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寻想，连旭风大概一辈子也不会发现自己对他的暗恋。
毕竟这人连给自己找对象的话都说出来了，又怎么会知道自己对他的感情呢？
算了，反正自己也不希望连旭风能明白。
夜色渐沉，陈寻倚在阳台的扶手上，拢了拢身上的薄绒毛毯，结束和海外业务部同事的通话。
这一步走得有些急，但好在蔚鸣底子够厚，许多事情都在他和连旭风的预料之中。
他走到床边，丝绸的睡衣贴在皮肤上，透出锁骨深邃的轮廓。
床边放着玻璃瓶装的牛奶，是连旭风“命令”他睡前一定要喝的。
这家伙，自己睡前爱喝奶，刚才听陈寻提了一嘴最近睡不好的事，就一定要让陈寻跟着自己喝。
陈寻看着牛奶哑然失笑，咕噜咕噜灌进嘴里。
他怕奶瓶放在房间里招虫子，就顺手下楼放到厨房的洗碗机里。
路过二楼书房的时候，微弱的光芒从门缝中渗了出来。
陈寻疑惑地歪头去看，半关的房门里，连旭风正盯着一份文件愁眉不展。
陈寻的眼力很好，一眼就看到了文件的封面——
那并不是普通的文件，而是医院的检测报告。
泛黄的报告上隐隐约约显着四个大字：“匹配结果”。
陈寻的心倏然一紧。
这是他和连旭风的匹配报告，标着百分之一的可怜数字。
他心有疑惑，便索性敲了门，探头对上连旭风紧张兮兮的双眸，“怎，怎么还没睡？”
“你不也是吗？”陈寻走进来，在连旭风收起报告的前一秒，摁住了检测报告的封面。
连旭风对陈寻没辙，干脆大大方方地让陈寻拿起来看。
陈寻翻了两页，果然是他和连旭风的匹配度报告。
“怎么在看这个？”
连旭风挑眉，把报告抽走，塞进书桌最下面一层的抽屉里。
“刚才这东西掉出来了，我就随便看看。”
陈寻没有问为什么放在抽屉底下的报告会掉出来，没有问连旭风为什么看着报告出神。
他顿了顿，在连旭风期待的眼神里，笑着说：“新合约谈下来了，明天发给法务部核对，没有问题，要准备签约仪式了。”
“请个当地翻译，或者是小语种的教授。”连旭风点头，“毕竟不是英语国，那里的俚语多，免得合同里有问题我们看不出来。”
“好。”陈寻直接在手机里找寻相关对接人，可还不等他发消息给对方，连旭风就站在了自己面前。
连旭风按住陈寻的肩膀，把一半的重量压在陈寻的身上，“大晚上你还想工作？刚才是不是偷偷给海外业务部打电话了？”
陈寻心虚地“哈”了一声，是走又走不动，躲也躲不掉。
“我等会儿会跟他们开个视频会议，你先休息吧。”
连旭风低头看到陈寻松松垮垮的睡衣里，若隐若现的肌肤，猛地往后退了一步，“你，你快去睡觉！”
“知道了。”
陈寻说不过他，加上最近几天都很疲劳，也就答应下来，慢慢悠悠地往房间走去。
连旭风一直目送陈寻走上三楼，打开房门，等房门缓缓合上，他才疾步回到书房，再次拉开抽屉，取出那份匹配度报告。
这份报告确实不是意外掉出来的。
是连旭风特意取出来的。
吃过晚饭后，他一直在苦思冥想，陈寻的配偶究竟应该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认识的人也算不少，可仔细一想，这个有点毛病，那个不算完人，一通盘算下来，竟然没有一个配得上陈寻。
可他自己呢？
今晚月色明亮，连旭风的心情却不大敞亮。
报告上的百分之一告诉他，他才是最不配的那一个。
*
海外业务部的新合约顺利谈成，蔚鸣又成功拿下一个国际合约，公司上下一片喜气洋洋。
当然，除此之外，连总和陈秘书和好如初，也是大家笑得合不拢嘴的原因之一。
吴庭淼和陈砚正在准备全体团建的准备。
公司上上下下五百多人，还不包括其他省市的分公司和驻点，要安排这些人，就得累得够呛。
好在行政部和后勤部也参与其中，吴庭淼又带了个小徒弟，居然比以往的团建准备还要更迅速一些。
陈寻把工位搬回了总裁办公室，只有偶尔才回去总裁办露一面。
刚好，他一到总裁办，陈砚就面露难色迎了上来。
“陈秘书，团建我们已经找好了地方，就是活动还确定不好，行政部和后勤部都觉得赋能游戏好玩，但是吴哥说以前都玩那些，没什么创意，让我来问问你的想法。”
陈寻翻了一下手机，距离团建还有一个月，这次吴庭淼的手脚还够快的。
他赞许地看了一眼陈砚，“干得好。”
陈砚受宠若惊，“我没敢什么的，都是吴哥和行政部后勤部两边带着我。”
“每年光是地点都要选上大半个月，我听吴庭淼说了，是你建议去看海，还推荐了一家刚开业的海景度假区，配备完善，就缺游客。”
