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厄与霍序则走在路上,末世电力供应紧张,哪怕“异能区”别墅这块都相隔很长一段路才有路灯,且灯光昏暗。
霍序则开门见山问起刑厄妹妹的腿。
刑厄说:“四岁的时候摔下楼出的事,脊柱损伤,末世前做过两次手术,但恢复情况很有限。”
刑厄回答妹妹的身体问题时,全程语气平静,仿佛没带任何感情,即使提到恢复不理想,也没有表现出沉重伤感。
这有两种情况,一种是他已经对自己妹妹的身体情况麻木认命,不再怀有任何期待,甚至是对妹妹本人漠不关心。
另一种则是,刑厄从未气馁放弃,所以没有半分消极情绪流露。
霍序则哒哒哒握着雨伞走在路上,心中有了个联想:“我记得,你高中成绩挺好的。”
他突然问:“那时候经常迟到早退是为了你妹妹吗?”
霍序则从前听说过刑厄家里的一点情况。
他知道刑厄的家庭条件不是太好,会进入他们高中就读完全是因为中考成绩足够优异,免了高中三年学杂费被学校请进来的。
而像霍序则高中所就读的那种普通学生想进,除了成绩考量,更重要的门槛是还必须缴纳高额赞助费用的贵族学校,最大也最难根除的陋习大概就是校园霸凌严重。
毕竟师资力量再好,升学率、出国率再高,学生成绩与人品德行从来也没有直接关系。
在这样的学校里,学生还未步入社会,就已经提前以家世、财力、父母地位为参考准则在校园团体中形成了森严顽固的阶级歧视。
而明明认真学习也成绩很好的刑厄之所以会变成他们高中同学口中谁都不敢惹的“煞神”校霸,就在于刑厄如果按照家庭条件划分,在学校本该属于“受欺负”的弱势群体。
可偏偏刑厄不惯着那些自以为高高在上的霸凌者。
高中时期的霍序则“圣父病”其实挺严重的,或许是中二少年都有一个拯救世界的英雄梦,他曾经因为和朋友在这类事件上意见不合而决裂。
闹崩时,对方说霍序则像个居委会大妈到处多管闲事。
于是,当正想管闲事的霍·居委会大妈·序则第一次遇见刑厄,他的闲事没能管成,因为刑厄从来不是需要被保护的弱者。
霍序则不止一次亲眼见到刑厄打架,也无数次看着刑厄站上周一的操场升旗台念检讨。
反击一次霸凌,念一次检讨,念完检讨,继续反击霸凌。
严格来说刑厄的校霸身份,实际就是他一场一场又凶又狠宛若不要命的霸凌反击战打出来的。
那时候,霍序则就对刑厄感到好奇。
霍序则记得刑厄曾经经常因为迟到早退被罚站在教室外,而他的父母却一次都没出现到学校过。
同学间都传刑厄父母都不在了,但霍序则有个哥们家里出身公检法系统,从前随口提过,刑厄的父亲在坐牢。
父亲坐牢,母亲又要工作的话,刑厄那时候迟到早退也许是因为要照顾四岁就瘫痪了的妹妹?
“有一些原因,但不全是。”刑厄回答。
他平淡解释:“十六岁后可以打工,我晚上有时候要工作。”
霍序则一愣,扭头下意识问:“打什么工?”
刑厄一边走,一边时刻注意前方路面障碍及时扫开,霍序则这会儿脚步慢下来扭头“看”他,他才也将目光轻轻落到身旁头顶兜帽的人身上。
刑厄的目光从霍序则的脸、露在衣服外的脖颈,以及领口处一小截凸起的锁骨小心翼翼滑过,最后只敢停留在霍序则身上的衣服上。
他发现霍序则今晚穿的这件卫衣胸口有个标志,似乎是他从前大学的校标。
“什么都做,我的上班时间保证不了太稳定,如果我妹妹有事,有时候半夜还会需要回家,哪里招人我就去,一般都是临时工,招到更合适的就会让我走。”刑厄看着霍序则胸口那个飞机图案的校标回答。
霍序则追问:“那……早上迟到是因为?”
“夜班交班时间晚,赶不上上午第一节课。”
霍序则喉间缓缓动了动,他还想问,那你回学校就被罚站,你怎么睡觉?
可他又想,刑厄应该不会睡觉吧,他高中成绩不差,出学校要打工,回家还要照顾家人,在学校里就得抓紧时间学习。
他哪有时间睡觉啊?
还有他的妈妈呢?
“那后来呢?”霍序则又想起刑厄说他后来被退学了,“判了正当防卫以后,你去做了什么?”
学校没有同学被伤的消息,那么刑厄的正当防卫一定是发生在校外,后来刑厄还有回去其他学校读书吗?
昏暗路灯下,刑厄和霍序则并排的身影被拉得很长,从影子看霍序则貌似比刑厄还略高上一点,不过也可能是霍序则头上还有一层卫衣兜帽的缘故。
刑厄以为霍序则问的是他后来做的什么工作:“案子审了很久,期间也没办法找正式工作,就在一所修车行做学徒工帮忙。”
顿了下,刑厄说:“等最终判定出来,距离丧尸爆发只有半年了,所以也没来得及换其他工作。”
霍序则安静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哦”了一声。
他猜测过高中的刑厄生活可能不太容易,但刑厄那时候给人的气场太强,会让人无形忽略他身上可能隐藏的脆弱,又或者被什么所打倒。
当然,现在刑厄能军装笔挺走在自己身边,显然也的确没有被任何过去击倒。
“你现在……”
霍序则凝神思索着什么,刚开口,身旁的刑厄忽然伸手拉了霍序则一下。
霍序则感到手臂传来一瞬力道,又转瞬消失,很熟悉的情景重现,刑厄似乎每次碰他都是一触即分,就像霍序则身上是带电还是有火,碰他一下就会伤筋动骨。
“有水,你走这边。”刑厄的声音沉稳有力。
下午才下过暴雨,晚上一些路段积水还未完全干,霍序则用雨伞哒哒哒充当盲杖自然也感觉得出来。
但有水怎么了?
