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第九章
    倪美珂还算给人留活路,只让贝舒言把这次的事原原本本写出来,给段弋看完后又把洋洋洒洒写了一页的纸抽回去,收进自己制服口袋。

    贝舒言好歹还是纪检部的副部长,她倪美珂自然不怵着,但得给孟芙留后路,万一贝舒言嫉恨,在学生会想给个没背景的人穿小鞋可太容易了。

    她手里握着这个证据不宣扬出去就是为了提醒贝舒言,孟芙是她要保的人,下次动歪脑筋的时候掂量一下后果能不能承担起。

    段弋阴沉着一张脸是要动怒的前兆,池骞怕他不管不顾跑去弄贝舒言,赶紧圆场转话题。

    “这弄得,误会一场啊,冤枉妹妹了,等人清醒了我俩给她赔罪。”

    倪美珂冷哼一声,“现在怎么办,人给我灌醉了,你自己想办法收场。”

    又不能醉醺醺的给带出去,被老师或者纪检部抓到少不了批评一顿。

    池骞指了指被隔断出的小空间,里面摆了张床,段弋平时犯困睡觉用的,“给妹妹送床上睡会醒醒酒?”

    “你敢!”段弋视线冷冷扫过来。

    倪美珂本来还犹豫,孟芙没醒她不好做决定,一听段弋这么说,顿时来劲儿了,“他不敢我敢啊,不然打电话让你哥来看看,他可不知道学校里还有这么个地方呢。”

    一听老巢要被端,池骞没了看热闹的清闲,合着他俩掐架最后他遭殃呗。

    “段儿,破床一个给她睡呗。”

    段弋真气着了,这一个两个都会拿人来压他,想起宋霁言给下的最后通牒,心里那股火越烧越旺。

    “睡呗。”他冷笑。

    而后在倪美珂惊讶的目光中把孟芙抱起来,轻飘飘没什么重量,他抱着人往床边走,倪美珂跟在后边追。

    “段弋,你把她放下!”

    段弋已经站到床上,回头看过来,似笑非笑“哦”一声,手一抛把人扔床上。

    孟芙疼的皱眉。

    倪美珂指着他抱怨,“温柔点行不行!人都给你摔散架了。”

    段弋从旁边拉来一把椅子,坐在床边直直盯着孟芙晕红的脸颊,不耐,烦躁,等着人醒。

    “你看犯人呢,有点边界感成吗?”倪美珂刺他一句。

    段弋掀起眼皮,“我灌醉的,我给伺候醒。”

    手一抬,身体也跟着往前倾,动作粗鲁挑开孟芙脸颊上缠着的发丝,捏着下巴把脸扭过来。

    绯红的脸上难受至极,抬手去推他的手,纹丝不动,于是只能蚊子叫一样哼哼不舒服让他放手。

    段弋捏着这张脸告诉倪美珂,“你去宋霁言那告状,看是他来的快,还是我先让她醒酒。”

    明晃晃的威胁,他嘴里的醒酒自然不能是什么好方法,倪美珂赌不起,说告状也只是想让他有点忌惮,真撕破脸他段弋可是进过局子有前科的人,谁能跟他硬碰硬。

    段弋笑了笑,眼底一片冷戾,手还扣着孟芙下巴不放,任她两只手徒劳挣扎,他看着倪美珂说,“你能时刻护着她吗?但我能时刻盯着她,你身后有人撑腰,她没有。”

    “倪美珂,你拿宋霁言威胁我的话,我就只能拿她威胁你了。”

    倪美珂和他对视片刻,从他眼中看出说到做到的笃然,孟芙还陷在睡梦中,难受皱眉,在他手下有种随时会被毁掉的破碎感。

    这场无声对峙中她只能退步,“行了,我不提你哥,你也别针对孟芙。”

    段弋冷笑一声,松开手,床上的人又陷入沉睡,他起身去沙发坐下,躁动震耳的音乐被随手关掉,摸起放桌上的烟盒抽出一根点燃,猩红的一点火光在他指间明灭,白色烟雾缭绕,刺鼻烟草味飘过来。

    倪美珂冷脸去瞪池骞,“你能不能让他灭了,二手烟有害健康,熏的一身烟味一会儿怎么出去。”

    “他是大少爷,你是姑奶奶,我就是个跑堂的。”池骞耸肩往段弋身边走,揽着人肩膀把烟灭了。

    “别给人带坏了。”

    段弋瞥他一眼,讥讽意味足,像听到什么笑话一样。

    论把人带坏,他池骞最有一手。

    池骞不在意他眼神有多不友善,往旁边一坐,轻车熟路开始转话题,“安睿那小子,今天我们没去赴约,他到处放话说星洲的人怂了,能忍吗段少?”

