张日山吩咐侍应给我准备晚饭,他摸了摸我的头,“今天怎么有空?”
“日山伯伯。”我挽着他的胳膊撒娇,“测试还没通过,想从您这儿打听进度。”
张日山一笑:“怕不是这么简单的事吧。”
我小时候是张日山带大的,因为在青铜门里丢了手,我这个张启山的曾孙女就成了他重点保护对象。那时候父母刚从青铜门里出来,工作和生活上的事都得重新规划,他们进入青铜门前,都是学医的,出来后忙的不可开交,张日山便顺理成章当起了我的托管人。
新月饭店也是我常待的地方。
张日山将我领进内厅,房间里的布置跟我小时候看到的完全没变。
这么多年了,屋里的摆设一如既往。
“说吧,专门从厦门来这一趟,是有什么想问的?”张日山没有跟我拐弯抹角,“只是问进度,打个电话就行了。”
我也开门见山:“我想见一见张海楼,您能联系上他吗?”
凡是超过100岁的张家人,都会去一个叫做“张家镇”的地方,有的在那里定居,有的在那里办事。镇子处于无人知晓的隐秘之地,只有得到允许的张家人才能进入,像我这样连放野都没通过的小辈,自然不在受邀之列。
所以我猜,张海楼应该也在那里。
张日山道:“海楼跟我同岁,你不能直呼名讳,该叫他叔叔的。”
我想到在那场奇异的穿越之行,我见到了10岁的这个“叔叔”,他活泼好动,嘴甜粘人,实在让我很难再把他看成长辈了。
“咳,那这个叔叔,您能替我联系吗?”我道,“哪怕视频聊天也行。”
张日山想了想,问:“怎么突然想和他联系,你在档案馆跟他见过了?”
“没有,就是吧,我之前在档案馆工作了一段时间,有些问题想问他。”我不算撒谎,只是说的有些模棱两可,在张日山面前撒谎,以我的资历就太浅了。
张日山没有多问,拿出手机拨出一个号码,那边始终无人接听:“你海楼叔现在不在国内,联系不上,你有什么问题,可以问张海岳,他在档案馆是老员工了。”
“多老?”我问。
“比你父母还大两圈。”张日山道
我父母今年40多岁,比他们大,那确实也算“老”了。
“伯伯,你跟张海琪……海琪阿姨,熟吗?”我又问,既然无法和张海楼联系,那跟他的干娘沟通,好像也可以。
张日山看了看我,猜到我跑来北京,专门问这两个人肯定不是因为对档案馆有疑惑,但他不动声色,对我道:“我跟这个人甚少交集。”
“那她现在还活着吗?”我道。
“已经去世了。”张日山看着我。
“张海侠呢,你,以前见过吗?”我试探性地问,张海侠26岁牺牲,也不知张日山对这个人是否有过照面。
果然,张日山摇了一摇头,突然对我道:“小玥,你失踪这两天,到底遇到了什么?”
我低了低头,回避了他直视我的眼神:“爸妈说,我是被青铜铃弄出了幻觉。”
“我想听你的解释。”张日山道。
我犹豫再三,将自己穿越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诉了他。
张日山沉默了很久,我不停地抬眼看他,那张不苟言笑的脸上没有别的表情:“你是怎么想的?”他问,“还打算回去吗?”
我瞪大眼睛,没料到他居然毫不怀疑地就相信了,毕竟青铜铃的幻境可以让人的大脑产生完全不属于自己的记忆,虚实难辨,我的这番言论,细想之下还是有很多漏洞。
“伯伯,你真的信?”
张日山道:“你既然说了,我姑且当它是真的,我只是想知道,如果还有机会,你是不是会回去。”
“我……”我回答不上来,在那里生活的时候,我时刻都想要回到自己的时间线来,可突然就这么回来了,心里总不是滋味儿。
那两个孩子,在当时是非常信任和依赖我的,我消失得无影无踪,对他们来说,是不是就意味着已经死了?
