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峥寒的尾音落下落，曲明嫣只觉得浑身冰凉彻骨。
“可……可爷爷说让我把孩子生下来。”
曲明嫣拿起地上的衣物挡住自己的身子，声音和腿都在打颤。
来的路上，她其实已经想好了。
她想留下这个孩子。
霍峥寒睨了她一眼，弹了弹烟灰，不咸不淡道：“爷爷那边，我自有办法交代。”
“不——我想留下这个孩子。”曲明嫣死死攥着遮挡心口的衣物，颤着腿朝着霍峥寒走去，“我求你……让我留下这个孩子。”
她知道霍峥寒吃软不吃硬。
“呵~”霍峥寒戏谑的嘴角吐出冷笑，“曲明嫣，你该不会以为我还会像三年前那样好拿捏？你随便服个软，撒个娇，我就被你这张脸迷得晕头转向？”
提及三年前，曲明嫣心口又是一阵钝痛，泪雾迷离了双眼。
“你要怎么才能让我留下这个孩子？”她声音哽咽。
“不可能！”霍峥寒淡淡吐了口烟，拒绝得彻底，“曲明嫣，我可以纵着你嫁给牌位，唯独不能纵着你怀着他的孩子。这件事情，没得商量。”
“可如果说……”曲明嫣话到嘴边，又苦涩咽了下去。
不，她很清楚，霍峥寒不会要这个孩子的。
三年前，两人在一起的时候，每次她大姨妈推迟，霍峥寒面色都很难看。
此时，霍峥寒的脸色也好看不到哪里去，微微抬眸睨她：“你想说什么？你该不会想说，这个孩子是我的？”
“不是。”曲明嫣立马心虚反驳。
霍峥寒面上沉沉一滞，猛地掐起她的下颚：“曲明嫣，你就这么爱他？爱到他尸骨无存，都要嫁给他的牌位？爱到人死了，还非要给他生个孩子？”
明嫣被迫迎着他想杀人的眼神，哽咽嗓子承认：“是。我想要留下这个孩子。”
“那我呢？”霍峥寒的声音轻飘飘的，听得曲明嫣一阵错愕。
下一瞬，他松开曲明嫣的下颚，大手一挥，桌上的酒杯就砰一声坠地，连同他低低的咆哮。
“那我又算了什么？跟我的那一年，你又把我当什么？”
酒杯在曲明嫣光滑的脚掌前方两分处碎成了渣子。
曲明嫣面上诧异，心里头腾起一个诡异的想法。
但下一瞬，她就生生掐断了那个想法，告诉自己，霍铮寒之所以会这样说，不是因为在乎，而是因为不甘。
不甘被自己的堂哥给比下去。
仅此而已。
两人最终不欢而散。
冷风中，曲明嫣抱紧自己的双臂，走回大房的别墅。
一路上，她双脚疼得直打颤，心酸地抚摸着平坦的小腹。
也不知道肚子里的孩子还好吗？
经不经得起霍峥寒这么折腾。
“宝宝别怕。妈咪会想办法保下你的。等妈妈还完债，离开你爸爸，我们就相依为命。”
想到余生有了盼头，不再孤单，曲明嫣又露出一抹欣慰的淡笑。
次日，曲明嫣早早去霍氏报道。
这是她婆婆刘素琴帮她争取来的，让她去暂代霍璟川的副总位置。
其实刘素琴的心思也不难猜。
霍璟川的父亲早年车祸身亡，现在唯一的儿子也走了，大房势单力薄，她就想着能保住多少利益就保住多少。
曲明嫣则想着早点还完债，就铁着头来坐这个职位。
刚抵达办公室，人事部的女助理热情接待了她。
“曲小姐，是霍夫人吩咐我来帮你处理入职手续的。”
曲明嫣对女助理露出友善的笑，想着是婆婆安排的，就放心很多。
填完了表格，女助理又带着曲明嫣去医院：“现在去的这家医院是跟我们霍氏合作惯的。所有员工入职前都要在这里体检。”
曲明嫣点点头，拿着体检单进去检查。
身高、视力各方面都没有问题。
