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侦支队的讨论还在继续。
廖俊杰问,“这谁?相亲对象?这张也太显得蒋森好看了。”
确实,蒋森时髦没错,但要打扮好了再找找角度。
普通人随便拍拍,只会暴露出他腰长腿短的明显缺陷。
“她叫莫安生——”
范立青表情凝重。
“你们看她的发型,这两缕漂染过,还有这种卷曲的弧度,很难保持,但是我看到的本人和这张照片一模一样。”
“那就是刚拍的。”
“她该不会是专门注册了这个账号来加我罢?”
斯文说,“范姐,你当心遇到stalker哦。”
廖俊杰问,“你怎么认识她的?”
“她跟着薛经理来报案,主要是她说,事后补充资料也是她,我还以为她是薛经理的秘书,不过她都没给我名片……”
廖俊杰拿起范立青的手机。
最早是上周三,对接完骗保案的相关细节,包括蒋森的照片后,过了五六个小时,莫安生发了条比较私人的内容。
她惊喜地问。
“姐姐也是去年毕业的?说不定我大呢!”
不用回顾范立青的朋友圈廖俊杰也知道,这是指上周她接到大学同学的婚宴请帖,发了条伤春悲秋的感慨,自称奔三,又说公大气氛‘团结紧张’。
范立青随意回了两句。
然后莫安生问,“有空约出来玩儿罢,姐姐是哪个高中的?”
那天挺晚了,范立青没回,第二天回了个卖萌表情包,就没下文了。
骗保案相关,又出现在金荣死亡现场,值得怀疑。
廖俊杰问,“身高,体重?”
“一米六三吧,大概一百一十斤。”
廖俊杰抓起内线电话聊了几分钟,转身向队友转述。
“金荣头骨碎裂,颈椎折断,全身多处骨折,由于找不到他父母认尸和比对DNA,王队只能根据骨龄、齿龄初步识别,进一步确认,要靠马提子收集的卫生间毛发,这还需要两到三天时间。
其次,根据死者落地的位置,大腿骨骨折的角度,以及昨晚的风向,王队初步判断,死者不是意外坠楼,死于自杀或他杀,但更具体地,痕检会制作同样体型体重的假人模特,在同一气象条件下模拟坠落,但这需要等待天气机会,可能一两个月才有结果。
第三,天台堆满晾衣杆、水桶、鸡笼等杂物,空间狭窄,但没有打斗痕迹,说明死者自愿坠楼,或处于无意识无抵抗状态。另外,水泥地面附着大量灰尘,硬度大,能呈现趾痕和前脚掌着力点,反映步态特征。”
范立青问,“莫安生符合脚印范围吗?”
“不好说,现场脚印太多,痕检记录到十九组,凌乱重叠,很难判断前后时间,其中一组,初步假设属于金荣,以它为中心,有六组距离较近,也许与金荣同时出现,其中两组属于女性,年龄二十到四十岁之间,有高跟鞋穿着习惯,走路双膝微微内扣,但当天穿的是坡跟鞋。”
可能/也许/很难/如果/初步——
痕检结论如此模糊,范立青和斯文都感到非常意外。
在经侦,一笔赃款要么在嫌疑人口袋里,要么不在,明明白白。
马提子手扶额头,“这怎么整?整栋居民都可能上去晾晒。”
“那就排查一下。”
最基础枯燥例行公事的活儿,斯文主动请缨。
“我去罢。”
但被廖俊杰摁住了。
“你看家,查死者的社会关系,找他父母。”
“还用你说?”
斯文根本没把他当上级,调整屏幕和座椅,调出做好的文档。
“范姐早想到了,加我进工作群,我发共享。”
他边不明所以地指了指身后。
“干嘛?”
廖俊杰以为有人来,但身后空空如也。
斯文对他的迟钝感到忧虑。
“你们走罢,别耽误时间,路上看,开车的那个不要看啊,不开车的念给大家听,懂?你别叫范姐开车,驾驶位空调凉。”
眼盯屏幕右手操作鼠标,左手熟练开背包,掏出暖宝宝往后一塞。
范立青丝滑接手塞进战术包。
廖俊杰终于反应过来,俯身翻文档附带的照片。
一夜之间,重案组还是有不少收获。
马提子趁着送赵小琴回家的机会,翻阅了金荣家的相册,金荣和父母的合影为数不多,最近的一张停留在2014年,看背景好像是在一处山坳。
金大昌矮矮瘦瘦,姿态有点佝偻,跟人高马大的金荣截然两样,穿件灰绿色夹克衫,款式老气,前襟两道竖条纹的红白花样,延伸到肩部,可能是制服。
廖俊杰手指戳上屏幕,“放大这里看看。”
“别乱动,有进展随时发你。”
斯文拨开他的手,啪地关了照片。
刑警队配公车,报销油费,但车上印着醒目的标志,太引人注目,一般外出查案,廖俊杰都是开自己的红色牧马人。
这车内饰粗糙,空调出风又劲又猛——
以前廖俊杰没考虑过这个问题,但被斯文点醒,上车前居然开后备箱,从预备随时出差的行李里找了件长大衣出来,铺在副驾上,才让范立青上座。
这一套操作,别说范立青,连跟他好几年的卧龙凤雏都惊呆了。
马提子羡慕嫉妒恨地攘攘鼻子。
“廖哥,高级车副驾座椅能加热,你这个是不是配置不行?”