蔚鸣团建，人太多，出行必定浩浩荡荡，还得包下整个酒店，如果景区和酒店离得太远，交通不方便，来回也累人，海景度假区设施设备完善，海滩就在酒店旁边，还有大型水上乐园和购物区，是再合适不过的选择。
陈寻以前不是没想过这个地点，可这一类度假区人气很旺，基本都要提前半年预定，加上前几年蔚鸣急剧扩张，人数也不确定，这才放弃了。
陈砚红红脸，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至于游戏呢，我的建议是——不玩。”陈寻低头翻找文件。
陈砚不太理解，“不玩吗？会不会……”
“团结不是靠玩游戏产生的。”陈寻微笑，“组织团建，只是为了让大家开心一点而已，如果让你们和连总手牵手一起玩游戏，你们应该会杀了我吧？”
“那，那倒不至于……”陈砚吞吞吐吐，心想，要是和连总玩游戏，他宁可自.杀。
陈寻拍拍陈砚的肩，让他放松一点，“好啦，说着玩的。”
“我呢，就是希望大家能舒舒服服地休息几天，太阳这么大，还要在沙滩上玩游戏，体弱的人怎么办呢？不如让大家各玩各的。”
“可是这样，各个部门应该就各玩各的了吧？”陈砚的眉头纠在一起。
陈寻勾唇，笑容笃定，“不会的，你知道沙滩排球要几个人玩吗？”
陈砚摇头。
“你知道游艇可以上几个人吗？”
陈砚摇头。
“你知道一堂浮潜体验课能收多少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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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吗？”
陈砚还是摇头。
“蔚鸣不缺钱，你让度假区把所有的活动都开起来，大家各有各的兴趣，自然会去玩自己喜欢的。”
陈寻慢慢给陈砚解释：“这可是难得的度假，胆子大的喜欢尝试，胆子小的喜欢独处，一个部门，不可能永远在一起，大家又是同一个公司的，低头不见抬头见，跟其他部门凑个搭子，很快就会熟络起来。”
陈砚恍然大悟。
原来不需要强制性地凑在一起，只要将大家放在同一个地方，就会让各个部门之前加强联系。
不愧是陈秘书！
“我知道了，我这就去找吴哥他们说！”陈砚惊喜不已，转头就跑。
“慢点！”陈寻看着陈砚激动不已的样子，心想，果然是年轻人。
就连陈砚身上的信息素也很好闻，是一股淡淡的橘子味，清新而不甜腻。
“咚咚。”
“连总，关于A级新能源的文件都在这里了。”
陈寻将文件放在连旭风的桌上。
连旭风头也不抬，“先吃饭。”
办公桌上照例放着两个纸袋。
只不过今天没有咖啡和帕尼尼，而是连旭风煮的绿豆沙和陈寻早晨做的三明治。
“忠伯没问你干嘛带早餐？”
连旭风咬了一口三明治，厚蛋培根，加了生菜番茄片，一点甜香的沙拉酱，经由陈寻的手做出来，简直就是人间美味。
陈寻笑笑：“问了，我说你想吃，爸爸让我多做一点。”
大概是自己答应相亲的事情让父亲很满意，这几天陈寻偶尔住在连旭风那里，忠伯也没说什么。
连旭风有点意外，不过忠伯不为难陈寻，他倒是很欢喜，也就没有多问。
他一边吃三明治，一边在陈寻的肩上嗅闻。
陈寻疑惑地躲开，睁着迷茫的双眼看着连旭风。
连旭风尴尬地抹了一把鼻子，“你早上吃橘子了吗？好大一股橘子香。”
“没有啊。”陈寻刚答完，整张脸便猛地愣住。
橘子味？
是他身上的，还是别人沾在他身上的？
不必再想。
陈寻知道，连旭风说的气味，是陈砚的信息素。
陈砚的抑制贴并不是市面上最好的那种，所以会有一股淡淡味道。
但也只是一点点而已。
可这一点点，也只是对于陈寻来说。
信息素是和匹配度直接挂钩的。
AO之间的匹配度越高，就越容易闻到对方的信息素。
光是自己身上那一点点属于陈砚的信息素，对于连旭风而言，却是“好大一股”。
可想而知，两人的匹配度又多高。
陈寻竭力克制自己的表情不变。
他弯起嘴唇，味同嚼蜡地吃下连旭风精心准备的绿豆沙，然后抬脚往楼下走去。
“你去哪？”连旭风出声问道。
“漏了一份文件，我现在去取。”
陈寻不敢回头，他一步一步走着，直到离开连旭风的办公室，站在无人的楼梯口，才终于呼出一口气。
他的手都是颤抖的。
但即便如此，陈寻还是拨通了人事部的电话——
“是我陈寻，总裁办陈砚的体检材料有吗？传一份给我，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