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宫宴
    一路快马骑行,走官道回都城乐安。顾德瑞派遣司徒英先行开路,将官道上的难民清走,并沿路设下岗哨。

    彦国使团来访的消息传遍大江南北,据传有不少人买凶,意欲杀之。

    这位司徒家嫡长孙,司徒传丹的大公子,风度翩翩彬彬有礼,做事周全缜密,不仅将沿路的难民送走,编入附近的富饶之城,安顿妥当,而且用人遣兵上很有见解。

    让他只做云白地区的太守,倒是埋没了人才。

    顾德瑞来的时候,用时五天,回去的时候,要带上麦黎公主的车马,保使团安危,预估用时半月有余。

    一路走走停停,总算是在月末前赶回了京都。

    顾德瑞的人和麦黎公主的人保持着距离,只履行了保护的使命。这半月的时间,顾德瑞几乎没有见到麦黎公主的面。

    月末的时候,顾德瑞护送使团成功回到了京都。

    进入乐安城门,街道荒凉,杂物横飞,路上空无一人,在顾德瑞意料之中。叶朝人们憎恨彦国,彦国也憎恨叶朝,两国积怨久已。

    马路上的人,应当都被司徒英拦住了。

    临近皇城,一名小厮疾步跑了过来,在轿前跪了下来。身后跟着一名佝偻老人,是宫中的敎引嬷嬷。

    嬷嬷银发素裹,双目有神。

    在她身后跟着的则是圣主顾铎身边的李月公公,带着一些奴仆,向麦黎公主的马车前走来。

    齐冬强将军举起右手,示意马车停下。

    李月公公带着敎引嬷嬷,停在马车前。

    “老奴参见彦国麦黎公主。”

    顾德瑞眯起双眼。

    彦国来访,麦黎公主也就是彦国的使者,代表着彦国的颜面和彦国国君麦恒昌。客至叶朝皇城下,就算不来一个巡抚大使,也应来个三品以上官员迎接。

    圣主顾铎只派了自己身边的大太监和宫中的老嬷嬷来。

    这位老嬷嬷原是当宫中纳新妃时,出来的敎引嬷嬷,教一些入宫的规矩的。圣主这是已经把麦黎公主当作嫁进叶朝的人了?

    只靠这些人来迎接,是否会激起彦国的不满,让战争再次爆发?

    顾德瑞心中疑惑,彦国被困在叶朝的几只军队实力并不弱,他曾和他们交过几次战,谋权厮杀不在话下,以城为据,虽然断绝了与彦国的联系,光凭一城之兵,就能和叶朝兵将相抗衡,让叶朝带兵夺城的将军久攻不下。

    几年的战乱下来,国库空虚,粮草不足,叶朝经济倒退,增添百姓赋税,民不聊生,实在不宜再度开战。

    彦国的确有意和亲,麦黎公主也是彦国拔尖儿的美人儿,只是要把她嫁给谁,顾德瑞不确定,难道真的要嫁给他?

    如果这是真的,为了两国邦交,为了和平,为了能让百姓不再流离失所。让他娶了麦黎公主,顾德瑞扪心自问,他真的愿意吗?

    他心中闷闷的,上面站着一个胖姑娘,揪住他的衣领,超大声的问他:“顾德瑞,你(星星)的还回不回来了?你(星星)的要娶谁?你(星星星星星星星星星)”顾德瑞都能想象得到李小莓骂他骂的有多脏。

    他低头笑出了声。

    麦黎公主从马车上走了下来,她换了一身流彩暗花云锦装,和叶朝的传统服饰有些像,只是头上还绑着彦国特有的发髻,并未改变。丫鬟搀扶着她走向敎引嬷嬷。

    “我该如何称呼这位嬷嬷?”

    “老身名唤冬婆,乃是宫里的老人,是后宫各位小主的教引嬷嬷。”

    闻言齐冬强将军脸色一变,直言出口:“放肆,我们是彦国国君派来的彦国使团。你们国君就派个嬷嬷来迎接我们?这是对彦国的大不敬!”

    “将军莫要气恼,老身乃是彦国人,从小流浪到叶朝,在叶朝生活几十年,没有再回去,圣主派我前来迎接公主,念着老身是个老人,又是彦国人,公主初来乍到,有个家乡人相伴,可以得一点慰藉。”

    身后的李月公公开了口:“麦黎公主,圣主听说您甚少抛头露面,怕来的人数太多,您不自在,这不,已经在桐华宫大摆宴席,恭迎您的到来,已经等了您小半日了,听说您进了乐安,怕您舟车劳顿,身子乏累,这才遣了我们几个先迎您进去休息片刻,再行国之礼。”

    一番话滴水不漏,但听起来让人十分不爽,若是重视彦国使团,大可在城门口设文武百官之宴,以国礼相待,方能显示出诚意。

    这般安排,虽然合乎礼法,但实际上却是怠慢,怠慢麦黎公主,怠慢彦国。

    圣主顾铎,你对彦国不屑一顾,当真认为你国力强大,能够战胜这场战乱吗?

