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迪克真的没有修好他的烘干机。
在这个阳光明媚、天朗气清的早晨，穿着睡衣的迪克站在烘干机前陷入沉思。
“天啊，我忘记了。”迪克喃喃自语。今天他还需要上班，而他的警服显然不会在今天凌晨才启动的洗衣机里自动晾干。
迪克揉了揉眉心，他打开洗衣机，想先把衣服拿出来晾一晾，反正他有两套警服，之前那套他没有放进洗衣机里，虽然被雨淋过，但今天也该干了，可以凑合着先穿一天。
一分钟后，迪克看着自己从洗衣机里拎出来的两套湿淋淋的警服，再次陷入沉思。
先不提为什么这套衣服会在洗衣机里，他需要思考，今天该穿什么去上班？
＊
小精灵刚拉开门帘，就看见迪克正鬼鬼祟祟地蹲在窗台上。
现在不是早上吗？
Ta迷茫地眨眨眼，看了看明亮的天色。
窗台外的铁杆上挂了一套湿衣服，正在随风微微摇晃。
“艾芙，暂时占用一下你的观光空间。”迪克低头看见翻起来的小门帘，就知道ta已经醒了，“出了一点小小的问题，我想让我的衣服在中午之前变干。”
幸好今早他有一个任务需要便衣执行，所以早上不穿警服也可以说是为了方便。今天天气晴朗，虽然冒着一点被邻居投诉的风险，但他在任务执行完毕后大概中午就会回来，刚好换上衣服。
为什么一定要穿警服上班呀？
小精灵疑惑地写下自己的疑问。
“这是上班的规定，如果不穿，我会被扣工资的。”
“……我明明记得昨天我只把一套警服扔进了洗衣机，怎么今天早上起来洗衣机有两套呢？”迪克向艾芙解释完后，忍不住喃喃道。
小精灵：……
小精灵下意识飞远了一点，又反应过来，同手同脚地走到白纸边，拿起蜡笔写了一个OK表示了解。
迪克安心地上班去了。
小精灵飞到警服上，心虚地摸了摸湿漉漉的布料：不怪ta啊不怪ta啊，ta以为迪克会记得买烘干机的，ta只是想帮点忙嘛。
好在今天的阳光非常好，暖融融地洒下来，迪克的衣服一定干的很快。
小精灵飞回窝里，仰躺着享受阳光，慢慢合上了眼睛。
＊
Ta在做梦。
小精灵很清楚这一点。
Ta蹲在梦境与现实的交界处，梦里瓢泼大雨，梦外阳光明媚。
那只奶牛猫卧在梦里的高墙上，居高临下地看着ta。
做什么？怎么老是你？
画面一闪，场景扭曲，一道雷电劈开混沌的天空，狂风呼啸而来，小精灵看见了这所公寓，外墙上的衣服被风卷起，摇摇欲坠。
“轰隆——”
雷声在梦境与现实的耳畔同时炸响。
小精灵一个激灵翻身坐起，愣愣地看向窗外飞速聚集乌云的天空。
布鲁德海文的天气说变就变。
没等小精灵对屋外的衣服进行什么抢救措施，大雨已经哗啦哗啦地浇了下来。
＊
……那么问题来了，迪克中午回来穿什么？
＊
小精灵不知道。
Ta暂时顾不上窗外的衣服，因为以为今天是个晴天，迪克开了一条窗户缝。
此时冰冷的风雨顺着这条缝隙凶猛地扑了进来，摆在窗台正面的小窝立即沾染了水汽。
小精灵钻到窝里顶着它，蓝色织物摇摇晃晃地起飞，借着风力滑出去好远。
处理完迫在眉睫的小窝问题，ta才有心情再去研究窗外的大雨滂沱。
迪克的衣服比从洗衣机里拿出来的时候还湿。Ta默默地盯着被风吹得贴在墙壁上的衣服和裤子，不仅如此还沾上了墙上的泥灰。
白洗啦。
小精灵尝试着把窗户关上，但是顺着狭小窗缝灌进来的风十分有力，ta努力了半天，窗户纹丝不动。
窗台已经被吹进来的雨水淋湿，小精灵坐在离湿痕稍远的地方，忧愁地看着窗外。
完蛋了，迪克要被扣工资啦！
＊
正在蹲点的迪克打了个喷嚏。
下雨的时候他就意识到自己的工资受到威胁，但是无论如何另一套没有晒出去的警服就算没有全干，也会干了一点吧？大不了就穿着带点湿意的警服上班好了，幸亏没有把两套都晒出去。
