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夜晚
    ——我以为你是要陪睡。

    当然,实话是不能说的,夏汀果断发了个表情包蒙混过关,回家之后也没再提起这个话题。

    失业了,她索性在家躺平一下午。

    傅闻璟在书房视频会议,夏汀就在自己的房间里躺着、举起手机,看着好不容易找回来的原来的微信号里、那些她也不知道是什么关系的电话联系人。

    怎么会有人备注的是清一色的姓名啊!

    通讯录里五百人,愣是没有一个爸爸或是妈妈的备注。

    夏汀觉得她已经不止是看不懂傅闻璟了,她也看不懂曾经的自己。

    聊天记录空荡荡,朋友圈大多是大学同学的吃喝玩乐打卡拍照。

    她家长辈怎么都不发朋友圈的?

    再这样下去,她真的要群发一条消息了——“谁是我爸妈请自动回复。”

    可是这样真的好尴尬!!!

    太阳寸寸西斜,盆栽的花影从短变长长了又短。这几天升温,天气干燥,正午时候都能看见空气中翻滚的热浪。

    夏汀贪凉怕热,空调开的足,后背倚着抱枕靠在床头,没多久就打了个哈欠。

    看了眼时间,她把抱枕放到一旁,拿过枕头,想着就闭目养神一小会儿。

    可是再次睁眼时,天都黑了。窗帘没拉,尚未黑透的天际坠着几颗星星,远处天边泛着紫蓝色的光晕。

    空调调高到二十八摄氏度,她身上也被盖上一层薄薄的毛毯,盖到肩膀的位置,连一只手都没露在外面。

    傅闻璟进来过?

    夏汀觉得全身无力,头痛欲裂,眼皮也沉,恨不得翻个身继续睡过去。

    身上有些冷,她把身体蜷缩一些,又把毛毯往上拉了拉,身体贴着毛毯,软糯糯的温暖扎实地包裹着肌肤,可是她依然觉得冷。

    夏汀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

    也分辨不出有没有发烧。

    晃了晃脑袋,她手掌撑着床坐起来,借着外面微弱地光、也没开灯,走出房间,去敲书房的门。

    “咚咚咚”

    里面没有人答应。

    夏汀想了想,又去主卧找人。

    主卧门没关,她便站在门口敲了敲门,仍然无人应声。

    于是她又开始喊哈士奇,紧接着她听见厨房传来一阵叮叮咣咣的杂乱声音,然后看见哈士奇四肢凌乱地跑到她面前,吐着舌头满脸睿智地等待投喂。

    狗头上还挂着一根打蔫的茼蒿菜。

    “……”

    想来厨房已经变成局域受灾地带了。

    这时,玄关处传来声音,是傅闻璟拎着两盒手工小馄饨回来。

    他高兴地举起来给夏汀看,“晚上吃火锅,菜我已经洗好了,这个当主食。”

    “巷子那边有个馄饨店,馄饨都是老板当场手工现包的,特别——新鲜!”

    “……”

    见他这么兴致勃勃的模样,夏汀忽然心生怜悯。

    他洗好的、特别新鲜的菜,现在应该已经进入消化管道,不新鲜了。

    果然,当傅闻璟提着心爱的手工馄饨悠闲自在地走进厨房,下一秒,厨房响起愤怒的声音:“哈士奇你给我过来!”

    哈士奇打了个激灵,果断往相反方向跑路,一路狂奔进阳台,钻进笼子里抿着飞机耳。

    傅闻璟从厨房气冲冲地走出来,夏汀听见他一边走一边嘟嘟囔囔劝自己:“自己养的狗,算了算了。”

    念着“算了算了”的傅闻璟决定不和一只二百五计较了,于是在夏汀面前停住脚步,说:“我得再出去买些菜,要不要一起?”

    夏汀本意想找他问问体温计在哪。

    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问:“你家里有体温计吗?”

    傅闻璟往前迈半步,一只手握住她肩膀,另一只手掌心覆到她额头上,停了一会儿,眉心微蹙:“是有点热。”

    “家里没有。我现在下楼买,你先休息一会儿。”

    夏汀点点头,垂着脑袋没什么精神。

    傅闻璟抬手在她有些凌乱的发顶上揉了揉,“那还吃得动火锅吗?要不要吃点清淡的?”

    “我做点粥吃?”

