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杉郑重地把唐清采的名字打上,然后拉着椅子靠得路弯弯更近了些,余光看到路弯弯的页面似乎是微博。
“怎么了?”路弯弯察觉到他探寻的目光。
林杉托着下巴,一副神采奕奕的样子,“太久没看到你的微博了,有点想念,你在编辑什么?”
“我在准备官宣。”
路弯弯手指在键盘上不断敲打,发出清脆的敲击音。
她没注意到男人的耳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
“会、会不会太快了?”
路弯弯抬头,有些不解:
“我觉得差不多了。”
林杉有些不自在地摸着后颈,语气竟然透着怯,仔细品还能听出他因为害羞而有些沙哑。
“我们还没确定吧……”
路弯弯被他这语气一下子敲打明白了。
她气笑了,单手叉腰靠上椅背。
“林杉,你有点不可理喻了。”
林杉焦躁的手部动作一下子就被按了暂停键,舔舔唇,“你不是要官宣我们的事……吗?”
路弯弯因为他那副天然的样子,此时气都消了,另一只手也叉上腰,好整以暇:
“你倒是说说我们有什么事好官宣?”
林杉一脸无辜,“我们合作的事啊。”
“等下……”
路弯弯伸手叫停。
“你说的是我们合作的事?”
林杉像一下子抓住了什么重点,眼微微眯起,又顺势轻挑了眉梢,“怎么,弯弯竟然会误会我,觉得我们要官宣恋爱了?”
局势瞬间逆转。
带着捉弄心思的人变成林杉了。
路弯弯顶着炽热的目光微微低下头,举起双手挡在额前,“不怪我……你的语气为什么这么荡漾?”
“不该吗?”林杉低头倾向她,“暂时来说,没有什么比“我们合作”更让我开心了,如果有的话……”
他趴到桌上,自下而上看到路弯弯始终低垂着的脸——
那双因为有些紧张而不断扑闪的眼,和不安的唇。
什么都没再说,意味却分明。
路弯弯被他找寻到了,也不再躲,顺势用眼神完成了一次绵长的暧昧。
窗外因着骤降的气温而凝结出的一层冰,终破碎成水。
不止窗外,还有路弯弯眼底。
她发现自己竟然很享受这样和他有来有回地试探、琢磨。
不必厘清谁是暧昧的发起者,只需要投入。
/
正事还是要做,路弯弯连夜赶工了一张海报,而林杉就在她隔壁的书房里和不同的人通着电话。
而这场名为“同舟共乐”的慈善演唱会也终于官宣了。
这也是第一次,路弯弯在某一项工作内容宣布后有如此忐忑的时刻。
零点整,她还在来回打磨自己的提案。
林杉活动着脖子从书房出来的时候,看到的正是这样一幕:
扎着高高的丸子头的路弯弯正一脸严肃地盯着闪烁不定的屏幕,时不时推一推镜框,咬着唇晃晃脑袋,再紧张地叹一口气。
林杉知道路弯弯是工作狂,但没想到这么狂。
“弯弯?”
他试探性地轻声唤她。
路弯弯一瞬不眨地盯着屏幕,分出一点点意识敷衍着回应他,“嗯?”
超超超罕见的软声。
林杉捂住嘴偷笑几秒,接着说:“很晚了,弯弯,上楼睡觉吧,我走了。”
路弯弯这才舍得移开视线,因为高强度工作,望向林杉的这一刹带着困倦,甚至可以说是迷离着。
林杉顿住几秒。
生生咽下了几分奇异的冲动。
“我给你做点东西再走?”
路弯弯很久没有吃过夜宵了。
她点点头,带着意识突然被抽走后的钝,一下一下。
是有点饿了。
两人到了快要确认关系的阶段,反而更加界限分明了。
如果让日常都充满暧昧,那么暧昧的价值也就会顺势下降了。
他们都深谙奢侈品的运作方式。
限量的,才最诱人。
所以,吃完一顿漂亮的夜宵,林杉就开着车回去了。
这时,路弯弯才想起林杉送来的外送。
足足七个袋子,有大有小,花花绿绿,材质不一。
三袋是零食,其中就有一袋是现做糕点店的小麻花。
除开零食,他还在里面塞了很多便签。
有“要记得好好吃饭!”、“想吃我做的饭就请拨打林杉小厨电话~”这种热情洋溢的。
也有“我妈妈好想你,下次来我们家小院吃火锅吧!给你做鸳鸯锅。”、“不要太累了,注意休息。”这种絮絮叨叨的。
剩下四袋……
竟然是黑胶和彩胶。
“请路小姐填充一下你的唱片柜子,免得我一抬头就看到R那混账的。”
路弯弯看着看着笑出了声,又在看到唱片的名字时顿住。
他从哪里淘来的?
大多是限量,没有二贩且极为珍贵的唱片。
她本想先放在袋子里等明早再收拾,现在却改了主意。
之前高晗铭和丁绘意都问过她:
为什么对林杉这么不一样?
