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已重写)三骗
    然而李混元从侧面看到的,是一张清秀、苍白、脆弱得就像一片玻璃、让人看一眼就无端心疼的脸。

    脸的主人端着一杯白水,正在小口喝着,他听到动静,转头瞥来一眼,那是一双极为好看的狐狸眼,眼尾微微上挑着,眼里是漫不经心的淡漠。

    陈白衣第一次看到李混元时也是这种眼神。

    就是这种眼神!

    李混元心跳的飞快,但……不是这双眼睛。

    陈白衣的眉眼是棱角分明的英俊,非要说美丽,那也是俊美,丰神俊朗的那种俊美。

    不会是这般非男非女的、独立于第三性的绮丽之美。

    他总不能输了游戏想不开,躲起来变性去了吧,李混元腹诽着,否决了一个个判断。

    “这位朋友,怎么称呼?”

    李混元掏出一张支票,打发了碍眼的秃头,然后坐到了更近的位置上,试图和人握手。

    无论哪只手都可以,左手虎口会有常年握弓留下的茧子,右手指腹也会有弓弦磨砺的茧子。

    但人并不理他,漂亮的狐狸眼中,专注地看着歌剧院的大舞台。

    大舞台上,拍卖会的主持人正在介绍最后几件零散的拍卖品。

    都是不值钱的东西,他却目光灼灼盯着,一副没钱又很想买的样子。

    李混元只在穷鬼和赌徒身上看到过这种眼神。

    认错人了吗?

    他有些懊恼地想,这家伙,一身廉价地摊货,也就背影和眼神有一瞬间的相似,怎么会是陈白衣呢。

    他的助理都穿得比他好!

    陈白衣当年虽然一直做义工,但他的脑子摆在那里,只要他想,什么钱赚不到。

    他和贫穷是两个完全无缘的东西。

    当年的陈白衣,就好像黑暗世界里的一道光,他只穿白衣,只喜欢白衣,名牌白衣买了一大堆,随身行李都是衣服,他嚣张,又忠诚,多贵的衣服都要绣上北十字的徽章,好像那是他最虔诚的信仰,以至于,平平白色穿在他身上,都能被他穿出一枝独秀的模样。

    那个少年,好像永远在阳光下明媚,永远锐利又张扬,他还把一头黑发染成五六七八种颜色,每个录像里都不一样,那么爱炫的一个人,恨不得吸引全世界的目光,怎么会变成……一个社会底层的废物?

    还是命不久矣的那种。

    李混元看到了桌上的药瓶。

    他默读着药瓶上的文字,他知道这个药。

    这是一种已经停产的止痛药,脑子正常的人不会吃。

    少量服用,会有畏寒、嗜睡、思维迟钝的副作用。继续服用,就会陷入精神失常,不受控地发狂。如果大量服用,很快就变成智障。

    陈白衣那么骄傲的人,他怎么可能伤害自己最重要的脑子?

    所以是,认错人了吗?

    李混元已经发现了,这个瘦骨嶙峋的白毛,怕是有什么大病,大热天穿成粽子,握着杯子的手还在微微发抖,不但头发失去了颜色,连指甲都没了血色,这种病态,不太像是装出来的。

    他不是陈白衣,当年的陈白衣,在北国雪夜,零下四十度的天气,都要穿一身料峭白衣耍帅,他就像一把出鞘的剑,哪怕折断了,他也是不屈的断剑,他不会变成一滩烂泥。

    李混元向来是个崇尚理智的人,他很少有用直觉去判断信息的时候。

    他认错人了。

    他的宿敌,不可能变成一个孱弱病态的废物。

    但……第一眼看到背影的熟悉感,第一次被投来目光的熟悉感,那种熟悉的直觉,他说不出来为何如此,他无法解释,又不想忽视。

    他决定再试一试。

    “喂。”李混元喊他,“水有什么好喝的,萍水相识一场,我请你喝酒如何?”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瓶葡萄酒放在桌上,对面的人尚无反应,被驱赶到一旁的秃头已经满脸震惊——1992年的啸鹰赤霞珠!顶级供奉级!

    这人是谁!这么好的酒,不拿去供奉,反倒随便请人喝?!顶级富商的世界就是这样的吗?

    秃头老板皱眉思考了半天,都想不出这个出手阔绰的青年是谁,世界富豪榜上,没有这么年轻的富豪。

    倒是这双英俊深邃的蛇目,有些眼熟,没记错的话,是沙俄境那边一个豪族的特征,老板在联合国新闻上看到过那个豪族的族长,好像是在接受表彰,联合国表彰他们全族远见,为诸神降临做出了伟大的贡献……

    在老板更加震惊的目光里,李混元毫不心疼地开封了酒瓶,他倒了一杯酒,拍在圆桌对面,一时间,醇红的酒液散发出致命的芬芳。

    陈白衣那么喜欢贪他的老婆,他就不信了,这次能忍得住?

    白毛又瞥了他一眼。

    然后笑着说:“不好意思,我不会喝酒。”

    说着,好像完全不识货一样,他无视了一口下去就超过普通人一年工资的顶级好酒,他顾自拿起水杯,继续喝他的白水。

    不知怎么的,李混元竟然有点生气。

    白水?哈,陈白衣怎么可能喝白水。

    难道,真的是自己直觉出错了?