霍序则眉心几不可察地轻蹙了下,刑厄在小心翼翼什么,他现在脚上的鞋绝不比刑厄金贵,而一个人就算“瞎”了也不会脆弱到因为踩到积水就会如何,刑厄对他的照顾……霍序则还不起。
“谢谢。”然而霍序则还是顺从着刑厄之前的力道跟对方换了位置。
因为一个位置交换,先前的话题断了,霍序则缓缓吸了口气,也不再追问刑厄的过去,接下来,他们之间就那么默默无言安静地一起走了阵。
“你的衣服……”直到身旁的刑厄开口。
霍序则侧了下头,这还是今晚散步中头一次听到刑厄主动说话。
刑厄问:“是你们大学的衣服吗?”
霍序则“嗯”了一声,复杂心绪已然被他压下:“是啊,大学校庆的纪念卫衣,不过这是当时一个创业的师姐送我的,好像是她自己在做的校园周边相关的产品。”
当时那位师姐天天撺掇霍序则穿着衣服在校园逛当给她打广告,还十分豪迈地保证卖的好就给霍序则分提成。
霍序则想起那时候一时间只觉得恍如隔世,他无意识笑了下,忽然说起:“我大学里其实也差点被劝退了。”
刑厄闻言愣了愣。
霍序则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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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学是踩着身高封顶线进去的,结果大一开学体检,我暑假竟然还蹿了个儿,好险没被老师劝退。”
霍序则所谓劝退,实则指的是换专业。
飞行员身高一般要求在一米六五到一米八五之间,霍序则当年通过提前招考选拔的时候身高就已经顶在185cm这个临界线上了。
不过霍序则最后倒没换专业,只是现在也应该再也没机会上天就是了。
“你很喜欢飞行?”一旁的刑厄目光不由自主落在霍序则握着伞柄的手上。
霍序则的手很好看,掌心宽大,手指瘦长,骨节匀称,而且因为“臭讲究”,霍序则的十指指甲无论何时都保持短而干净。
当霍序则用这双手拿着东西递人,又或者只是随便夹着支烟……那种清清冷冷高山仰止的质感,无比吸引人的目光。
刑厄盯着霍序则的手,听到霍序则回答:“还行,我这人其实挺滥情的。”
霍序则颊边的酒窝又在若隐若现:“我从小到大碰到什么都好奇心征服欲旺盛,什么都喜欢摸摸看看玩一玩,想做飞行员最开始就是想能够满世界到处转。”
霍序则不缺钱、不缺时间、不缺精力,他那时候只是很幼稚地想,随便飞机把他带到世界的哪里,这好像是一件挺浪漫的事。
“不过现在飞是飞不了了。”霍序则指指自己眼睛上的白丝,感叹了句,“所以瞎子也就只能在家做做饭。”
他想起什么,又扭头问:“刑厄,你妹妹偏爱什么口味?你不喜欢中午的饭菜,是觉得咸了淡了还是不爱吃油炸的……”
“我没有不喜欢。”刑厄出声打断。
然而,霍序则笃定说:“可你还盒子的时候就是兴致不高。”
霍序则很坦然,每个人口味不一样,霍序则也没想过要让人人都夸自己的厨艺,但今晚听了些刑厄的事,让他意识到要死归要死,他现在其实也还能为对方做点什么。
挺好的,死前还能乐于助人,就当是置换给刑厄将来浪费异能送自己归西的酬劳也不错。
“你不是还让我照看你妹妹?”霍序则自然地问,“她有什么忌口,喜欢吃什么,什么口味习惯我总要先了解清楚。”
“她会做饭,刘磊承也会按时送物资上门,你不用操心这个。”刑厄却回答。
霍序则闻言神色变得古怪:“中午的排骨就那么难吃?还是你不相信瞎子能做出什么能吃的东西?”
他塞给小副官带走的保鲜盒里,除了米饭和一点蔬菜,主菜就是一块油炸肋排,小副官当时还夸这道菜夸得上天,难道只是演技太好?
刑厄一顿,拧起眉目,再次否认:“不是,你做的东西很好吃。”
霍序则显然不信,刑厄站在别墅铁门外还盒子的时候明明还僵着一张脸!
霍序则干脆停下脚步,认真“看”向旁人,追根究底:“既然好吃,那你在不高兴什么?”
由于散个步的聊天有些长,当前霍序则与刑厄散步到的这个路段附近有盏路灯好像坏了,霍序则俊美的五官有一半陷进了前方绵延的黑暗中,但刑厄从对方的语气就可以想象出霍序则此刻脸上的表情。
左边嘴角的酒窝大概看不到了吧?
刑厄下意识跟着霍序则停下脚步。
对峙了好一阵,又或许只是短短数秒。
霍序则打定主意问到底,刑厄终是先败下阵来:“你不是……不能吃肉吗?”
刑厄问话的声音很轻却很笃定,他的语气明明没有任何不对,可霍序则竟莫名其妙从中听出了一点愤怒。
又像是……难过。
“你怎么知道我不能吃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