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连忙活好几天,赵玉红的老毛病又犯了,后背疼的直不起腰,走两步就喘得厉害。在将家里所有货物分门别类整理好、并算出总价后,她总算松了口气,趁着吃过午饭的功夫稍稍眯了一会儿。
孟欢欢跑来小卖店看她,透过门缝发现她正睡着,就去前面帮杜司宇一起看柜台。
“阿姨这两天咋样?”
杜司宇摇摇头。
虽然有了大家的帮忙情况好了很多,但赵玉红总觉得心里过意不去,还是想要尽快筹钱,毕竟谁家挣钱都不容易,她多筹一点就能少借一点,换句话说,也想尽快把钱还上。
就是杜大海买回来那一箱洋酒,赵玉红看着就犯愁。
她所认识的人中,压根没人喝这玩意儿,当时杜大海想的挺好,但想归想,现在这东西成了个大麻烦,赵玉红就算想卖掉都不知道该找谁。江边那几个小区倒是有钱人多,可她又没门路,一时半会儿的,这箱酒相当于直接砸手里了。
孟欢欢静静的听杜司宇吐槽,蓦地,脑中有了个想法。
她趁杜司宇上厕所的功夫,进到柜台里,偷偷从最下面拿出一沓名片,又拿走了一根黑色中性笔。
名片都是杜大海找人印的,上面写着小卖部地址、联系电话、以及24小时送货上门的字样,每次外送就给人家一张,方便人家下次联系。
离开小卖部后,孟欢欢上了一辆公交车,找了个没人的角落坐下,然后用中性笔在每一张名片上写了一行字——出售高档洋酒。
据孟欢欢已知的消息,孟博民被捕后,虽然查封了全部财产,但江滨家园的房子还在,孙翠萍和孟英杰仍旧住在这边,暂时没有被赶出去。
小区门口一如往昔,门卫兢兢业业的站岗,豪车不停进出,孟欢欢觉得孟博民的事已经在小区里传开,可这样的事隔三差五就会上演,都只会成为茶余饭后的谈资,根本没几个人在乎。
孟欢欢很讨厌这里,可现在又不得不来。
除了这里,她也想不到哪里会有人买那箱洋酒,虽然她也没有太大的把握,但想碰碰运气,万一呢,杜家那么照顾她,她想尽自己所能去帮帮他们。
想到此,孟欢欢深吸一口气,去门卫那边报了门牌号和车牌号。
好在,现在还能用,于是她顺利的进入了小区。
孟欢欢从最近一栋楼开始,坐电梯上到最顶层,先试着敲门沟通。
“你好,请问你需要24小时送货上门吗,除了日用品,还有高档洋酒,有需要的话可以拨打这个电话。”
可试了几家后,她发现有的人家拒绝沟通,有的干脆家里没有人,无法,她只能改变计划,将名片小心翼翼塞进门缝,这样一来只要开门就能看到。
就这样,她走了一栋又一栋,直至天黑。
——还剩最后一栋了。
她好几个小时没吃东西没喝水,胃部有点难受,用力揉了两下后继续像之前那样,先坐电梯上到顶楼,这样一层层向下。
可没想到的是,她居然在这里看见了孙翠萍。
此时的孙翠萍早已不复往昔,虽然还穿着过去买的名贵衣服,可脸上却是化妆也掩盖不住的疲惫感。孟博民被捕后,她的生活状态一落千丈,于是就想凭借往日的“姐妹情”找人托关系、试着把孟博民捞出来,只可惜曾经的朋友全都将她拒之门外,对她避如蛇蝎。
“他妈的!不是你当初求着我的时候了?!”
孙翠萍站在一户人家门外,双手叉腰,破口大骂,然而厚重的防盗门阻隔了所有的声音,只剩她一个人无能狂怒。
“臭婊子!草!”
孙翠萍发泄完毕,骂的口干舌燥,谁知刚一转身就看见了孟欢欢。
这是家里出事后她第一次见到孟欢欢,想起被抓走的孟博民,想起自己最近的遭遇,压在心里的怒火顷刻爆发,“你个小贱人!你还敢回来?!”
眼见她扑向自己,孟欢欢吓得转头就跑,她顺着消防通道向下狂奔,可孙翠萍见她就像见了仇人,爆发出了惊人的速度,踩着高跟鞋比她跑的还要快,就这么跑了几层后,孟欢欢被她从后面一把扯住马尾辫,疼的她去抓孙翠萍的手,名片掉了一地。
“放开我!”
但孙翠萍怎么会松手,经过这段时间她也想明白了,家里变成这样全都因为孟欢欢,她觉得就是孟欢欢偷走了录音笔,就是为了报复他们。
“白养你这么大,你个小贱人白眼狼!看我不打死你!”