张日山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无论你日后做出怎样的决定,都不要鲁莽行事,你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我还想说点什么,可话到嘴边又有些词穷,我本来还以为张日山会像我父母那样,觉得我是陷入了幻境中,毕竟我只消失了两天。可他却没有反驳我,或是对我说教,但我觉得,张日山可能也没有完全相信,只是觉得,我表达了不同的看法,他很欣慰而已。
而且,这件事好像也没有太多值得讨论的余地,张日山不是科学家,给不了我穿越的原因,更何况,他也不一定是真的相信。
话题戛然而止,我有些意犹未尽,张家人遇到的诡事那么多,我这个好像也就那样了。
张日山忽而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巴掌大的锦盒,对我道:“本来这份礼物是该在你毕业那天送的,不过前段时间伯伯有些忙,没有抽出空来。”
“谢谢伯伯。”我接过锦盒,打开盖子,里面赫然躺着一枚二响环。
二响环是一种特别的手镯,它工艺奇特,只要轻轻弹一下,镯身会发出两道声响。镯子原本有一对,是我曾祖父和曾祖母的遗物,后来张日山戴着,送给了他的妻子,妻子过世后,多出来的一枚一直尘封至今。
张日山道:“此物本就是你曾祖父的东西,你是他后人,现在也算物归原主,你成年了,如今也有了独当一面的能力,把它给你,是应该的。”
在他眼中,我这个小侄女命运多舛,在青铜门出生,终日不见光也就算了,还在里面丢了手,没懂事就成了残疾儿童,如今又经历风波,张日山很是不忍。
“戴在手上吧,你曾祖父说不定会保后人平安。”张日山对我道。
我将二响环拿出来,套在手腕上,用指腹摩擦上面的花纹:“伯伯,我想回档案馆,你能替我说情吗?”
张日山笑了笑:“这件事走后门不容易啊,过几天,先看族长那边怎么判定吧。”
我叹了口气,觉得很悬。
张日山道:“你想进档案馆,无非就是对张海楼和张海侠感兴趣,我这里倒是有些资料,可以先看看。”
张启山也曾接管过南部档案馆,张日山手里的资料可信度还是高的,我陡然兴奋,想着能从中得到一些自己想要的内容也不错。可惜翻阅半晌,里面并没有提到张海侠,但张海楼确实一直都活跃在明面上,成了替族长干脏活的那批人。
几天后,我回到厦门,坐船上鼓浪屿转了一圈。
除了那些旧时候便有的洋楼,这里完全没有两百年前的痕迹,就连当时我在张海琪那打过水的井都早已填平。
街上人来人往全是打卡拍照的游客。
我凭着记忆,来到张海琪曾经的住所,那里如今摆着好几家海鲜大排档,看不出从前的面貌。
我点了几份海鲜坐在那里吃着,身后的海面上有载满游客的豪华游轮,恍惚间,我又像是回到了和两个孩子在一起开小灶的日子。
除了那枚六角铜铃和当时穿的衣服,我没有带回任何有关张海楼和张海侠的东西,也正因为那身衣服,我才肯定自己所经历的穿越不是幻觉。
我本该就此放下,毕竟他们的未来早已注定,可不知怎地,心里空落落的。
之后的几周,我在医院的实习期结束了,或许是有照顾那群孩子的经历,我完全没有新人的生涩,基本上已经能独立做一场手术,不再需要老医师带着。张日山那边,依旧没有和张海楼取得联系,我总觉得,他大概是把我给忘记了。
毕竟我们也不过只相处了短短的一个多月。
对于长寿的张家人而言,一个月的事,如云烟过昔。
就在我以为和张海楼的缘分到此为止时,我收到一份从厦门邮局发来的信件。
这天,我接到一通邮局的电话,说我有一封信件,但上面只有署名没有收件地址,跟我确认一下信息。
我很奇怪,觉得可能是搞错了,这段时间我既没有网购也没有参与活动,不该有包裹。
而且还是以信件的形式。
但对方说,信上有我的电话号码。
我猜测可能是经常购物的网店回馈老客户什么的,核对完信息后,下午就收到了快递。信件的外壳是邮局的包装,很轻,像就寄了空气过来。
我摇了摇,有轻微的晃动,看来真的只是一封信。
我拆开外包装壳,里面躺着一个用油纸包裹住的薄片,浅棕色的油纸皱皱巴巴,用一根细麻绳绑住。我习惯性的闻了闻,有一股淡淡的油蜡气味儿,用剪刀将细绳剪开,我翻出了被油纸掩住的一封信。