唯独拍了个片子后，一名小护士追了出来：“曲小姐，刚刚拍的片子拍到你的肝区有阴影，现在需要你去做进一步检查。”
曲明嫣闻言，心跳快了几分。
“有阴影代表什么？”她试探性地问。
小护士带着她往前走，神色凝重：“不好说，还得进一步检查。我现在带你去三楼的螺旋CT室做磁共振。”
小护士的步伐有点快，给曲明嫣一种病情很急很严重的感觉。
她颤着心口问：“护士，如果说肝区有阴影，最坏的结果是什么。”
“是肿瘤。”
三个字，砸得曲明嫣浑身霎时间通体冰凉，好似从冰窖里刚捞出来的一样。
她颤着腿匆匆跟着护士去了三楼。
三楼一整层都没人，安静得诡异。
曲明嫣也没多想，被护士推进一个更衣间，塞了一件医院的衣服。
“做磁共振需要换上我们医院的衣服。里面什么都不能穿，内衣也不能穿，明白吗？”
“嗯，我知道了。”
曲明嫣接过衣服，又听到护士问。
“今天早上有吃早餐吗？多久前喝的水。”
曲明嫣一一作答。
护士皱了下眉头，最后说：“你先换上衣服再说。”
曲明嫣这才拿着衣服去了更衣间。
刚关上门，人就抵着门板滑落了下来，连同眼角一直憋着眼泪。
她死死就攥着医院的手术服，捂着嘴哭了起来。
又害怕又无措。
她还这么年轻，真的很不甘心。
她还没叫那帮欺负她的家人一个个打脸回去，还没帮霍大哥查出绑架他的幕后之人，还没实现自己的个人价值，怎么就要死了呢？
哭累了，曲明嫣终于冷静了下来。
她稳住心神，抚了平坦的小腹一下，声音透着几分坚定。
“宝宝，对不起，如果妈妈真的确认得了肿瘤，就不能留下你了。妈妈想活。”
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曲明嫣曾看到过一篇报道，有得了癌症的孕母为了肚子里的孩子拒绝治疗，最后生下孩子，却丢了一条命。
可她不是这样的人。
她想活着，因为她还有太多的事情要做。
深吸一口气，在护士的第三次催促下，曲明嫣擦干眼泪，穿上手术服走出了房间，躺在护士指定的床上。
但她心里越发觉得不对劲。
还没来得及起身，手脚就被护工用弹力带给绑在推床的扶手上。
曲明嫣脸色一变，就听到护士对着别的工作人员吩咐：“早上进餐了，也没禁水，先吸一会儿氧，插尿管，1个小时后再打麻醉。”
“为什么要打麻醉？检查为什么要打麻醉？”
曲明嫣剧烈挣扎着，心里头冒出了个荒唐的想法。
可她内心又是抗拒的，不愿意相信霍铮寒会这样对自己。
然而下一瞬，护士就印证了她心中的想法！
“曲小姐，请你配合。虽然说人流手术是一台小手术，但你这样激动，过程也可能会有危险。”
曲明嫣脸色一白，心口泛起一阵密密麻麻的痛。
果然是霍铮寒安排的！
等到人被推进了手术室，她内心更是一阵绝望。
“不！我不拿掉孩子！我不要拿掉孩子。”
曲明嫣情绪越发激动：“我要见霍峥寒，我有话要跟他说。”
“求求你们，让我跟霍峥寒见上一面。”
曲明嫣犹如陷入网里的鱼，死命挣扎着。
然而，周围的工作人员各干各的，都在准备手术，没有一个人理会她。
曲明嫣身子不断发抖，大声嚎啕。
“霍峥寒，你出来！”
“霍峥寒，你别让我恨你！”
“霍峥寒，你会后悔的！”
……
就这样，曲明嫣嚷了将近一个小时，嚷到嗓音沙哑都没人理会她。
麻醉师走了进来，给她打了麻醉。
冰凉的液体推进了身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