    他都声音低缓温柔,很配合她的病号状态。

    夏汀没反抗,站在男人身前,任由他揉她的头发。

    她发现自己生病时反倒喜欢吃味道重的,“我还是想吃火锅。”

    “行,那就吃火锅。”傅闻璟倒了杯温水送到她房间,然后就打个招呼下楼了。

    房间里恢复安静,夏汀坐在床上,卧室灯冒着米色暖光。世界那么大,她却连自己的家都不记得了。

    可能是身体不舒服的原因,心理也变得脆弱。

    她坐在床上,抱着枕头,低头把脸埋进去,整个人蜷缩成很小的一个,就像失去安全感的小刺猬那样。

    不知过了多久,她听见有脚步声在床边停下,轻声喊她:“夏夏。”

    夏汀吸吸鼻子,缓缓抬起脸,发红的眼眶和傅闻璟对视着。

    傅闻璟怔愣片刻,随后敛起眉眼,没问她缘由。

    只在床边坐下,把买的体温计和感冒药都放在床头柜上,然后抬起手臂把她揽到怀里,掌心在她背后一下一下的顺毛。

    他的肩膀宽阔结实,怀抱温暖,掌心的力道也很温柔。

    夏汀没拒绝,紧紧抱住他,压抑了几天的情绪像决堤的洪水,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把他的灰色衬衫都打湿了。

    夏汀听见自己泣不成声,呜咽地哭。她手指紧紧抓着傅闻璟背后的衬衫,对方也始终没说些什么,只是无声地用动作安抚。

    她哭够了,眼睛都有点干涩,额头还抵在他肩膀上,有气无力地说:“傅闻璟,我想回家。”

    傅闻璟怔了怔,沉默着,用掌心轻抚女生后脑勺的发丝。

    他不动声色地叹气。

    是啊,她本可以不用承受这一切。无论是物质上还是情绪上,她原本都是不需要他的。

    不用拖着打石膏的腿去做家教兼职,不用面对秦惜诺的讽刺和奢侈品店员的白眼,更不用被他们家呼之即来挥之即去。

    夏汀从小到大哪里受过这些委屈?

    傅闻璟终于意识到一件他这几天不敢细想的事情。

    他的一念之差,一个贪婪的谎言,成了夏汀此刻如此疲惫的、罪魁祸首。

    ……

    夏汀哭过之后就躺下,夹好温度计。

    傅闻璟先去阳台把狗笼子门锁上,然后去厨房把青菜洗好,最后坐回到床边,时间到了,管夏汀要体温计。

    夏汀拿出来,对着灯光晃了晃水银柱。

    “三十九度一。”傅闻璟接过体温计,说:“去医院吧,夏夏。”

    夏汀不想去,慢慢坐起来,手掌在额头和脸颊上贴了贴,“我先吃点退烧药看看。”她不想去医院。

    从袋子里找出退烧药,她声音闷闷地开玩笑:“你说,发烧会不会把脑子里的血块烧的散开了?”

    傅闻璟淡淡地笑,“你别着急,上次我问医生了,他说血块可以自己慢慢吸收掉。”

    “说不定哪天你一睁眼,就发现一切都想起来了。”

    他拿过退烧药说明书,仔细看了一遍,确认没有什么需要忌口的,随后从药板上掰出一粒递过来。

    夏汀把药放在舌根,含了水,一仰头咽下去。

    吃完药,她才注意到傅闻璟衬衫的肩头湿了一片。灰色衬衫,被泪水打湿的地方,颜色是醒目的深。

    傅闻璟顺着她的目光看向自己衣服,笑道:“你竟然还有当艺术家的潜力,哭出来的图案有点像哈士奇。”

    夏汀觉得他太擅长胡诌:“这哪里像哈士奇了?”

    “我说像就像,“傅闻璟拿着空水杯起身,“我先回房间换一件衣服,你休息一会儿就来餐厅吃饭吧,吃完早点休息。”

    吃饭的时候,夏汀接到了贺星冉的电话。

    女生小心翼翼地问:“小夏姐姐,你是和我哥分手了吗?”

    夏汀一愣,看向身边正在涮火锅的傅闻璟。

    他们面前,铜火锅冒着蒸蒸热气,一边清汤一边麻辣,白色和红色以两道铜色挡板作隔断,同时沸腾着。

    夏汀问:“为什么忽然这么说?”