    “不是说你怂了吗。”段弋拆穿他。

    池骞把没脸没皮贯穿到底,“咱俩什么关系,骂我不就是骂你?”

    段弋冷嗤,“有打算就说。”

    谈话声开始变小,倪美珂懒得管这俩混世魔王又在密谋什么,坐床边无聊摆弄手机。

    时间一点点流逝,孟芙掐着快放学时醒过来,轻微的嘤咛声响起,倪美珂正眼皮打架呢,听见了立马凑过来,“怎么样?哪难受?”

    孟芙迷蒙的眼睛开始聚焦,看清是她,松一口气的样子,由戒备转为安心,手揉着太阳穴,“珂珂,你怎么会来?”

    声音疑惑不解,但原因她再清楚不过,敢自损八百当然是留好了后路。

    倪美珂嗜睡,所以即便不住校也在宿舍留了床位,不重要的课经常翘了跑回宿舍补觉,像周五下午的活动课,她是一定会在宿舍的。

    帮贝舒言找钥匙时装作不经意吵醒她,担心她没吃饭就跑来睡觉身体会不舒服,于是约定好检查结束会给她送吃的。

    倪美珂是她花了心思结交的朋友,既然决定了要转学星洲,她不可能毫无准备,何漾苒想在自己的地盘上给她难堪轻而易举,为了避免这种糟心事发生,她提前结交了倪美珂,为人诟病的身世也当做博取同情的手段透露给她,所以何漾苒才始终没机会对她出手。

    倪美珂防着她呢。

    但也不能一点苦不受,班里的排挤恰到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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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倪美珂会因为她的默默忍受不求助更加心疼,铺好路送她进学生会,让她不至于一无所有人人可欺。

    “还不是看你半天不回来,打电话也不接,找贝舒言问了才知道,宝你能不能别老那么傻白甜,学机灵点,下次再遇到这种事把我名字报出来,在星洲倪美珂的名字还有点用。”

    孟芙眼底微泛红,一副感动惨了的样子,倪美珂就吃她水润润柔弱看过来的信任眼神,伸手揉她头顶,“我宝吃苦了。”

    孟芙羞涩低头,不动声色梳理着目前进展。

    池骞看似比段弋好接近,但他们这种富家子弟骨子里的劣根性都一样,阶级意识根深蒂固,张佑阳只是帮助她给池骞留下印象的第一步。

    然而仅仅有印象是不够的,乞丐接连几天出现在视线里也会留有印象,但不会引起兴趣,表面客气,内心的偏见和高高在上的鄙夷会促使人本能绕路。

    她要做的是路边一朵散发温柔馨香的野花,柔和地在人毫无防备时侵入,漂亮与任一优良品质的结合都会惹人防备,而一旦赋予柔弱的外壳,对人就有了致命吸引力。

    就像没有人会对带刺的仙人掌伸出手触摸,而对一朵漂亮无害的野花却要依靠道德的束缚才能遏制折断它的想法。

    所以有了印象以后的第二步是加深,产生羁绊,愧疚是一剂催化剂,能帮助她打破阶级壁垒,让池骞这样的人放下成见,平等地接受她出现在身边。

    产生愧疚的方式有很多,成为贝舒言的替罪羊是她现阶段最易操作,也获益最多的一种。

    贝舒言说的没错,学生会里高三的人占据了大部分领导层位置,而现在高考在即,这些人临近卸任备考,会空出来许多领导职位,正常情况下孟芙一个刚进学生会,且身后没有任何家世支撑的普通学生是没有机会展望的。

    这样不行,文科班和国际班之间隔着的不仅是距离,还有高不可攀的权势,学生会是她为自己争取到的能接近何漾苒圈子的一条捷径,现在计划有变,她不光要接近,更要融入她的世界,在她引以为傲的地盘作威作福,区区一个学生会纪检部干事怎么够。

    贝舒言会提前出局,段弋和池骞不会容忍被这样戏耍,他们能做到什么程度还不清楚,但绝不会让她还能在学生会容身。

    空出来的副部长位置引人垂涎,但她不能表现出任何倾向意图,无欲无求才是一朵柔弱野花该有的品质。

    所以还没结束,不论是接近池骞,还是副部长的位置,都还没到可以松懈的时候。

    隐晦的目光看向段弋冷峻的侧脸,轮廓分明,眉骨硬朗,下颚瘦削线条利落流畅,看着就不好亲近的一个人。

    她多用心啊,为了一个段弋筹谋这么久,像做蛋糕一样,一层叠着一层,最漂亮的装饰用心雕刻着,满心期待等着何漾苒签收,这一次还会弃若敝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