信封是焦黄色的,上面有斑驳的霉点,看上去很老旧了,还有些不卫生,我用酒精擦了手,又对着上面喷了几泵。
我觉得这是谁对我的恶作剧,拿过外包装壳查看对方地址,但上面只写了厦门邮局。
邮局当然不可能恶作剧,但我更想不出谁会这么无聊,给我寄一封发黄的信。
想了想,还是把信封翻开,我倒要看看里面还有什么离谱的东西。
信封内是一张旧时样式的信笺纸,土黄色的底,红色的竖框,就在我苦思冥想,究竟是哪家古着网店会搞这样的噱头时,落款处的“楼”吸引了我的注意。
也许是最近都在想着这个人,信上的“楼”字瞬间就让我冒起了鸡皮疙瘩,我迅速阅读上面的内容。
“老师,侠亡矣,我度你亦亡矣,然不知彼亡之事告谁,故书此信……”
那是一封像是家书的信,全篇带有文言文的精简直白,所以字数不多,但想要表达的意思却很明确。一个名为“侠”的人死了,写信之人对逝者无比悲痛和思念,却又不知该向谁诉苦,而收信人,也就是抬头的“老师”,在对方看来,也死了。
落款只有一个“楼”。
寥寥数笔,情深意切,我几乎立刻猜到,写这封信的人就是张海楼,里面提到的“老师”是我,而“侠”,则是张海侠。这封信更像是执笔者的寄托,但不知为何,竟然到了我的手里。
视线变得模糊起来,我意识到自己竟然哭了,张海侠死于26岁的某日,张海楼如此难过,甚至不惜以书信的方式宣泄情绪,就说明他们在之后的16年感情依旧,或者更甚。
我没见过张海楼成年后的字迹,认识他的时候,才刚刚会写自己的名字和我的名字,握笔的姿势也不对,写出来的字体歪歪扭扭,相当稚嫩。
可信上的字笔锋硬朗,是相当工整的小楷。
我坐在沙发上对着信的内容翻来覆去的看了又看,慢慢又冷静了下来,如果这是26岁的张海楼写给我的信,那它是怎么跨越两个世纪出现在这里的。
先不说厦门邮局对于200年前的信会不会帮忙保管至今,他一个200多年前的“古人”又怎会知道我的联系方式?
我设想着别的可能性,比如那个“老师”另有其人,我离开后,张海琪给他们找了新的老师,可这封信实打实的在我手里,自己的假设好像站不住脚。
我给邮局打了电话,想要问明信件的来由,可他们电脑里没有记录,只说这封信件放在仓库有段时间了,前几天整理库存时搜出来一堆无人认领的包裹,又不能直接扔掉,便只能一个一个打上面的电话,确认无主的才销毁,到我这儿竟然找到了收件人,便送过来了。
这封信确实有蹊跷,但又不像有恶意,当务之急,我还是得先鉴定这封信的年份是否真来自200年前,而不是做旧处理。
我拿上油纸和信,驱车来到厦门的古玩市场,找到一家装修简约的店走进去。
老板是个20多岁的小年轻,正拿着放大镜验手里的货,见我进来,头也不抬:“妹妹来啦。”
老板是我表兄,姓柳。
我的家族庞大,姓氏有三个,柳,齐,张,齐是最多的。
“你先自个儿玩会儿啊,哥忙着呢。”他道。
我走上前,一把将他手里的货拎到一边:“我想找你帮个忙,在线等急。”
柳老板刚要开口,就见我手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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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着二响环,眼睛瞬间就亮了:“这不是……”
“你帮我这个忙,就给你看。”我把二响环取下来放进了包里。
我这表兄是个古董痴,只要是古物件在他面前,就像饿狼扑食,上个月下了个斗,带出了一些东西,这几天一直在欣赏。
柳老板把手一摊:“拿来,哥帮你鉴定。”
我立刻取出油纸和信:“哥,你能看出这些东西是来自200年前吗?”虽然我也会看一些古董,但到底术业有专攻,表兄虽然年轻,但6岁不到就跟着长辈验货了。
“200年前?”他兴致不高,“200年前也就是民国吧……”
柳老板拿着放大镜观察了片刻,又闻着信上的油墨:“具体是不是200年倒不能肯定,但确实是那个年代的纸张和油墨,不过……”他顿了一下。
“不过什么?”我急切地问。
“不值钱啊,就只是普通的一封信而已。”柳老板看着我,“你从哪儿搞来的破烂儿,连收藏价值都没有,档案馆?”