小虎说,“肯定啊,廖哥买的最低配。”
廖俊杰恼羞成怒,指马提子。
“你去旧厂街。”
“——我?”
马提子没想到新人一来他就失宠。
“这不都……”
当着范立青的面儿,不利于团结的话不能说,但他忍不住,只是音量明显压低了几度。
“实习生的活儿么?”
廖俊杰不悦,“不让斯文去是怕他没经验,露怯,你去我放心,六零一,找个借口进屋看看。”
“六零一怎么了?”
范立青眉心一簇小火苗窜起来,“昨晚你上去看见什么了?”
“没什么。”
廖俊杰叮嘱马提子。
“机灵点儿,这案子不简单。”
范立青说,“那我跟他一块儿吧,入户询问,搭配女警方便。”
“行,你把这个带上。”廖俊杰递长大衣。
范立青嫌麻烦推开。
“别人车我不开空调就行了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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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文发来的文档信息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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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大。
金荣,1988年出生,独生子,小学、初中、高中都在江南区,2006年考进上海一所著名的财经类一本,九年前回重庆开了修车店。
廖俊杰发语音,“斯文,赵小琴说她公婆在三线厂。”
斯文马上来了条长达30s的语音。
“重庆历史上注册的规模以上工业企业一共有1982家,其中列入三线建设计划的有228家,大部分位于山区,90年代陆续停产转产,注销工商登记,有一些是涉密单位,名字都很奇怪,什么重庆82信箱……这种工商系统没有任何资料,但社保系统可能还有,啊廖哥,要不你授权,我黑一下社保数据库?”
紧跟着又一条,语气更雀跃了。
“再不然,拿手机号匹配物流系统?蒋森甭管住哪儿都得收快递啊!就算别人帮他收,那不就是关系人么?廖哥,八大物流公司,就数猛兔的数据库安全性能最差,要不我黑一下猛兔?”
廖俊杰喉头又堵又痒,像吸入梧桐絮,刺挠地想吼斯文两句,教他跟领导汇报不能这么直接,查案子没头绪,用点私人小手段小关系的时候多了去了,但他汇报,只会婉转地说正在查,不要让领导为难嘛。
马提子在网约车上热情地参与讨论。
“三线厂现在毛都没了,昨晚我看笔录就想,这怎么查?我这种95后,还听过这个说法,斯文00后,听都没听过吧?”
斯文说,“没有,好奇怪,一线厂是什么?北京市区么?”
没人答疑解惑,刑侦都知道廖队最烦工作的时候闲聊。
廖俊杰恼怒地按下语音键,还没发话,群里又连续闪出三条。
斯文发文字,“但是那个徽章很有特色,我处理了一下。”
黯淡的彩色图片放大,一个双圈的圆环,套着个破圈的V字。
跟着是美国队长的表情包,肌肉壮男手举红白盾牌。
“哈哈哈,像不像?”
“有用的发群,乱七八糟的别发了。”
廖俊杰严肃下令,横眉一扫,十二和小虎同步摁灭手机屏幕。
另一边,马提子压根儿没收听最高指示,手一摊,扫兴地发牢骚。
“哎,正聊得高兴。”
问后排,“范姐,六零一这个点儿能在家么?不在咱们干嘛?”
“不在就问问楼上楼下的。”
“哦。”
马提子搂着衣襟往中间拉拢,歪在车窗上打起瞌睡。
范立青望窗外街景,昨夜大雨痛快,夹道灌木碧绿如洗。
重庆这些年变化很大,市域扩张了好几倍,说起来旧厂街属于江南区,但从分局过去,直线二十多公里,爬坡上坎儿绕路堵车,一个小时够呛能到。
两个人都不说话,司机闷得慌,开广播听歌。
交通台女主持的声音清亮,听起来很年轻,但有种时光荏苒的惆怅。
她说,“有时候人往前走的太远,会忘了一开始是为什么。”
没头没脑,搭档没跟上,她也不解释,径自推进音乐。
“不知道观众朋友还记不记得,这是2009年非常流行的一首歌。”
前奏欢快,歌词沉重,她跟着唱出来,“爱太美,尽管再危险……”
范立青皱眉,2009年,她才八岁,还真没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