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照旧吹着,慢慢就带了燥热。
眨眼便是七月初。
清大的期末考试从七月一号开始,各学院持续时间略有差异,但按规定,最晚七月十四号必须离校。
何满是七月十号考完,秦荡比她晚一天。
两个人早就规划好要趁暑假出去旅游,因此十二号的时候,何满就拖着两只行李箱在秦荡的教学楼下等他出来,准备到时候直接奔机场。
一场考试两个小时,可以提前离场,何满估摸了一下,提前一个小时过去。
“同学,你好。”何满正闭着眼坐在石头凳上闭目养神,一道声音在她头顶响起。
“嗯?”何满睁开眼,看向面前人。
有四个男生,为首的一个长得痞里痞气,古铜色皮肤,无袖背心、白色运动短裤,脚下踩了一双AJ。
刚刚就是他在说话。
看起来像体育生。
“哦,我们是南大的,过来这边比赛,我想问一下南苑往哪走?”那人又问。
何满侧身指了一下:“顺着这条路向前走,看到商院的楼左拐就可以了。”
她话音刚落,后面一个男生叽叽歪歪地戳弄着古铜色男生,低声说:“上啊!勇敢啊!”
何满听不太清,以为他们是没听明白,便又道:“商院楼前有一个雕塑,你们到时候注意一下,很好认的。”
那个古铜色皮肤的男生开口,说:“你能不能带我们过去?”
他的眼睛里有些戏谑之色。
何满抬眼看了一下腕表,九点五十。
秦荡是八点半开始考试的,他说自己大概十点就能出来。
眼下只有十分钟了,何满便说:“不好意思,我有两个行李箱,而且我男朋友马上要考完试了,你们到时候如果迷路了再问一问其他同学吧。”
一个男生叹了口气:“嗐,有对象了。”
这次何满听清了。
她眯了眯眼,又看了他们一眼。
果不其然,古铜色男生问她:“你有对象了啊?”
何满不傻,从小到大被表白的次数可能比她吃早饭的次数还多,一下子明白过来眼前这几人可能只是借着问路的名头来撩拨她。
“对。”何满先前声音里的温和褪去,就带了一丝疏离。
“哦——好吧。”古铜色男生点了点头,还是说,“咱们加个微信吧,就当交个朋友,以后你要是有什么不高兴的事儿来找哥哥们——”
“不必了。”何满听到一半就觉得自己的头皮要炸开了。
她实在是很难相信二十一世纪还会有如此迷之自信且炸裂的发言。
何满微微笑着,一字一句地说:“我不缺朋友。”
她假笑的特别明显,那几个男生估计也没想到这么甜妹的一张脸说出来的话能这么扎心。
“那算了呗,咱走吧。”一个男生自己找了个台阶下,“人不差你一个朋友,走了走了,吃饭去,打一上午球饿死了。”
何满皱了皱鼻子,看着他们离开。
送走不速之客,何满重新回到石头凳上坐下。
然而也不知道老天是怎么想的,非得让何满和秦荡两个人都过得不痛快。
秦荡果然在十点零二分的时候从教学楼里出来了,与此同时身边还跟了一个女生。
何满刚站起身,她定睛一看,发现秦荡身边的女生是她的直系学姐,两个人在学生会打过照面,学姐是另一个部门的。
何满和秦荡在秘书处,学姐在文艺部。
离得远的时候,何满还没记起来学姐的名字,也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便挂起笑来等他们。
待两人走进了,何满弯起眼睛和学姐打招呼:“学姐好。”
学姐上下扫了何满一眼,笑道:“哦,你也在呢,我刚刚碰到阿荡了,想让他陪我去一趟医务室,我生理期,身体不是很舒服。”
何满和学姐平日里的交集并不多,此刻乍一听到她这么说,心里有些不舒服。
她总觉得学姐的语气有些奇怪,又怕是自己太过敏感。
“但是学姐,我们要赶飞机,秦荡可能……没时间。”何满礼貌拒绝道。
秦荡已经走到何满这边来:“学姐,我已经说过了我没时间,不是骗你的。你要不还是就让你朋友陪你过去吧。”
学姐“哎呀”了一声,说:“可是我们两个女孩子……”
何满看着学姐,突然想起来她是谁。
钟研。
上次部门聚会的时候,学姐们还说了她好多八卦。
钟研最喜欢和有女朋友的异性走在一起。
也不说要和他们谈恋爱,也不挑唆小情侣分开,只是以好朋友的身份凑在小情侣身边。
要是小姑娘表现出不高兴,她就说人家敏感,说自己什么都没想,说大家都是朋友,别想太多。
想到这儿,何满心里有了数儿。
她挂上笑,说:“不好意思学姐,你是生理期,又不是断胳膊断腿儿,医务室离这儿也不远,我觉得再让一个学姐陪着你就绰绰有余了。不用非得让我男朋友过去的。”
她特意咬重了“男朋友”三个字的音。
钟研的脸色变了变,说:“你们秘书处是这么教你们的吗?”
