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梦里
    风吹过湖面,水面里的舒年面目扭曲、变形。

    舒年看着另一个自己,她往前挪一步,越发靠近水面。

    这水是不是有什么玄机?

    舒年脑子都还没想清楚,身体先扎入水中。

    冰凉的水刺入肌肤,冲入耳蜗、鼻腔。

    她闭着眼,静静感受水流。

    身边的水声盖过岸上的吵闹,她慢慢睁开眼,看向湖面,光影晃动,一个庞然大物向她袭来。

    她不做挣扎,闭上眼,一点一点慢慢的,往下沉。

    水流被人拨开,一双手环住舒年的腰,牵扯着她的躯壳。

    舒年想要推开,腰间的桎梏带着强制,她回头看向深渊,这里竟然这么深。

    胸腔里的空气消耗殆尽,舒年吐出最后一口气,如果这样可以解脱该多好。

    她一张嘴,温热的唇瓣袭来,舒年惊恐的睁大双眼,四目相对,不带一丝旖旎。

    他渡气而来,片刻后,又离去。

    舒年愣神,唇上的触感还在,眼前的人在她眼中愈发模糊,她不会真的要做小妾了吧。

    片刻后,他们冒出了头。

    突然接触空气,舒年有一瞬间不适。

    闻臻慎拖着舒年往岸边游去。

    高梳的发髻被水折腾的有些散开,水从发髻里流下,眉眼,鼻尖,嘴唇,下颚划过、落下。

    “其实,你没必要救我。”

    舒年突然出声。

    他们离岸边还有些距离,岸边的人突然看到他们停下,长公主着急的朝他们喊:“舒年,快回来啊!”

    舒年忽略长公主的呼唤,挣脱开闻臻慎的保护,她静静地浮在水面上,她不是长公主,她会水。

    “你、为什么想不开。”

    闻臻慎早就听说舒年在长公主府的待遇,可以说是在府内一人之下,众人之上,他想不通。

    “王爷有求而不得的事儿吗?周而复始、求而不得,王爷还能这般淡定吗?”

    闻臻慎愣住,他一直在努力,带走母妃和嬷嬷,去封地。

    他相信他可以。

    倘若周而复始,他只会一步步完善,撇去一切阻碍。

    “那该庆幸,有此机缘。”

    舒年嗤笑一声,“王爷真是好心性,舒年自愧不如。”

    越过闻臻慎,舒年径直向岸边游去。

    长公主看到舒年游来,悬着的心重重落下,朝着湖面里舒年伸出手,舒年搭上,用力的往岸上一拉。

    落汤鸡舒年上岸,发髻贴着脸颊,头上的簪子早已不知道落哪儿去,夏日的薄衫紧贴肌肤,水成串般往地上流。

    嘘寒问暖间,舒年所在之处已成一个水洼。

    闻臻慎也上岸了。

    舒年上前,俯身告谢:“多谢王爷。”

    “舒年姑娘还是小心些,这地方不吉利,前些时日长公主落水,今儿舒年又落水,不如将这地方填了。”

    长公主一听,两眼放光,立马拍手叫好:“五弟,你可真聪明!来人,赶紧把这事儿给本宫办了。”

    -

    梳妆台前,舒年换好新衣,春雯端着红糖姜茶而来。

    “快喝,热的效果好,免得着凉。”

    浓浓的姜味冲入,舒年皱了皱眉,端起抿一口,刚好入口,一饮而尽。

    “逸安王怎么今日来府里?”

    她落水之时,并未听到闻臻慎入府的消息。

    “说来也巧,逸安王替太后传话,听闻长公主在此处就来寻,没想到……舒年姐姐,你、是有什么地方不开心吗?”

    春雯小心试探询问,舒年落水,她理应受罚,可长公主说:“你若能解舒年的结,这事儿不但过去,还给你赏赐。”

    "无事,看水入迷罢了。"

    落水时,她明明是在岸边落下,怎么出来时,离岸边这么远,是她迷糊了吗。

    春雯觉得舒年是在敷衍她,可又怕舒年说出什么骇人的话,安静的闭上嘴,退到一边。

    看到舒年在擦拭秀发,春雯上前接过,舒年的头发很软,她的目光不自觉落在舒年的肩上,肌肤似雪,与舒年的面容不像是一个人,微微抬眼,舒年的颈部修长,再往上移,脸……

    她的手一顿,舒年怎么泡个水,脸都变白了。

    舒年察觉身后的人动作停顿,“怎么了?”

    “没、没什么,就是觉得舒年你好白啊。”

    这下轮到舒年呆愣,她刚刚洗澡的时候卸掉膏,出来时忘记涂了!

