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年瘫软在地上,手中的画卷被她捏的不成型。
她扶着额,无语的叹口气,早知道长公主死的这么快,她就应该把那三个都捆起来,上酷刑逼着他们交代。
想到这一世,又要重头来过,舒年心力交瘁。
库房的门被打开,夏瓷慌乱的寻找舒年,一一找过后,视线落在角落里的舒年身上。
舒年蹲坐在地上,一直还搭在架子上,手中还捏着《江雪》。
“哎呀!”夏瓷心疼的跑来,一点一点松开舒年的手,小心翼翼的抚摸画作。
这画作是长公主特地吩咐舒年拿出去显摆的,若是损坏了,舒年肯定得被责罚。
突然想到她来的目的,一把子蹲下,急急地说道:“舒年姐姐,长公主落水了!”
舒年毫无波澜,顺着夏瓷的手,撑起身子。
夏瓷纳闷,疑惑的看向舒年,身为长公主的贴身宫女,舒年怎么一点都不慌?
舒年拍掉膝盖处的灰尘,默默地走出库房。
在夏瓷的视角里,舒年很怪异,一言不发的蹲在角落,面色冷淡,她都说了长公主落水的事儿,舒年有一点反应都没有。
额间的汗划过脸颊,汇聚在下巴,夏瓷惊觉拍手,惊恐地看向舒年离去的方向:“不会是被下降头了吧!不行,舒年可不能出事!”
夏瓷越发觉得自己想的对,开始计划如何帮舒年。
烈日晒人,火热的染上舒年的躯壳,她的心里却很冰冷。
舒年现在就像是个没有魂的破布娃娃,麻木的走向长公主的寝殿,眼神直视前方,毫不在意齐齐跪一地的官家小姐。
一进屋就被高嬷嬷拉住,高嬷嬷着急的拉着舒年,嘴上皆是心疼之语,还有对害长公主落水之人的咒骂。
太医赶来,依旧是:“公主涉水受惊,心脉波动,气血不畅,需安心静养,平复心神,调和气血。”
舒年有些厌烦,这一次次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
不悲不喜,沉默的看着长公主,舒年不想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下一位长公主。
高嬷嬷问太医长公主该如何修养、如何用药,着实上心长公主的病,反观舒年,一点都不称职。
高嬷嬷猛地拍向舒年的后背:“死丫头,坏吓坏了?”
舒年勉强的扯东嘴角,笑比哭还难看,高嬷嬷摆了摆手:“好生照顾长公主,我去煎药。”
舒年静静的坐在长公主的床榻边,看到额间润热的汗才麻木的拿帕子擦干,长公主长得不俗,从小教养,即使皱着眉也是极好看的。细腻的脸蛋,不知是泡水愈发白嫩还是金银不断砸出的。
她不禁想,若是、若是她现在就杀了长公主,又会如何?
会迫使真正的长公主会来吗?她还会重生吗?
戾气充斥全身,她很燥,手不自觉的靠近长公主纤细的脖颈,只要她稍稍那么一用力,就可以拧断。
“舒年?”
熟悉的声音传来,舒年错愕抬眼,长公主何时醒的,又看请多少!
舒年强压心神,一点点整理长公主脖间皱起的衣领,再拿出帕子轻轻掖去脖颈间的汗。
“长公主醒了?”舒年喜极而泣,丝毫不介意拿刚刚擦过长公主汗渍的掩面哭泣。
她落下几滴泪,慌忙擦去,又赶紧上前扶起长公主,贴心的调整好位置容长公主依靠。
“《江雪》呢?拿来我看看。”长公主靠在垫子上,头疼欲裂,轻轻揉捏太阳穴。
舒年眼中的错愕稍纵即逝,直接在长公主面前跪下:“奴婢心急长公主,并未带来,只命人将画手好。”
“叫人拿来。”
“是。”舒年转身就吩咐门边的丫鬟。
高嬷嬷正拿着煮好的汤药赶来,步履急促,手中托盘上的汤药却平静无波,还冒着阵阵热气。
一瞧见舒年在门外与丫鬟说话,高嬷嬷高声呵斥:“舒年!你怎么在外处!不照顾长公主,在这儿偷什么懒!”