秦荡躲在何满身后,享受了一把被维护的感觉,乐够了才站到何满面前,收起笑,面色冷淡地说:“这跟秘书处有什么关系?学姐,我们秘书处没有官大压人这一说啊。”
何满挽上秦荡的胳膊,说:“不好意思学姐,我们还要赶飞机,就先走了,你有这些和我们耗的时间,去医务室都足够了吧?”
钟研脸色铁青,但却不敢再说什么。
她和何满同系,自然听说过荆妙。
要不然也不会等到现在才来勾搭秦荡。
现在吃了闭门羹,她的气焰下去几分,以后也不好在明面上说什么。
-
何满和秦荡倒没怎么受钟研的影响,开开心心去了机场。
这次他们准备环游欧洲,在此之前,会先去非洲看一看辛凯元,再去美国看一看夏茗珺。
辛凯元在科特迪瓦,靠近赤道的一个非洲国家。
何满和秦荡本想直接过去给他一个惊喜,但想到那边人生地不熟,何满还是在上飞机之前给辛凯元发了一条消息:「哥,你最近忙吗?我和秦荡准备去找你玩[呲牙][呲牙]」
辛凯元大概刚好有手术,隔了一段时间才回复:「可以啊,过来呗,随时欢迎。我到时候给老师请个假,带你们出去逛一逛。」
小满胜万全:「好」
得到辛凯元的回复,何满安心不少。
从京城飞科特迪瓦要接近三十个小时,何满和秦荡在飞机上睡了一觉又一觉。
等何满再度睁眼的时候,飞机已经到了阿比让的上空。
何满看着窗外完全陌生的景色,掏出手机拍了张照。
飞机降落后,秦荡去取行李,何满给辛凯元打电话。
“喂,哥,我们在机场呢?你发个位置过来呗?我们去找你。”何满声音里有些激动。
别说,将近一年没见到辛凯元,她还怪想他的。
“你们找个地儿等一会儿吧,我马上到了。”辛凯元道,“我现在正在路上呢,大概也就还有十分钟的路程吧。”
“哦哦行,那你来了再说吧。”何满看着从自己面前走过的一张纸异国面孔,道。
挂断电话后,秦荡问她:“凯元哥怎么说?”
“他马上过来,我们先等一会儿吧。”何满四下张望着,想找个店坐一会儿。
“好,我刚刚看到那边有一间咖啡厅,我们过去吧。”秦荡拖着行李箱,说。
“好。”何满不断拿手扇风,感觉自己下一秒就要融化了。
这里一年四季都高温,何满感觉防晒霜什么都防不住。
秦荡也热的够呛,额间沁出细密的汗珠。
好在辛凯元没让他们等太久,不一会儿就给何满发消息说他到了。
三个人在咖啡厅门口碰了个面,何满一开始甚至不敢确信面前站着的就是辛凯元。
“……哥?”何满试探着出声。
辛凯元哈哈大笑道:“一年不见就不认识我了?”
“不是啊,你这变化也太大了。”何满上前抱了他一下,打趣道,“不过看起来更成熟了。”
辛凯元在非洲一年,经过惨无人道的太阳的暴晒,效果比美黑还要好得多,只余下一口大白牙格外显眼。
也许是经常在室外,他的皮肤也比先前粗糙了不少,看起来很显……成熟。
辛凯元拍了拍秦荡的肩膀,说:“走吧,先带你们去吃饭,一会儿你们想去我工作的地方看一看吗?”
“可以啊。”何满眼睛发亮。
阿比让餐厅数量极多,辛凯元开车带他们去了一家他们团队聚餐时经常去的意大利餐厅。
何满初来乍到,对一切都新鲜,路过一个看起来不错的经典都要拍着秦荡的胳膊说有空去参观一下。
辛凯元从后视镜里看着何满,脸上挂着笑容。
援非一年,他发现自己已经把对何满的感情放下了。
也许这一年改变的不只有他的外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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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他的很多想法。
……
饭桌上,何满抿了一口鸡尾酒,问辛凯元:“你们这个什么时候结束啊?你什么时候回京城?”
