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小午说什么,玄境都没有改变决定,留在了岛上。
他心中隐隐不安,但没有深究小午不会变老之事,三年之后,一切都会有结果。
因为元桁的告诫,这场陪伴便如同伴在小午前两世身旁那般,只是纯纯的守护。
小午觉得玄境是来添堵的,执拗地不让他跟在身边,玄境便在小木屋旁边盖了间新屋。
小午的木屋歪歪斜斜,看起来随时有倒塌的风险。玄境那的木屋坚固牢靠,用的木头都是精挑细选过,根根粗壮笔直。
两栋小木屋,一方一圆并排在一起。看位置像并肩作战的同伴,看外观却像意气风发的壮年守护风烛残年的老人……
小午每日下海捕鱼,风里来浪里去,十分辛苦。玄境却不知从哪里弄来根鱼竿,坐在大树底下悠闲地垂钓。老黄狗睡在他一旁,察觉到有鱼上钩便呐喊两声为他助兴,一人一狗,过分松弛和慵懒。
小午没有储存食物的习惯,本来就每天想死,恨不得自己有一天能被饿死。
可她饿不死,只会遭受食欲的折磨,所以只有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才会出门觅食。
玄境在岛上留下来之后,小午眼不见心不烦,在屋里赖着。
大概是一直没见她人影,屋里也没有生火做饭的迹象,第二日过后,玄境便前来敲门。
小午躺在床上昏睡,不想出声,可一会后便听到噹的一声响,像有什么东西在撞门。紧接着,老黄狗孔武有力且乐此不疲地一声一声吠叫开来。
那门本就不结实,撞坏了还得修,小午咬牙切齿地爬起床,抽开门拴,用力拉开门。
玄境提了一篓子鱼,负手立在门外,墨发青裳,身形挺拔,宽肩窄腰,越发显得颀长俊雅。
小午没收他的鱼,也没给他说话的机会,只疾言厉色地称自己不会饿死,让他不要再来打扰,随即啪地一下关上了门。
十天十夜之后,小午饿得头昏眼花,眼冒金星。
外面适时下起了瓢泼大雨,海浪声一浪高过一浪,组合在一起就是一首立于不败之地的催眠曲。这是多么适合睡觉的日子啊,可小午太饿了,整个人十分清醒,再强大的催眠曲也不能让她入眠。
老黄狗吠叫的声音又在门外响起,小午捂住了耳朵。她记得自己撑得最长的一次是二十天不吃不喝,中途晕过几次,也可以说昏睡过去几次,但是都没有变成人干,只是消瘦了一些。可是现在,她觉得很难受,连说话的力气也渐渐消失。
老黄狗叫了许久,久到小午觉得自己要晕过去了。死又死不了,只有无穷无尽的折磨,她暗暗发发誓,等醒来后一定去出去找食物。
正这么想着,大门噹的一声砸在地上,小午艰难地睁开眼睛,朦胧中见一道白色身影走向自己。
一缕香得惨绝人寰的鱼汤味在鼻尖徘徊,小午舔了舔干燥的嘴唇,眼神变得清明一点,终于看清来人的眉眼。
“张嘴。”
玄境的语气略带命令式,脸上的表情冷得像掉出了冰碴子,活脱脱一副要训人的模样。小午的逆反心理一下就被激了起来,死死咬住嘴唇,无论如何不肯张嘴。
“你想让我用嘴喂?”玄境看向小午,小午眼珠子不屑地往上翻,可脸色过于苍白,没表达出嘲讽的思想,反而生出一种会立即晕过去的死感。
玄境喝了一勺汤,俯下身抵住了小午的唇。
细细的汤汁从唇瓣渗进来,分不清是鱼汤还是什么,味道鲜甜鲜甜的。
小午一下傻眼了,惊恐地看着眼前那张一瞬间放大了好几倍的脸,心从胸膛蹦到嗓子眼,脸从脖子红到耳朵根,一直到玄境的唇移开,她还直挺挺僵在那里,仿佛一条生了根的木头。
玄境转过头去,深吸一口气,半晌后回过头来,问:“还要吗?”
小午气若游丝地摇头,又张开嘴,老实得像只鹌鹑。
玄境抿住笑意,将汤吹凉,像照顾奶娃子一样,一勺一勺,慢慢地喂小午喝完一整碗汤。
小午稀里糊涂地喝完汤,觉得整个人都暖和起来,干涸的血液也重新流淌。
脑子转醒后,她立马回想起刚才玄境的举动,感觉受了天大的委屈,含着泪骂骂咧咧:“你......你非礼我!”
玄境将碗搁在一旁,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你饿晕了,刚刚是我救了你。对救命恩人,你应该做的是道谢。”
小午从床上爬起来,愤愤地盯着他,“谁让你多管闲事,都说了我死不了!你知不知道你刚才的行为已经严重越界,别想糊弄过关,今日必须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不然,我......我......我下辈子再遇见你,一定拧断你的乌龟脖子,丢到河里喂鱼!”
玄境笑出声,“那好啊,你一定要说到做到。”说罢站起身来,端起碗就要走。
小午一把拽住他的衣袖,俨然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不许走,事情还没说清楚!”
“说清楚什么?”