舒年先示意丫鬟去拿,转身无奈解释:“嬷嬷,您一惊一乍的,长公主才刚醒,莫要惊扰长公主。”
一听到长公主醒了,高嬷嬷脚步愈发快了,见长公主虚弱闭目依靠着,高嬷嬷欣喜万分,平静的汤药上终究还是泛起涟漪。
高嬷嬷端起药就想直接喂,舒年稍加阻拦,来到长公主身侧将靠背垫的更高,轻声询问是否合适。
长公主点了点头,才发觉高嬷嬷端着汤药眼中满是希冀,长公主手一伸,高嬷嬷连忙将汤药递给长公主。
落水后,昏睡刚醒的长公主刚接过汤药手不听使唤,虚弱的没抓稳,眼看汤药即将撒掉,舒年眼疾手快将汤药稳住。
舒年将汤药端起,拨动里面的勺子,轻吹勺中的汤药:“长公主刚醒,不如奴婢来服侍您吧。”
长公主看一眼高嬷嬷,微微点头,由着舒年将药喂下。
药毕,舒年拿来蜜饯,长公主却推开:“我不爱吃。”
说完,她将目光落在高嬷嬷身上:“高嬷嬷,年纪大了不如回家含饴弄孙吧。”
高嬷嬷惊恐抬头,这是长公主这么多年来第一次跟她说这样的话,她身形晃动,膝盖重重的跪在地上,头重重磕在地上,竟比膝盖还响。
声音哽咽,无助,哭腔上来:“长公主,奴婢不想离开长公主啊!”
舒年端着身形,这一位,似乎不是那么好惹。
就算前几位对于高嬷嬷的愚忠有那么点意见,也不至于这届送走高嬷嬷。
她不敢在掉以轻心,原先放纵的心态立马收紧。
“本宫不过是瞧着嬷嬷年纪大了,身子也跟不上,何必劳累。”长公主并未看高嬷嬷,高嬷嬷这般伏低做小,她也没有丝毫心疼神色,这与舒年之前见的几位完全不同。
若不是舒年知道真正的长公主绝对不会直接送走高嬷嬷,她都要怀疑是不是本尊。
“舒年,跟宫里说一声,好歹是伺候我多年的老人,不会亏待的。”
舒年轻声应下,不敢多看高嬷嬷一眼:“是。”
这位长公主好狠的心,舒年有点担心自己的地位,不过倘若长公主也愿意让她出宫,那不是更简单。
“还不退下?”长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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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声音带了点怒意,高嬷嬷不情不愿的离去。
《江雪》是夏瓷送来的,长公主眼神在夏瓷身上停留片刻,却不曾说话。
舒年小心地将《江雪》打开,长公主坐起身子抚摸上画,很快的就发现有一处折痕明显,不像是收纳的痕迹。
舒年率先告罪:“当时奴婢听闻长公主落水,慌乱之中导致《江雪》受损,请长公主责罚。”
痕迹是在江上那叶孤舟上,长公主在这次多次来回抚摸:“无妨,收起来吧。”
舒年谨慎的收起,又叫夏瓷拿去收好。
室内只剩舒年和长公主。
长公主忽然出声:“舒年,你跟我也快十二年了吧。”
这开场,舒年立马意识到不是好事儿。
“奴婢自从八岁跟在长公主身边至今。”
长公主直勾勾的看向舒年:“这些年我带你如何?”
舒年不惧,迎上长公主的目光:“自然是极好的,若没有长公主,奴婢还是个乡下的野丫头呢。”
长公主忽然声音高扬:“你当真喜欢这牢笼?”
“牢笼奴婢不懂,奴婢只知跟随长公主。”
长公主目光在舒年脸上徘徊,这几世,这一点舒年还是有些自信的,装模作样最在行了。
长公主叹了口气,拂开背后的垫子,瘫软下去,舒年赶紧上前将被子掖好。
想起烈日下还跪着的官家小姐,舒年装作无意间的提起:“长公主,落水之日奴婢已经吩咐下去查,只是这些小姐们一直跪着……”
“不用查了,杖毙段俞洁。”说完,长公主闭上眼,不愿再多交谈。
舒年吃惊,这人怎么能这般淡定的决定一人生死,她真的不是长公主吗!不,长公主还会装一下,再由其他人提出,这位这般果断真是少见。
舒年刚来到门边,正想说,就见到燕雪荷来,她附在燕雪荷耳边轻声说道:“长公主要杖毙段大小姐段俞洁。”
燕雪荷扫视一圈,落在跪的最敷衍的人身上。
旁侧的段俞彤感受到燕雪荷的目光,拉扯段俞洁,段俞洁不满的拂开她的手,还带着咒骂。
“既然不诚心,那就别跪了,段俞洁杖毙。”燕雪荷不满的,简单的处置了段俞洁。
舒年若是直接说杖毙,还可能会有人反驳或者求情,可燕雪荷说,兴致完全一样,燕雪荷可是代表的太后,如今的太后在朝中也是能决定诸多事情。
夏日,可跪着的小姐们,心却如冬日般寒冷,可她们各个不敢动。
“你凭什么!你不过是奴婢!你不过是条狗!”段俞洁被人家架走时,嘴里污言秽语不断,燕雪荷丝毫不在意,还让这些小姐们散了。
燕雪荷入内,长公主不知何时又坐起:“雪荷姑姑来了,正巧我也想找您呢。”
“长公主身体可还好,太后得知后特命奴婢前来。”
“无碍,舒年,来~”长公主招呼舒年来到她的身边,拉着舒年的手说道:“舒年年纪也不好了,明年也到了出宫的年纪,我想替舒年相看人家,也不枉我们姐妹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