辛凯元笑了笑,眼睛很亮:“这个项目是快结束了,到九月份一年整,我们就会回去,但是我已经报名了下一个项目,明年去阿尔及利亚。”
“还去?”何满和秦荡同时震惊问道。
“对啊。”辛凯元挑了挑眉,问,“你们都什么表情?”
“你怎么还援上瘾了?”何满不可思议地说,“待一年待不够,还要再来一年?”
辛凯元露出他那口大白牙来:“我准备当无国界医生。”
何满一口酒差点没喷出来:“不是啊哥,你援非两年就算了,怎么还打算不回京城了?你有没有考虑过无国界医生真的非常非常危险?我承认我这么说有点自私,但是……”
辛凯元打断她,说:“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小满,但是我这一年里想过无数次,得到的答案都是一样的。起初刚来阿比让的时候,我也会害怕,尤其是在来到这里的第三个月,我听师哥说,另一支去埃塞俄比亚的队伍里,有一个师哥因为疟疾治疗不及时,去世了。”
何满和秦荡的心同时一沉。
辛凯元还在继续:“但是我在这里,好像找到了我自己的价值,我看到病人的笑容,听到老师说又成功了几起手术,我会觉得很自豪。而且我不是独生子,我还有我哥,我爸的企业也不需要我继承。”
话说到这里,何满心里一片酸涩。
她明白辛凯元的意思。
他死了也没关系。
“哥……别说了。”何满垂着头,心里不是滋味。
辛凯元笑了笑,说:“好了,不要这么低沉嘛,你应该为我骄傲啊何小满,医生本来就是救死扶伤,国内名医比比皆是,我出来帮助其他人也是好的嘛。”
何满眉心仍旧皱着。
“那你得注意照顾好自己啊。”她忧心忡忡地叮嘱。
“放心,我每天都有在健身,体格好得很,而且你哥我绝对不会死在疟疾手里的。”辛凯元给三个人各满了一杯酒,说,“好了好了,不要这么伤感啊,本来来找我,应该高高兴兴的。”
说着,他给秦荡使了个眼色,示意秦荡帮着一块儿活跃一下气氛。
其实秦荡听到辛凯元的决定心里也有些担心,现在接收到辛凯元的“信号”,他绞尽脑汁地想了想,安慰道:“凯元哥说的对,你看世界上有很多无国界医生都很健康过得很精彩啊,乐观一点。”
“哎这才对嘛。”辛凯元碰了碰何满的酒杯,说,“到时候我就是大名鼎鼎的辛医生了,等我哪天要是回国坐诊,估计得排号呢。”
何满虽然心还是沉着,但也想开了一点,脑子里不再一直盘旋着和死有关的字眼。
……
剩下的时间里,为了不让秦荡和何满担心,辛凯元一直给他们讲在阿比让发生的有趣的事情。
“我们没事儿的时候会去福利院和养老院义务坐诊,有一次我们去福利院,一个七八岁的小孩非得拉着我说我是他哥。我说‘Hey,bro,I'mfromChina.’结果你们知道他说什么吗——哈哈哈哈哈他说‘Youcan'tdenyyourmotherlandjustbecauseChinaisgood.Haveyouhadplasticsurgery?’当时我们同队的人都笑疯了,后来院长来了,那小子还是坚持己见——你们猜他现在在哪?”
“在哪?”何满被勾起兴趣来。
“在我们医院里,一开始的时候他只是经常偷偷从福利院跑到医院去找我,后来干脆在我们那儿住下了,经常三四天不回去,反正我们暂时也不走,就让他在那儿住着了。”辛凯元提起小男孩时,眼睛里带着罕见的温柔,还把手机里的照片找出来给何满和秦荡看,“长得还挺帅的吧?我还给他起了个中国名儿,叫辛开心,祝他天天开心。”
何满看着辛凯元,发觉他好像是真的热爱这项事业,也便全心全意祝福他、保佑他。
……
吃过饭,辛凯元带何满和秦荡去了他所在的医疗基地。
一栋三层高的小楼,是医院主楼,旁边还有几个平房,医生们就在这里吃饭、睡觉,偶尔床位不够用的话,也会征用几间平房做临时住院部。
何满见到了辛凯元口中的辛开心。
小男孩的中文有些磕绊,但和人简单交流并不成问题。
“哈喽!你们是我哥的朋友?”辛开心并不怕陌生人,主动牵住秦荡的手,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