既然确定这封信极有可能真的是张海楼写给我的,自然不想听到贬低的话,我把信收回包里,对他道:“是的,机密信件,你看了要是到处讲,会被灭口。”
柳老板笑起来:“一封家书就机密啦?”我正要走,他叫我,“哎,说好了给我看二响环。”
离开古董店,表兄送了条项链给我,是条翡翠的月牙吊坠,很是精巧。
不过此时我无心欣赏,我迫切地想要知道,在张海侠26岁那年,究竟经历了什么。
他死的太早,具体案宗只有在南部档案馆才能查到,我之前任职只能算实习,允许翻阅的仅有明面上的资料,当时不以为然,现在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
无论这封信出现的原因和目的,我现在必须去一趟档案馆,抵达门口的时候,我已经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
南部档案馆在外看来只是一个政府的对接办公室,进去后只有张海岳在前台坐着,但墙后面有一处很大的空间,里面是百年来所收集到的案件资料,大多都是纸质品。
张海岳见到我,还没开口,我便道:“你知道张海侠是怎么死的吗?”
张海岳的表情有瞬间的变化,随即对我说:“小玥,你现在还不能过来。”
“所以你知道吗?”我追问。
张海岳点了一下头:“这涉及到机密,我不能告诉你。”
“是因为盘花海礁案吗。”我道。
张海岳对我下了逐客令:“你该走了。”
盘花海礁案在1906年轰动一时,是关于从厦门到马六甲航线船只频繁失踪的案件,为查明真相,1916年,南洋海事衙门在马六甲的霹雳州这座小城镇上成立了南洋档案馆,也就是现今的马来西亚。
现在的南部档案馆是在1968年重新成立的。
当初南洋档案馆成立后的第一大案,就是这个盘花海礁。
我虽然不知道这期案件的盘根错节,但张海楼的个人生平里,第一笔功劳就是破获此案,那时他26岁。
既然张海侠是在26岁死的,而他们两人感情如此之深,我相信张海侠的死亡原因,肯定跟这起案件脱不了关系。
张海岳没有回答我,也没赶我走,他拿着桌上的电话拨了一个按钮,听筒那边很快传来声音,张海岳的表情严肃,将我在这里要了解盘花海礁案的情况反馈给了对方。
我不知道电话那头的是谁,想必是张家的某个主事,我叹了一口气,知道这件事恐怕成不了不说,还得挨一顿批评教育。
可张海侠的事我今天必须弄清楚,实在不行,就得去找张日山替我拿到他的资料了。
就在我沮丧之际,就听张海岳道:“我带你去后面的档案库。”
我一愣,有点没反应过来:“我能看那些资料了?”