希望小家伙不要在下雨的时候恰好在窗边。
他随意地瞥了一眼中途暂停下雨，但依然阴沉沉的天色，重新把目光放回盯梢地点。
＊
小精灵望着外面阴沉沉的天色。
雨好像停了？
Ta小心翼翼地走到窗缝边，试探着往外伸了伸手，只有凉丝丝的雨丝，没有豆大的雨滴。
窗外两件皱巴巴湿漉漉的衣裳可怜巴巴地挂在铁杆上。小精灵飞出窗外，蹲在铁杆上观察了一会儿，决定把它们收到屋子里去。
万一一会儿又下雨，它们被风吹走了怎么办？
夏季警服的上装重量较轻，小精灵又拉又扯，又踢又拽，终于辛辛苦苦地把警服扯进了房间。Ta累得趴在窗台上一动也不想动，但是休息一会儿后，还是打起精神去搬剩下的那条裤子。
如果ta没有把之前的警服提前放进洗衣机里，迪克今天就有衣服穿了，就不用把警服晒在外面，又被雨淋湿弄脏了。
裤子要比上衣沉得多。
小精灵刚刚已经消耗了很多力气，出了一身汗，现在也才勉强让裤子的一只裤脚搭在了窗台上。
呼，休息一会。休息一会儿。
Ta趴在裤子的另一条裤腿上，让自己像一条咸鱼一样随风摇晃。
……风？
糟糕，又要下雨了。
小精灵焦急起来，搬着裤腿就努力向窗台飞。
暴雨从不等待人们准备好，它毫无预兆地落下了豆大的雨滴。
一两滴的雨水先落下来，后面的大部队紧随其后，甚至没有给走在街上的人类迅速撑伞的时间。
小精灵抓着裤腿，紧紧把自己贴在布料上，不敢松手，生怕自己被雨砸下去。
Ta一点点地顺着裤腿爬上去，从另一条搭在窗边的裤腿爬进了窗缝。
好险好险。
不待小家伙松口气，和雨一同到来的，是呼啸的狂风。
这回的风向不再把裤子吹向墙壁，而是平行于墙壁，让本就松动的裤腰脱离了衣架，整条裤子极速腾空。
迪克的裤子！！！！！
小精灵的脑子短暂的空白了一瞬，回过神来的时候ta已经扒在了飞起的裤腿上。
这点微乎其微的重量没有让这条裤子回到它该回的位置，反而让扒上来的小家伙跟着一起随风飞翔。
啊啊啊啊啊ta是笨蛋！根本就不应该抓上来的！小精灵死死抓着裤脚，身不由己地被挟裹着冲向了天空。
裤子带着小精灵一起飞走了。
暴雨遏止了ta及时止损离开裤腿的想法，每滴避开裤子砸在ta身上的雨滴都试图让ta随着地心引力去坚硬的大地。
裤子在空中被风吹得歪七八扭，小精灵跟着被甩来甩去，最后咬着牙爬进里裤筒里，被风一卷，虽然乌漆嘛黑的什么也看不见，像是转了一百个圈，但是好歹不用担心被雨直接砸到地上了。
裤子飞过矮墙，勾过树枝，冲势渐渐减弱，最终平躺在离矮墙不远的地上。
小精灵刚从裤筒里钻出一个脑袋，劈头盖脸的雨水又把ta砸了回去。
风吹得ta睁不开眼睛，ta只好在裤脚处撑出一个圆形，充当遮雨棚。
裤子掉在这里，ta记住了，一会儿去看看公寓在哪里，刚好可以努力地把它挪过去，这样迪克就不会失去他的裤子啦。
湿淋淋的裤子下的小精灵也湿淋淋的，水珠从翅膀上滚落下去。虽然ta是一只防水的小精灵，但是雨水不断地从头顶的布料上滴到ta身上，还是使ta有些狼狈。
小精灵趁风停的间隙探出头，左右观望。
眼前是一处有些陌生的地方，小精灵没有来过。不过等雨停了，ta可以多飞几圈，总能找到回家的路的。
虽然回家会有点晚，但是刚好可以叫迪克过来把这条沉沉的裤子带走，嗯，很不错！
雨势小了一些，至少不会把小精灵砸得趴在地上了。
Ta从裤腿里爬出来，三百六十度地观望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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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原来有一堵矮墙。