    顾德瑞是最知道叶朝的兵力情况的,看似强悍,实则中通外干,积弊已久,指挥部贪污军饷,得不到补给,上头刚愎自用。要不是这些年顾德瑞守卫谋划,不服管束,带兵冲围,可能叶朝的疆土早已失去大半。

    这些话顾德瑞写军机密告中,从未提及,他知道,即使他提了也不会得到回音。

    圣主向来刚愎,不听进言。

    麦黎公主并未显露不满的神色,与齐冬强、彦国衡二位将军耳语几句,弃了车马,跟随教引嬷嬷而去。

    彦国使团也跟在其后。

    多日护送周身疲惫,顾德瑞吩咐大家各自回家休息,自己也回了宫外别殿。他的任务只是护送使团归来,设国宴这事,并没有邀他前去。

    刚回府不下一刻钟,李月公公就踏进了府门,一道圣旨召他一共参与国宴。

    长方心中纳闷,和门下的幕僚谈论此事,圣主莫不是真有意将三殿下和彦国麦黎公主的婚事促成?这对三殿下是好事,又不是好事。

    好处之在,在于三殿下以后就有了彦国做依托,在和太子竞争上,更添一筹。坏事也同样坏在此,顾德瑞是叶朝堂堂定远大将军,却娶了敌国的公主,这会让顾德瑞在军中大失所望,失去将士们的支持。

    横竖都不是万全之选。

    顾德瑞换了身轻便的月牙白长袍,将发丝箍在脑后,留下瀑布长发,腰间用一条黑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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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蝶佃花腰带仔细别了,身量消瘦,平添了几分风流公子哥的韵味。

    找不到任何理由推脱,圣主派来的马车已经等候在外,拉着顾德瑞去了刑场。

    自然不是真刑场,是宫宴,那里有他多日未见,想要他性命的太子顾博言,他的好哥哥,他的宿敌。

    太子也未曾娶亲,只有几方妾室,太子妃之位空悬着,但在绵延子嗣这一方面,太子已经有了一双儿女,被囚在东宫之后的偏僻院墙中,不见天日,一年也难得见一次面。

    不知圣主是否也有意将联姻之事落在太子头上,还是准备在叶朝为他寻一位典雅高贵的太子妃。

    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顾德瑞一脚踏进了桐华宫的大门。

    桐华宫极尽奢华,以秋黄为主色,搬琉璃屏风做隔断,赏珊瑚明玉,观歌女舞江山,文臣武将六品以上基本到齐,铺设国宴席位八十一铺,每铺菜式糕点四十九碟。

    顾德瑞咂舌,怎么瞧着这里,还没有林城小学的操场繁华呢。

    饭菜闻起来也没有李大糖卤的肉香。

    圣主端坐九五高位,略比他低的位置上,坐的是又换了套衣装的麦黎公主,她穿着鹅黄细纹罗纱,头发重新梳好,盘了个同心鬓,裹了些镏金点翠步摇。

    麦黎公主正和圣主对饮,樱桃小口轻抿酒杯,点到为止。

    换了叶朝服饰的麦黎公主实在美丽,对比下来圣主身后的嫔妃,都不如其颜色。

    顾德瑞在圣主身后扫视着,并没有看到他阿娘,徐婕妤徐梦的身影,不知是身子不爽利还是单纯的不想见到圣主。

    目光继续转移,落在圣主左边,对上了太子顾博言的目光。

    锋芒相对,太子的目光顾德瑞读得出来。

    “你居然活着回来了。”

    宫人引着顾德瑞入席,坐在了太子东侧,正对齐冬强将军的席位,宫人麻利的上前铺设了席面,上了十一碟菜式。

    顾德瑞没什么胃口,应该说,自从他从现代回来,就一直没什么胃口,不仅是叶朝的菜不香,还有他总是孤单一人用饭,身边没有李小莓的叽叽喳喳声,饭也不香,心中也少了一块。

    顾德瑞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一日里有半日都会想到林城,想到李小莓,碰到的所有事情都有李小莓的身影,还会不时的傻笑,像李小莓一样自言自语自答。

    难道是中了李小莓的毒?

    可他们,永远都不能再见了啊......

    歌舞乐罢,圣主示意他们先暂停下来,自己端起酒杯,敬向麦黎公主。

    “公主远道而来,一路辛苦,朕敬公主一杯,也敬彦国一杯,愿此次来访,你我都能得偿所愿。”

    在场的文武百官都站了起来,端起酒杯,敬向麦黎公主。

    麦黎公主落落大方,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愿两国修好,共创佳音。”

    彦国使团也随自家公主一饮而尽。

    底下的人高声喝彩,气氛被推向了高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