    贺星冉有理有据地说:“你今晚没来家教啊!而且你教的那么好,我奶奶肯定不会辞退你的,那就只能是你不想来老宅了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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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可惜,这些理和据都是错的。

    夏汀有点为难。

    她直接告诉贺星冉实话,显得她好像在告她奶奶的状一样。

    习惯性一般,她求助地看向傅闻璟。

    傅闻璟夹了一个牛肉卷放到她的盘子里,“怎么了?”

    夏汀说:“星冉的电话,问我为什么没去家教。”

    傅闻璟直接接过电话,“你奶奶把你最喜欢的家教老师辞退了,好了你现在可以去闹了。”

    夏汀:“……”

    他就这么教孩子的?

    贺星冉果然很大声地“啊”了一声,惊讶地喊:“奶奶为什么要辞退小夏姐姐啊!”

    傅闻璟很诚实地说:“因为不希望我和你小夏姐姐谈恋爱。”

    “还有,你小夏姐姐今天身体不舒服,别给她发消息问东问西了。你今天也不用学习了,去打游戏吧。”

    “挂了。”

    “……”

    傅闻璟挂断电话,开始点评小馄饨:“这个真的挺好吃的,薄远帆没骗我。”

    夏汀没再多管,她太累了,举目无亲以及二十多年的记忆一朝遗失,都令她身心俱疲。

    好在眼前的小馄饨味道不错。皮薄馅大,汤汁浓郁,鲜香却不腻口,落到胃里是暖暖的满足感。

    傅闻璟问她:“小馄饨好吃吗?”

    她点点头:“味道很好。”

    夏汀根本笑不出来,心里也在琢磨回家的事情。

    联系方式很好找,只是担心父母得知后又帮不上忙,白白担心。

    那还不如她自己一个人面对。

    这时傅闻璟给她夹了一筷子小白菜,随口般问道:“对了,你最后一门考试在几号?”

    夏汀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问这个,实话实说道:“下个月十三号。”

    傅闻璟说:“那等你考完最后一科,我带你回南江市吧。”

    夏汀拿着筷子的手顿住。

    她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他:“真的吗?”

    傅闻璟笑了下,说:“真的啊,况且我是打算等你毕业就向你求婚的,早晚都要见家长。”

    “熟悉的环境有助于你恢复记忆。陪女朋友治病,天经地义。”

    生活忽然有了盼头,盼头就在不远的十几天之后。她不着急和父母联系了,十几天很短,没必要再折腾一趟。

    像雨过天晴,如洗碧空中挂了一道染着光晕的彩虹。

    小世界忽然变明朗。

    夏汀心情好了,睡前吃一遍感冒药,然后就昏昏沉沉地睡过去。

    半夜,傅闻璟来到她的房间,拿着体温枪,对着她额头滴了一下,附身拍了拍她后背、在她耳边低声说:“夏夏,还是有点发烧,起来再吃一遍退烧药。”

    夏汀睡得很沉,意识还没清醒。头顶小夜灯忽然亮起,她被光线晃得睁不开眼,抬起手臂挡在眼睛上。

    傅闻璟低笑了声,掌心摸到她额头上,“吃完药再睡。”

    夏汀慢腾腾坐起来,靠坐在床头上,眼睛半睁不睁,仿佛下一秒又会睡过去。

    傅闻璟把药和水杯依次递过来。

    温热的水推着胶囊、顺着食管缓缓流淌到胃里,夏汀才慢慢睁开眼睛。

    她看见傅闻璟就坐在她面前,身上穿着黑色睡袍,深V领,腰间松松垮垮系了根腰带。黑色发丝的微微凌乱。他也是刚刚从床上醒过来。

    她的眼睛彻底睁开了,在昏黄光线里亮晶晶的。

    感官纷纷上线,她听见了外面呼啸的风声,仿佛暴雨来临前的预告,只等一道霹雳闪电,这场雨便会高调登场。

    夏汀害怕电闪雷鸣的夜晚,就算是失忆了也害怕,是生理性的害怕,汗毛根根战栗。

    傅闻璟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怎么睡懵了?”

    一道闪电骤然劈落,雷声轰隆隆地响,卧室在那一瞬间恍如白昼。

    夏汀脸色惨白,手指紧紧抓着被单。

    傅闻璟想起来,夏岸和他聊天时曾经提过一句,说夏汀胆子小,小时候一遇到暴雨天气,就抱着枕头跑去他房间的沙发睡。

    傅闻璟握住她的手,说:“今晚我留在你房间睡,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