＊
“理查德，你怎么这么着急回家？”同事不解地拍了拍迪克的肩膀，“我们直接去那边的汉堡店解决午餐，下着大雨呢。”
迪克看了看天色，抱歉地表示自己确实需要回家一趟。不止是因为想换上警服，他也实在担心那扇没有关上的窗，还有喜欢呆在窗边的那只小精灵。
他跑进了大雨中。
＊
小精灵在矮墙上看见了那只奶牛猫。
预言到的梦境碎片和现实骤然融合在一起。
奶牛猫居高临下地看着那块虽然站在雨中但却神奇地隔出一小块空间的地面。
“喵——”
它愉悦地叫了一声，尾巴缓缓竖起，脊背弓起。
小精灵看出那是猫咪的攻击前摇。Ta和猫打了这么多次，已然很熟悉ta的动作。只是雨水虽然没有到把ta砸在地上的地步，却使ta无法在空中飞行。
展开翅膀刚扇两下，就被雨水逼回了地面。这般不利的情景下，小精灵很快被奶牛猫按在了爪下。
它用冰凉湿润的鼻尖好奇地拱了拱这个温热的小东西。
放开ta！小精灵愤怒地推着肉垫。
“喵～”猫咪忽然打了个哈欠，小精灵直面一张对ta来说的血盆大口。这张血盆大口忽然直冲ta而来。
猫咪试探地叼住了这个奇怪看不见但存在的小东西。
小精灵双手双脚离地，卡在小猫的嘴里，惊慌地扇动翅膀舞动四肢，但没什么作用。
救命！！！Ta好害怕QAQ
猫咪甩甩尾巴，轻盈地带着它的战利品离开了。
＊
“你带来了什么东西？”
猫咪娴熟地跳进窗户，伸头想要蹭蹭这个它离家出走期间遇见的多次蹭饭的人类。
人类摸了摸它的下巴，顺手把被它叼在嘴里的小家伙解救了出来。
小猫不爽地叫了两声，就被挠下巴的手征服，发出呼噜噜的声音。
很远的时候他就听见了小猫的脚步和翅膀扑棱的声音，本来以为猫猫是捉了小鸟来玩，但是进来后他闻到一股熟悉又陌生的味道。
如果非要形容，大概是花香、蜂蜜、阳光和青草的味道。
他是一个盲人，但是是个特殊的盲人，他的嗅觉增强到足以区分个体的天然气味，能记住并识别它。＊注①
小猫衔来的是一只他曾经遇见过的小家伙。
马特打算摸一摸手里的小家伙有没有受伤。
小精灵呆呆地坐在手心，还没反应过来，就让有点眼熟的眼睛前戴着黑不溜秋的东西的人类捏了一遍。
完了，Ta要暴露了！
呜呜呜迪克再见了，ta会想你的。
好像没有受伤。
马特摸了摸掌心小家伙的脑袋。
当初ta伪装成小花从长椅上溜过的时候藏在了他的盲杖下，感受到了小家伙加速的心跳，他还顺便帮忙拖延了一点时间，方便ta溜走。
那个时候只以为是一只长着翅膀的什么警惕又胆小的小动物，但是在手里捏过后……
怎么感觉是个长着翅膀的小人？
马特再次听见了掌心传来加速的心跳声。这代表这只小家伙处于恐慌的情绪中。为什么恐慌呢？
“下次不要再叼小动物来了。”马特想了想，拍拍到一旁的猫粮盆里吃东西的小猫，不咸不淡地教育了几句。
诶？他以为ta是小动物吗？
小精灵一愣，抬起头仔细观察。
人类把黑色的东西摘下来，露出一双无神的眼睛：“这次叼回来了什么？让我再摸摸看。”
原来他看不见呀。
小精灵睁大眼睛。
眼看一只手又要落到ta身上，ta连忙想要起飞，却被翅膀连接处传来的痛意牵扯得一个踉跄，栽在人类手里。
小精灵伸手摸摸翅膀，怔住了：ta不能飞了？
——那，ta该怎么回家呢？
“是翅膀受伤了吗？”
人类仿若有读心术一般，伸手轻轻地摸了摸ta的翅膀。他一边检查，一边安慰：“没关系，你可以在我这养好伤再走。反正我还要在布鲁德海文待一段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