小午想问为什么用嘴给她喂汤,可这问题问出来玄境还是可以用救人这个借口搪塞,所以她心一横,直言道:“为什么......为什么亲我?”
玄境迈出去的腿收回来,转身坐到榻上,双目轻柔地看着她,“你觉得为什么?”
“我怎么知道?”小午低头努嘴,饶是她对男女之事再迟钝,也不可能再没有察觉,玄境不是浪荡子,不会随意对女子做这样的举动,他的举动或许是他内心的写照。
“山有木兮木有枝。”
这七个字剥开沙沙雨声和海浪声,清晰地落到耳旁。小午抬起头来,脖子有些僵硬,目光闯入玄境的眼眸。
那是一双漆黑又深邃的眸,里面好像藏着一片波涛汹涌大海,拼命将她往里拽。
小午慌张地错开目光,眼珠子一会看向左一会看向右。这三年,她自诩自己也是见过大风大浪之人,但面对别人、还是自己心悦之人的告白,依旧手足无措。
慌乱之中,小午捏住拳头,大声喊道:“等等!”她心中有些害怕,害怕听到后面那句话。
玄境没有没有给她机会,直言道:“我心悦你,愿你知晓。”
他等了一百多年,终于等到今天,只差几天,小午便能变回灵泽,他本想到那时再表明心意,可是到底害怕世事无常,所以才在此刻宣之于口。
此话说完,两个人都有些愣。
小午心跳快得不像话,整个人如同喝了酒一样,脑子又开始晕乎起来,根本不敢直视玄境。
玄境也不着急,等她慢慢反应,他本就只是想告诉她,没有其他要求。
半晌后,小午呆呆傻傻地问:“需要我回应吗?”
问完她就觉得自己有点像村里的二傻子,面对心上人的告白,谁会说出如何煞风景的话!
可没办法,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这是她第一次面对如此棘手的情况,没有经验,情绪也压不住,整个人都混乱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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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成想混乱的好像不止她一个,玄境也莫名其妙来了一句:“要回应也可以。”说完似乎又觉得这置之度外的态度不对,自己主动愣了一愣。
……
一个听起来高高在上,一个看上去不以为意,加起来等于呆头呆脑。
好在小午也没放在心上,认真地道:“我今年八十二,对凡人来讲,已经是老婆婆的年岁,总觉得再说这些有些奇怪。也许我们从前关系匪浅,但我不记得从前了,也不知道有没有以后,所以,如果此刻回应你,代表的只能是一部分我,对从前的我和你都不公平。”
“不如等一切有了清晰的走向,等我记起了从前,那时你若还想知道答案,我再告诉你不迟。现在的话,咱们还是……还是桥归桥路归路,别走得太近了。”
小午才受了照顾便急着撇亲关系,在别人看来或许有些翻脸不认人的绝情,可玄境偏偏看出了所有,她的担忧、害怕还有彷徨。
“好,尊重你的决定。”玄境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但桥归桥路归路,恕我办不到。”
***
三年的时间很快就过去,奇怪的是,直到小午的生辰这一天结束,她还是没有死去。
两个人在海边静坐,漆黑的夜里,波浪拍打礁石的声音此起彼伏。已经来到八十六岁的小午笑看着玄境,“我的寿命只有八十五岁,这消息是谁提供的?好像不太准。”
“先回去睡,此事我会查清楚。”玄境站起身来,顺手拉了小午一把,将她带了起来。
第二日,玄境将老黄狗拴在小午门前,让她代为照顾,自己独身回到天界。
司命府上,司命正在处理命签,见玄境来,连忙起身相迎。
玄境开门见山问:“灵泽这一世的寿命八十五年,是你亲手写在她命签上的吗?”
司命道:“是我亲手写上去的。”
“定好的命签能改吗?”
司命挠头,“按理说不行,我从来没有改过,但换成神君的话,也许能,是出了什么问题?”
玄境无言,提步离去,司命在他身后大喊:“来都来了,不坐坐就走?”
玄境抬手挥了挥,径直去往九重天。
开门的仙童告诉玄境,元桁外出,不知何时能够回来。玄境道了句无妨,便进到殿内等候。
九重天从来冷清,加上神君性情冷淡,平日除了玄境和灵泽,来此处人少之又少。
仙童不敢赶客,给玄境上好茶,退了下去。
玄境端坐于案前,看上去在喝茶,其实灵识早已飞出身体,在放有案卷的地方搜寻命签踪迹,结果一无所获。
后来,他终于在元桁寝殿内的一个玉盒内找到一张素白的罗纹纸,纸上清晰地记录了小午一生的走向,唯独缺少寿数。
玄境将纸张翻来覆去看了许多遍,始终没有新发现,就在思索之际,门突然被推开了。
仙童按例过来收拾寝居,掸尘时见案上摊开一玉盒,旁边孤零零放着一张纸,便将纸拾起放入盒中。
许是纸片锋利,不小心割破了他的手指,血迹沾染上去时,纸张边缘发出淡淡的蓝芒。
玄境灵识在旁,扫见末尾写着一句话——灵识苏醒,即可归位。
换句话讲,若灵识不苏醒,便永无归期。
玄境目光沉得可怕,灵识迅速回到体内,他搁下茶盏,回到人间的小岛上,将小午遗忘的从前一一揭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