张海岳道:“盘花海礁案的可以,其他不行。”
他带着我走进了后面的办公室,原本那里是张家人开会的地方,只见张海岳对着会议桌的一角敲了两下,墙上就出现了一道暗门。
我跟着张海岳进入暗门,走过一段极其狭窄的通道,他停了下来,回头看了看我。
身后的门已经关了,整个空间漆黑一片,他没有点灯,我目不能视,但黑暗对我来说并不可怕。
很快,视野亮起来,张海岳开了灯,我的眼前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空间,在这里,有数不清的书架和堆积如山的各种纸制品。
我惊讶地望着如此庞大的档案库,一句话都说不上来。
好在张海岳没有让我自己去找盘花礁案的卷宗,他轻车熟路地来到一处架子前,将里面的资料一一拿出来,又递给我。
等我已经再也拿不下一个档案袋了,张海岳才停下手里的动作,领着我来到一张石桌前。
我晃晃悠悠地将资料全部放下,立刻就堆满了整张桌面:“这些,都是吗?”我终于忍不住问。
“都是。”张海岳说,“上面的意思,你可以看完了再走,一旦离开档案馆,在你的判定下来以前,就不能再进来了。”
“不限时?”
“不限时。”
我看了一眼时间,已经是下午了,这么大一堆,走马观花的看,恐怕也得到半夜了:“那我能给家里打个电话吗?”
“不能。”张海岳说,“这里没有信号,被屏蔽了。”
“那,你能帮我给父母打个电话吗。”我无奈请求。
“可以。”张海岳答应了,“你慢慢看吧,看完了叫我,我给你开门。”
他准备离开,我喊住他:“这里没有信号,我怎么叫你?”还以为他会在这里一直监视我。
资料库的墙壁完全隔音,那是叫破喉咙也没用。
张海岳指了一下头顶的摄像头:“你对着那里说话,我能听见。”
虽然摄像头不是什么稀罕东西,但出现在这个复古气息浓厚的房间,还是有些突兀。
档案袋上有编号,数字越小就表示时间越早,我大致理清所有时间线,发现从案件开始到结束,竟然耗费了10年时间,我开始从最早的年份翻起。
尽管中间有一些事件被销毁,但我还是在从大量的记录中了解了整个案宗的全部细节。
档案的内容只是负责记录事件始末,没有任何感情描写,但我依然能体会到当时张海楼和张海侠历经万难时所遭遇的各种凶险。
可惜这么多资料,却没有一张他们成年后的照片。
我也终于理解,为什么一个200年前的事件会是绝密,这里面还夹杂了当时张家本家的阴谋算计,的确是我这样的外家人没有资格了解的。
我将所有卷宗放回原处,还没等我对着摄像头打手势,档案库的暗门自己就开了,张海岳在门口等我。
大量的信息充斥着我的脑海,一时间还有些难以消化,张海岳也没打扰,陪着我走到了他的办公区域,等我回过神,才发现天色早已暗淡,墙上的挂钟指向凌晨12点整。
“抱歉,让你加班了。”我对张海岳道,“你住哪里,我送你回去吧。”我是开车来的。
张海岳摇头:“不用,我就在这里。”
“住这儿吗?”我有些诧异,看着也不像是有员工宿舍的样子。
张海岳把我送出档案馆,我的车就停在外面:“你今天看到的这些,一个字都不能对别人说。”
“我明白的。”我朝外走了几步,又回头,“真希望以后都能跟你做同事。”
张海岳道:“你若来此工作,就是我的上级。”
对方看上去很年轻,但既然我知道他是比我父母还要年长的长辈,于是恭敬地说:“还是需要您的指点和照顾。”
他注视着我,眼睛里含着复杂的情绪:“你太谦虚了。”
和张海岳告别,我坐上车,发动引擎开出几公里之外又停在了路边,透过车窗,我看着海面来往的游轮,霓虹闪烁,热闹非凡,又想起那时在张海琪的住所,每到深夜,海水是如墨般的黑色。
张海楼,张海侠,张海琪,张瑞朴,张海娇,莫云高……太多的名字不断的在我脑海里翻涌。
一个疯狂的念头趋势我踩下油门。
我要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