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弯弯笑得全身都在抖，“无良媒体可真行。”
林杉看她笑得开怀，也不生气，趁着酒意戳戳她的酒窝，无奈地捏捏眉心，“那怎么办？”
“去郊外，我有个空房子在那儿，正好俩房间，你俩凑合一晚。”
两人都在等对方提出异议。
可没人先说话。
路弯弯觉得被他随手一戳的地方竟然热热的。
只有眼神在昏暗的后座碰撞，擦出点点火光。
严正的房子离市区很远，到的时候，两个人几乎都有些昏昏欲睡了。
严正给他们开了门，嘱咐了几句冰箱里有什么，洗衣机、烘干机和床品的位置便离开了。
就剩路弯弯和林杉站在客厅望着对方。
林杉挠挠头，“你先洗吧，我给我们做点吃的。”
路弯弯反应过来此时这个场景有多暧昧，点点头快步走向浴室。
关上门，她才捂着心口觉得尴尬，无声地尖叫。
出来的时候，路弯弯还是穿着原来的衣服，林杉正在把煮好的面摆上桌，看见她出来了有些奇怪：
“不换衣服吗？”
路弯弯揪揪打结的发丝，因为太久没有看到这么居家的场景，过于放松，竟然自然地接。
“我穿什么衣服？”
林杉一拍脑袋：
“差点忘了！严正这里有一次性的……”
“男式……”
越说声音越轻。
越说两人脸上越烧。
简直胶着到爆炸的氛围。
路弯弯感到自己还没擦干的水滴，似乎滴得都变慢了。
最后还是路弯弯轻声说：“我点了外送了。”
林杉挠挠头发，转身跑去拿了两双筷子，说着“好。”
却发现原来桌上早就摆好了。
路弯弯没忍住笑了。
这是今晚第二个会心的，也是最放松的笑。
他尴尬地把筷子送回去，这一送就送了一分钟，好像在厨房里迷路了似的。
回到桌边，二人才都把情绪平复了不少。
桌上是他做好的番茄鸡蛋肉丝面，浇头摆得很整齐，甚至有想拍下来的冲动。
她低头把面条送进嘴里，男人有些好奇地开口问：
“弯弯，我相信你不是资源咖，可是为什么有资源你不用？”
路弯弯吞咽下第一口香弹的面条，“他们不给。”
她喝一口柠檬水，顿了很久，不知为什么，并不排斥他的疑问，觉得告诉林杉似乎也没关系。
“我是背着父母改的志愿，本来学的不是音乐制作。”
林杉挑起面条的手僵住，似乎是没想到她还有这样叛逆的一面。
“他们就给我第一年的学费，后面的所有学费、生活费、买设备的钱，全是我自己半工半读和奖学金补上的。”
她说话的语气很淡，像是在叙述别人的故事一样平静。
“所以你之前想让我吃早饭的时候我才会不习惯，因为早上我都是在咖啡店打工，早餐从来都是不吃的，这样可以省钱。”
又是一口面，路弯弯本不是爱吃夜宵的人，这碗面却似乎有魔力。
这口下肚，碗里就只剩一半了。
“我那时候天天半夜去超市买半价的蔬菜和面包，几乎不怎么有钱吃肉，每个月的放纵餐是麦当劳。”说到这儿，她自己都笑了，却看到林杉的面色凝重，似乎很担心她。
她摆摆手，不在意地笑：“都过去了。”
一口浇头，番茄的汁水酸甜可口。她接着讲：“我朋友他们心疼我，寄来的吃的还被偷了。”
林杉的面都要坨了，路弯弯提醒他，“快吃呀，再不吃就不好吃了。”
他这才如梦初醒。
声音带着颤抖。
“你为什么不告诉……？”
后半句话不用说，路弯弯也能猜到。
她这次是情真意切地被他逗笑了。
“我一直觉得，没做出来成绩前，卖惨是会让别人可怜你的，而真正成为强者之后，我的过去才会成为让我更立体的羽翼。”
“只有强者才会被人记住。哎哟，”她向后一趟，“我吃不下啦。”
前言不搭后语，明明没喝酒，她却觉得自己可能确实有些醉了，竟然在林杉面前这么松弛，就差打个饱嗝了。
林杉探头看她碗里，还剩小半碗，他也不嫌弃，接过来倒进自己碗里继续吃完。
路弯弯被他的动作吓住。
“不是，你怎么吃我吃剩的……”
林杉也不辩解，抬头笑，“我乐意。”
路弯弯被他无厘头的话逗乐，“林杉，你喝醉了怎么总是说笑话？”
林杉吃完了，慢条斯理地擦嘴，坐得笔直。
“因为喜欢。”
路弯弯没想到他会突然表白，看着他认真的眼，听到自己如雷的心跳，没再拒绝下去。
“以前的错误已经犯了，未来我会做得更好的。”
他声音突然变得清明透亮，又重重地点点头，餍足的表情像极了一只眯着眼的金毛。
林杉说完这话就起身收拾碗筷，路弯弯则靠到椅背上，感受着刚刚他说完话后还留在空气中的余韵。
突然很想写首歌。
写大狗狗，写阳光，写日常。
两人的房门是正对着的，睡前，林杉关上灯，彻底黑暗之前，他的声音混在关门声里。
“弯弯，我心疼你。”
一句迟来了半小时的话。
甚至带着些许颤抖。
其实路弯弯并不需要谁来心疼自己，因为她其实已经习惯了和人笑着提起这件事，大家总会拍拍肩膀，感叹她的不容易，可是大家都知道这些事儿已经过去了，不会多为这些事逗留。
距离自己刚刚说完已经半小时了，林杉却还想着这件事，就像是在心里种下了一颗种子，时不时看看里面的小芽是否破土。
她轻轻关上门，让黑暗拥抱自己。
//
路弯弯并不担心热搜的事，因为知道昨晚父母没有澄清只是睡觉了而已，今早看见一定会发微博。
果然。