她当时支支吾吾半天,最后只说了几个零碎的词。
现在想,这些原因里还有一条被她遗忘了。
——他不爱标榜自己做过的事,但又懂得改正自己的错误。
不自大、不邀功、懂自省。
他们某种程度上,是极为合拍的同类。
路弯弯上楼时默默想,这些心里话要是白天讲给林杉听,那他估计到晚上睡觉前还会因为这几句在床上翻滚扑腾。
//
几天后,路弯弯吃晚饭的时候,林杉打电话说自己要来给她做饭,和客人。
路弯弯欣然应允,认为可能是他找来的投资人,便不再好奇。
直到她看到门口,林杉的侧后方站着两位格外熟悉的身影。
邓芝和路宗义。
……
爸爸和妈妈。
她想开口,可是好像有什么死死堵住了她的喉咙,做出的努力都是徒劳。
对婴儿来说最简单的两个音节,她对着他们,发出得如此吃力。
“先进来吧,”她示意林杉拿着大包小包的菜进家门。
林杉眼神里透着祈求,路弯弯知道他是希望自己不要怪罪他贸然把父母领到她的家。
她安抚似地拍拍他的肩膀,意思是放心。
路弯弯想着,是时候面对面和父母谈谈了。
她明白,父母主动找她,用这样的方式,这对两个好面子一辈子的人来说已经是最大的尝试了。
她确认自己已经把心放进了肚子里,便看向面前并肩而站的两位。
“请进。”
他们很局促。
路宗义去看她的黑胶柜子,邓芝则坐在沙发上,用那双拉了一辈子琴的手抚摸着女儿日日坐着的沙发。
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路宗义知道这样下去不行,便和邓芝并肩而坐,“弯弯……”
粗粝的嗓音,和别扭的语调。
路弯弯拼命回忆记忆里他喊自己弯弯的语调,很可惜,找不着。
自己多久没听到他喊自己弯弯了?
她艰难地吞咽着,点点头,表示自己听到了。
觉得自己单独站着不舒服,她回身坐在了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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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上。
“我和阿芝,想给你的慈善演奏会做助演,”
这句话卡在半路,因为路弯弯愣住了,瞪大双眼看着路宗义。
而路宗义,似乎在看到她的眼神时有些胆怯。
没错,竟然是胆怯。
一个在乐坛叱咤风云近20年的男人,终于对自己的女儿感到抱歉。
这份胆怯就生发自抱歉。
邓芝见路宗义顿住,便接着他的话说下去。
“我们和交响乐团,一起助演。”
她不够自信,路弯弯看出来了。
邓芝至今为止都是是乐团史上最年轻的小提琴首席,这位自她出生起就因此而足以自信的女性,第一次因为女儿的事不够自信。
路弯弯突然觉得眼角发酸。
“我没有钱请你们哦?”
她开玩笑。
邓芝和路宗义对视一眼。
路宗义把头扭过去,似乎是在擦眼泪,邓芝也因为情绪激动而眼角发红。
她说:
“你父亲怕,但我敢说,这是我们欠你的,从四年前你选择这个专业开始就欠着。”
“或许,弯弯,我们永远所做的永远比不上对你的伤害,但希望你能记得,我们永远支持你的事业。”
她柔软地笑笑,像是想要让路弯弯感受到自己的歉意。
“宗义偷偷买了你写的所有专辑,每天听。”
路宗义颤抖着嘴唇和邓芝打趣,“阿芝……你还说我,你不也是睡前也要听《人语》……”
竟然听的是《人语》这张不为外人所关注的轻音乐专辑。
路弯弯酸胀的眼角像是即将泄洪的大坝,她用尽气力才不让泪水落下。
太久没因为自己哭了,路弯弯想。
眼睛都不习惯了。
她让理智支撑着自己说完了最后一段话。
“谢谢、谢谢,这句话来自路弯弯……”
然后泪水啪嗒啪嗒滴在她小时候去家具店时曾经最喜欢的地毯上。
毛绒绒的,包裹住所有泪水嘀嗒的声响。
那时候他们说“不好打理,也没法放在钢琴下面,就不买了吧”。
“谢谢,”
她哭到一遍遍打嗝,一遍遍哽咽,终于喊出:
“爸爸妈妈……”
这句话来自女儿路弯弯。
泪水终于决堤,她看不清父母的模样,也模糊了自己的周围。
只觉得像是自己五岁时他们带自己去过的那惟一一次游乐园——
客厅柔和的光线像是梦幻的旋转木马,妈妈和爸爸拿着棉花糖哄小小的路弯弯,第一次笑得这么放松。
他们那时说:
“今天,弯弯就好好玩吧。”
热切的语调,柔和的句子。
那是她第一次拿下国家级钢琴演奏比赛幼儿组的冠军,那是她第一次成为他们的骄傲。
消失的那些骄傲被旺盛的虚荣心取代,阈值越调越高,他们忘记了五岁的小弯弯。
只有“未来的钢琴演奏家路弯弯”。
冻疮、茧子、渐行渐远的朋友。
呵斥、谩骂、被看不起的“第二名”。
还有那张没能买到的地毯。
我的生活,不只有钢琴,不是吗?
最开始,她只希望秋天踩踩门前脆响的落叶,春天扑一只飞得优雅的蝴蝶。
可是,妈妈的笑愈发罕见,爸爸的称赞逐渐稀有。
于是她的记忆里便只剩下冬天冰凉的琴键,夏日汗湿的脊背。
其实路弯弯从未想过成为他们的骄傲。
她要的,甚至只是从一开始就决定好的:
她希望自己是他们的女儿。
就只是他们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