她死死抓着孟欢欢的辫子,另一只手不停的朝她头部狠砸。然而经历了这么多事的孟欢欢已经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只会挨打,她顺着孙翠萍抓她的力道一头撞回去,直接将对方撞倒在地。
“不许你再打我!”孟欢欢鼓起勇气大叫,“我、我不怕你!”
“你特么的……”
不等孙翠萍站起来接着骂,消防通道的门被一个男人推开。
他大概二十出头的年纪,180+的身高,戴着一副薄薄的近视镜,文质彬彬,“你们是……”
孙翠萍见他脚上穿着拖鞋,透过门上的玻璃又看见里面半开的防盗门,心说他应该是这里的住户。这些人非富即贵,没有了孟博民,现在的她谁也不敢惹,于是忿忿的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
“小贱人!下次再让我看见我直接打死你!”
男人一脸懵的看着孙翠萍离开,目光又缓缓移向孟欢欢,见她头发乱糟糟的十分狼狈,关心道:“你还好吗?”
“嗯,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孟欢欢重新用头绳扎好头发,然后朝着男人鞠了一躬。
“不、不用。”男人连连摆手,“你没事就好。”
地上到处都是散落的名片,孟欢欢蹲下身体一张张的捡,谁料男人也没离开,也蹲下来帮她一起捡。
孟欢欢没有拒绝他的好意,再次向他道谢。
“不客气。”男人蹲在楼梯口,看了看手里的名片,发现这好像是一家小卖部,于是问道:“你是放假出来做兼职吗?”
孟欢欢:“不是,我、是我朋友家开的,我过来帮忙。”
想到男人似乎就住在这里,而且很好说话的样子,孟欢欢又鼓起勇气问道:“请问你需要高档洋酒吗?”
男人:“……”
他以前听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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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个职业叫酒托,都是在夜总会一类的地方,通过骗人买酒获得高额利润。倒也不是男人多心,毕竟名片上写的就是个小卖部,哪个小卖部会卖高档洋酒呢。
可孟欢欢看起来也不像这样的人啊。
男人压下心底的疑问,回道:“不了,我不需要。”
孟欢欢有点失望的低下头。
她模样清纯,纠结的时候微蹙着眉,看起来楚楚可怜,眼见她这样,有那么短短一瞬,男人觉得是不是自己做错了什么惹她不高兴了。
男人又试探道:“你特意跑这个地方来,就是为了卖洋酒吗?”
孟欢欢:“嗯,洋酒贵,卖了之后挣得多。”
男人:“……”
——不是吧,难道真是个酒托?
他突然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只能保持沉默,孟欢欢也没再说话,两个人就这样默默地捡着名片,等全部捡完后,男人将自己手中的交给孟欢欢,问出了自己最想知道的一件事,“刚才那个女人是谁啊?”
孟欢欢:“是、是生了我的人。”
男人:“……”
——哦,是她妈。
虽然他还想知道这母女俩为什么会在这里打架,可他和孟欢欢素昧平生,再问下去就不礼貌了,于是按捺住了自己的好奇心,“好吧,接下来你打算干什么?”
孟欢欢:“这栋楼我还没发完呢,我得接着去发名片。”
男人:“要帮忙吗?”
孟欢欢:“不了,今天的事真的很感谢你。”
她从手里抽出一张名片塞给男人,“其实除了高档洋酒,还有别的东西,比如烟,比如零食,还有、还有酱油之类的,你要是需要这些东西,也可以打电话,随时都可以,是24小时送货的。”
男人:“……”
总觉得这个小姑娘一定得卖出点什么,否则像是白来一趟。
男人没有直接拒绝,而是委婉道:“好,如果我有需要的话。”
孟欢欢轻轻松了口气。
虽然那些东西不比洋酒挣得多,但能卖一点是一点,钱再少也是钱啊,她没听出来男人的真实想法,只是觉得自己这趟没白来,居然真的找到客户了。
等回去后,她一定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赵玉红,她听完一定会很开心的。
——就这么定了。
男人看出了孟欢欢在暗自欣喜,心里突然萌生了一种罪恶感。
——骗这么天真的小姑娘,可能是要下地狱的。
“其实,我……额……”
正纠结着,又有一人从里面走出来,“余哥,你……诶?”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孟欢欢惊讶的抬头看去,发现来人竟然是钟景明,“你、你也住这儿?”
“是啊。”说着,他突然感觉到面前俩人之间有种诡异的氛围感,“你俩这是……认识?”
虽然孟欢欢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但他都答应买东西了,只要多买几次总会熟悉起来的,于是开心的点头,“对,认识。”
余成彦:“……”
余成彦尴尬的推了推眼镜,“认识……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