「@路宗义：我的女儿并没有靠我一分一毫，当年她的学费我们都只交了一年，后来的所有支出都是她自己赚的。」
「@邓芝：很抱歉占用公共资源，本不想再烦扰大家的生活，可是“资源咖”这三个字对弯弯来说太过侮辱。弯弯从小就独立自主，成为制作人后因为当年我们的错误甚至与我们几乎不再往来，我们亏欠弯弯太多，发博是我们能为她做的最有力的一件事。」
热搜已经从#路弯弯资源咖#变成了#路弯弯独立#，自己的微博再次被各种私信评论点赞塞满，邮箱里的工作邮件也都塞满。
她想发消息在家庭群里感谢他们。
想了很久，还是有些生硬。
【路弯弯】：谢谢，有时间我会回家一趟。
他们的备注也被路弯弯改了。
【妈妈】：等你吃饭。
【爸爸】：我会下厨。
她摸摸眼角。
林杉给她盛了一碗燕麦粥，什么都没说。
只是用眼神说尽一切。
赞赏，怜爱，祝福。
她顺势说：“最近有空吗？我带点礼物感谢阿姨上次送我的腊肉。”
啪啦一声，林杉差点把盛粥的勺子丢出去，他坐得直直的，雀跃到不矜持的地步，“有空！”
“没空也得有！”
她假装低头看手机，手机其实正在自动熄屏，全黑的时候，映出了女孩两个圆圆的酒窝。
//
几天后。
林杉发来一个私厨定位，似乎是个农家乐小院，显示暂停营业了，路弯弯有些奇怪，但还是打车去了地方。
还没走进小院子就听到里面传来笑声。
“我才不信人家弯弯愿意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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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你呢，就你这种臭小子，谁乐意理你？”
“爸！你听听妈说的这是人话吗？”
“我觉得挺有道理的……”
路弯弯走进去，小院登时安静片刻，然后林杉回身放下手里择的菜，冲进厨房喊：
“我说什么吧！弯弯来了！”
路弯弯看到林杉父母同时从厨房窗户探出头来，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的少女。
两人擦干手慌慌张张从厨房出来，林杉志得意满地跟在身后，像是获得了全世界一样骄傲地昂起头看她。
“哎呀妮子，今天天气蛮凉的，怎么还穿这么少啊！”
路弯弯今天穿着一件简单的挂脖，只罩了一件薄镂空罩衫，配排扣高腰短裤配长筒靴，这身应该不符合年长者的审美，来得突然，忘记换衣服了还觉得有些不礼貌。
却没想到阿姨只是关心自己冷不冷。
她低头不好意思地笑笑：
“还好的，谢谢阿姨。”
“臭小子赶紧过来帮弯弯提东西呀！”她回头吼林杉一句，然后继续关心她。
“过来这么远还带礼物，太客气了。”
林杉一个箭步冲过来，温热的手指攀上她的，轻巧地勾走了她手里的礼盒。
路弯弯在身后松松已经发麻的手指，酒窝深深浅浅：
“应该的，阿姨，感谢你们招待我。”
小院种了很多花，香气扑鼻，明明是初秋的天，却因为被花香团团围住而感到了温暖。
//
等饭的时候，阿姨和叔叔不让路弯弯进厨房帮忙，林杉给她拿来一把竹编小椅子，她就坐在他身边看他择完毛豆择青菜。
晚风渐渐起来，路弯弯打了个喷嚏，林杉放下手里的菜跑进里屋给她拿来一条毯子。
“谢谢。”
路弯弯揉着鼻子，瓮声瓮气。
“不用。”他声音很轻。
“之前那些热搜和视频都是你删的？”
林杉手里的活停下一秒，然后有些不好意思地笑：
“是的，希望我没有做多余的事。”
“不会，”她靠近他一些，“谢谢。”
林杉转头看她，目光炽热得有些烫人。
“我还在追你，弯弯，”
他擦干手，帮她把毛毯往上拉拉，遮住了少女线条漂亮的，让他看了有些燥热的锁骨。
“只要你愿意，你随时可以找到我。”
不知是不是毛毯起作用，明明是夜晚，路弯弯却觉得整个人都被笼在了阳光下，温暖舒服。
一顿饭吃得气氛极好，林杉的父母都是开朗多言的人，路弯弯只需要低头安静听他们聊天，就足够让自己充满能量。
吃完，路弯弯抵挡不住叔叔阿姨的热情，又收下了一盒冷冻的刀鱼馅馄饨和一桶自己腌的咸菜。
一家子都爱吃辣一些的饭菜，却在今天就连口味也是照顾她的。
林杉送她回家的路上，路弯弯看着小院越来越远，轻轻笑了。
“怎么了？”林杉听到后问她。
路弯弯把林杉妈妈给的一壶热茶抱紧了些，“想说你的性格真的得是这样的家庭才能长出来的。”
“我什么性格？”
到了一个红绿灯，林杉看着她问。
目光满是期待。
路弯弯想说“狗皮膏药”，话在舌尖一转，换了个更好听的说辞。
“热情，积极，贴心。”
林杉启动了车，有些不好意思地，“原来我在你心里还不错。”
转回去却在路弯弯看不见的地方偷偷抿嘴。
下车前，路弯弯想起蒋真送她的第二个礼物，正色对林杉：
“小心郑子威，他这个人精神状态不是很好。”
林杉倒是先绕过了她话里的重点。
不带任何戏谑，只是非常认真地陈述着自己的发现，压不住的惊喜，像是发现了新物种。
“你在关心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