    “不过是水泡多了,累了,我要休息,你下去吧。”

    春雯一出去,舒年立马拿出膏药涂了起来,她一个人生活惯了,突然多出一个贴身服侍的春雯,实在是不适应。

    确认肌肤上的膏体无误后,舒年蜷缩在床上,数次重生,她疲累了。

    明明每次重生都是希望,可她都没有做好,或者说,她还不够努力,她还是太过惧怕太后等人。

    她是不是该挣扎一下,再叛逆一点,反正都会重生。

    舒年突然豁然开朗,重生后一直压抑在心头的乌云全部散去。

    嘴角噙着笑意,梦里都是出宫后,她在海边小渔村有一家属于自己的小店,闲时,坐在摇椅上,晒着太阳。

    另一边的长公主坐立难安。

    在寝殿内踱来走去,春芯盯看许久,似乎看见好几个长公主。

    突然她双肩被人猛地抓住,长公主脸在她面前骤然放大:“你说,舒年为什么想不开?我对她不够好吗?”

    春芯愣神片刻,小声说道:“长公主不如直接问舒年?”

    “她肯定不会说的,她一向无欲无求。”

    春芯很想说,"长公主您睁开眼看看,她想出宫啊!"却又不敢。

    “奴婢瞧着舒年也到了该出宫的年纪,不如长公主给舒年个小院儿?若是再能来个店铺能给舒年一两个店铺,奴婢觉得舒年应该会开心。”

    若是舒年在场,应该会抱着春芯:“这些年的姐妹,就属你最懂我。”

    长公主一听立马摇头:“不对,你太不懂舒年了,她一点都不想出宫,她就想陪在我身边,我得想想该给她什么。”

    在长公主看不到的地方,春芯嘴角抽的都要麻木了。

    她觉得长公主是真瞎。

    -

    天蒙蒙亮,舒年还在睡梦中,做着她的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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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梦。

    院门被敲响,春雯正在院里烧水。

    一开门,看见长公主身后还跟着乌泱泱的一群人。

    春雯正要行礼,被长公主大手一挥,慌乱的退至一边。

    一群人齐刷刷的小心翼翼的走入院内,蹑手蹑脚的将东西摆好,又整齐离去。

    春雯看着院里的东西,紧紧捂住嘴,不敢声张。

    “舒年还要多久才醒。”长公主随意的找块能坐的地儿落座。

    春雯不敢抬头,她记得长公主坐的那块地儿是草地啊。

    “舒年姑娘约莫还有一刻钟才醒,奴婢这就去叫她。”

    “不必,本宫等等就好。”

    长公主满意的看着不大的小院儿里摆满各类金银首饰,古董字画。

    没有一个女人能抵挡住珠宝首饰的诱惑,这些古董字画一定能笼络住一个古人的心,长公主越想越得意,不自觉的放声大笑起来。

    舒年一打开房门,无处落脚的小院,癫狂大笑坐在树根边的长公主,垂着脑袋不敢言语的春芯。

    这梦愈发颠了。

    舒年正要关门,想着换个姿势,或许梦会正常些。

    “舒年,你醒了!”长公主一起身,突然朝舒年行了个大礼,扑通一声朝她跪下,手下意识的支撑,按在一串珍珠项链上,上半身压得更低了。

    长公主久蹲的腿早就麻木,起身时又踩住裙摆,她很想放声尖叫,想到自己是长公主有包袱,闭上嘴。

    舒年呆愣的看着这画面,呢喃道:“这梦越来越离谱了。”

    说完,关门,转身上床,继续回笼觉。

    春雯看着这画面,犹豫再三,寻着能落脚的地儿挪到长公主身边,小心谨慎,带着点讨好:“长公主,您要起身吗?”

    “要。”

    长公主觉得这辈子都没这么丢脸过,她的脸刚刚还咯在一只镶金白玉簪上,她不敢问春雯她的脸怎么样了。

    春雯安置好长公主,立马进屋叫醒舒年。

    舒年迷迷糊糊的应着,春芯都要哭了。

    “真的是,哭哭唧唧的,梦里都不得安生。”

    春雯欲哭无泪:“求求您了,这不是梦啊,长公主还在外头候着呢。”

    “那就让她等,我的梦,我还做不了主了?”舒年才不信,前不久她以为自己醒了,谁知又在梦里,现在这跟她说不是梦的,定是在骗她。

    春雯踌躇,出去她不知该怎么面对长公主,留下,她又担心外头的长公主。

    片刻后,长公主推门而入。

    “舒年还睡着?”

    春雯点了点头,心虚的看着地面。

    “那本宫就在屋里等她。”长公主随意的在屋内坐下。

    屋里的布置十分简陋,标配的床,梳妆台上没有几件手饰,衣柜一开,里面的衣服,寥寥几件。

    这真的是长公主身边的大宫女的配置吗?

    衣柜的旁侧有一箱子,里面的衣物与柜子里的截然不同,拿起一件,估摸着应该是‘她’赏赐下去的。

    “哎呀,”长公主懊恼,“应该买些衣服才对,春雯,按照舒年的尺寸去外面多买些衣服回来,还有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