    李混元想起那人几次三番的恶劣行径,他说服了自己,或许,这狗东西故意乔装易容,想借机测试自己的脑子,要是自己认不出来,就不配当他的对手了。

    于是李混元故意说:“哎,你知道吗,我在找一个朋友,找了他很久,人没找到,找到了他最爱之物,流落到拍卖场……”

    李混元企图从对方的微表情观察任何反应。

    很多时候,人的下意识反应骗不了人。

    而陈白衣与浮光的羁绊,绝对比自己与自己失窃的老婆更严重。

    只要他露出任何一丝……或者,只要他开口请求……

    *

    陈弦雨在心里发出了一点嘲笑。

    李蛇皮这家伙,还是这么讨厌啊。

    他一定是想着,只要自己开口认输,就把浮光双手奉上。

    真是的,当年怎么不送他20亿呢?

    浮光如今对他而言,已经没有任何价值,反倒还会过于招摇,暴露他的身份。

    他既然选择用一个无人知晓的身份活下来,那他就与过去彻底告别了。

    不过,陈弦雨没想过对李混元隐瞒自己。

    蛇皮的智商摆在那里,就算自己隐瞒,迟早有一天也会被看出来的。

    就算他想躲,蛇皮也会紧咬不放,这个人太偏执了,所以陈弦雨一开始就没想躲,费劲费事的,他的身体也吃不消。

    蛇皮这个人,对他们之间尚未分出的胜负抱有一种离奇的偏执。

    偏执在,信念就在,以蛇皮的素质,哪怕投了神,也不会反手出卖他。

    只是,令陈弦雨不明白的是,蛇皮为什么要投神?

    蛇皮不是晏升,他不会屈服于自己的欲望就去投神,更不会为了打败自己就不择手段地和神去交易。

    那是为什么?

    李混元浑身散发出来的睿智气息让陈弦雨实在无法直视,为什么啊?

    人供奉神之后,气质就会随着供奉之神的权柄而发生改变。

    蛇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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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一身比1992年的啸鹰赤霞珠还要浓烈的睿智气质,怕是供奉了半个李家豪族的珍宝,才换来的女神偏爱。

    被污染到这种程度,他想过以后的下场吗?

    “名满天下的英雄武器啊,竟然被一群猪头拿来拍卖。”李混元还在发出试探,“你说,是不是很可惜?”

    “那确实,挺可惜的。”陈弦雨叹了口气,一语双关地说。

    李混元没有在他的表情上看到任何微妙的触动。

    李混元于是又说:“还好,我买下来了,等着还给他,还要提醒他,别忘了我们当初说好的比试。”

    “哦。”陈弦雨一腔真诚,“那祝你成功。”

    这是什么态度?竟然忍得住?李混元不甘心,他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俯视:“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陈弦雨抬眸,发出了一个困惑的眼神。

    他确实没想过隐瞒,但蛇皮这个人吧,逗起来挺有意思的。

    张牙舞爪的时候没意思,一心胜负的时候也没意思,反倒是,他在坑里无能狂怒的时候,很有意思。

    陈弦雨决定逗逗这位送上门的老熟人,给自己无趣的人生里增加一点乐子。

    蛇皮果然急了,“我没有碰过浮光,他当年不让我碰,我一直记得,我都让助理收好了,只要他出现在我面前,我就原样还给他,等我真正打败他的那一天,我再问他能不能借我欣赏。”

    “好的,那祝你早日打败他。”陈弦雨假意祝福了一番,表情依旧十分平静。

    这根本不是李混元想要的答案,“他如果知道这件事。”李混元说,“他肯定在想,为什么不在当年就给他20亿呢。”

    “对哦,你真有钱。”陈弦雨故作夸张地惊叹。

    “他还会想,染个头发披个马甲嗑个药,他就能骗过我,就能看到我无能狂怒的样子。”

    “诶,听上去有点过分呢……”

    “这已经是他第三次骗我了。”李混元欺身逼近,一双蛇目中发出胜利的精光,“可惜,事不过三,这次,他无论如何都要输了。”

    闻言,白毛刘海之后的一双狐狸眼,竟然笑了起来,陈弦雨用一种由衷的夸奖语气说道:“哇,你说话好有气势,我发现,你这个演技比朴世青强多了,我们的影帝应该你去做。”

    不见棺材不落泪,李混元在心里骂了一句,然后冷笑着宣布:“你千算万算,也算不到吧,这个剧院的灯光——是我负责的,这不能怪我,失去对手的人生让我流于世俗,我现在是一个发明定制委托商人,在上个月,我就接到了‘让朴世青现出原形‘的委托,说起来,这20亿有一半是金主给的呢,哈。”

    “所以呢?”

    “所以,我就发明了一种灯光。”李混元一说到自己的发明,就格外自豪,“在这种灯光下,一切整形、易容、哪怕是供奉传颂神换取的美貌,都将无所遁形,只需我……”

    说着,他拿出来一个钥匙扣一样的遥控器。

    遥控器甩在手上,故意甩在白毛面前晃了一圈。

    对方却连一丝下意识的抗拒都没有。

    反倒像一只发现新鲜事物的猫咪,睁大了一双好奇的眼睛,他竟然比李混元自己都期待。

    李混元气死了,“给你敬酒不吃吃罚酒,逼我用最不体面的方式让你现形。”

    他愤怒地按下遥控,在猛然闪烁的灯光里,他咬牙切齿地俯视着某个恶劣的混蛋。

    “认输吧,陈白衣。”

    他压低了声音,用一种危险又得意的语气,宣布着自己的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