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第 1 章
    “姓名”

    “苏挽”

    “年龄”

    “十八岁”

    “最近还有在做梦吗?”

    “没有了。”

    “睡眠质量呢?”

    “挺好的,一夜到天亮,疗养院的床很舒服。”

    “你觉得末日会来吗?”

    “都是以前做的梦而已,我已经分清现实和梦了。”

    中年男人带着无边眼镜,长相斯文,白大褂里的白衬衫衣领上有一根头发。

    黑色,微弯,又长又细。

    陈医生后面又问了很多,苏挽时而盯着那根头发猜想陈医生是不是最近交女朋友了,时而抬眸清浅地笑着看向对方。

    末了,苏挽起身准备回病房,陈医生却忽然喊住她。

    “苏挽。”

    “恩?”

    “恭喜,你可以出院了。”

    苏挽眸色一亮,而后嘴角肉眼可见地上扬勾起好看的弧度,“真的吗?我能出院了?可以回去陪我奶奶了?”

    男人点头,将笔插入左胸口袋里。

    “在护士站拿了康复报告就可以回家了。”

    苏挽一路哼着小曲儿回了病房,却在关上房门的那一刻脸上的笑容瞬间垮了下来,换做冷漠和邪佞。

    千百次的练□□算让陈医生相信她已经康复。

    总算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苏挽搬开床头柜,弯腰拾起掉落的本子,上面密密麻麻的记了很多东西。

    刚来这的时候,她信任陈医生,将自己的梦境如实告知,最后却被扣上了精神分裂和妄想症。

    每一次的逃跑和反抗,都会换来生不如死的电击治疗和加大剂量的麻痹神经的药物。

    渐渐的,苏挽学聪明了,她开始服从,开始表现得像个正常人,并练习如何让其他人相信她是正常人。

    一个正常人在精神病院通过精湛演技来证明自己正常。

    确实挺精神病的。

    长期的电击和药物,导致她大部分情感缺失,终于可以出院这么高兴的事却是半点都笑不出来。

    “陈医生传过来的康复报告打出来了吗?”

    “打出来了,这儿呢,哎杨姐,这苏挽什么情况啊,我从业都七八年了,还头一回见到治疗三个月就康复的。”

    “本来病的也不严重,又发现得早,治疗及时,康复得自然快。”

    “不顾这个丫头也挺可怜的,听说父母早亡,是跟着奶奶相依为命长大的。

    眼看着长到十八了,突然精神不正常了。你是没看到啊,来交住院费的时候,那老太太是用塑料袋装的钱,里面装的全是一块两块五块的零钱。最大面额也就一张五十的,住院费都是分期给的,每次来看着都心酸死了。”

    “啧啧啧,是挺可怜的。不过好好的她怎么会得精神分裂和妄想症啊?”

    “说起这个就很有意思,她刚开始的时候说自己每天晚上都会做梦,梦见自己在另一个世界。

    她说经历了洪水,干旱、地震和瘟疫,说是世界末日要来了,让我们早做准备。

    还大喊着让我们放她回去,她要回去救她奶奶。

    妄想症嘛,脑子里总是千奇百怪的世界。你看C区三床那个王大爷,他还说他是只猫头鹰呢,一到晚上就到窗户口立着,有回我从外头过,差点没把我吓死。

    好了好了,别八卦了,等下人就要来了,让人听到了不好。”

    苏挽在拐角处站了会儿才上前,熟练地挂上纯真的假面,笑着和杨护士长打招呼,取了康复报告后走出精神病院。

    阳光洒落在身上,暖洋洋的。

    回想起三个月前,苏挽第一次在梦里眼睁睁看着雨水漫过城市时也以为那是梦。

    有次回家路上淋了雨,高烧不退并开始胡言乱语的时候,奶奶把她送去了医院。

    之后奶奶说起她发烧时说的胡话只觉得好笑,调侃她是不是小说看多了,发烧都在喊世界末日。

    苏挽以为自己是拥有了通过梦境预知未来的能力,便将梦里看到的经历的事都一五一十地和奶奶讲了。

    起初奶奶只当她是在编故事逗她开心,没放在心上。可后来小叔和婶婶跟奶奶讲这是精神病,连哄带骗地把她送到了陈医生这里。

    住院期间苏挽开始悄悄记录梦境的内容,以及自己每次回到梦境和离开时的时间。

    再和自己回到现实的时间一对比。

    最终发现,梦中的自己和现实里的自己,正好相差了十二个小时。

    现实里的白天,在梦里是黑夜,而梦里的自己睡觉时,现实里的自己正在精神病院接受治疗。

    白天她要被电击,一日三餐乖乖吃下麻痹神经的药。

    晚上则要在另一个世界勉强苟活,听着楼道里传来的嘶吼声提心吊胆。

    而这三个月的时间,梦里的世界已经发展到了丧尸横行的地步。

    世界末日来临,社会秩序混乱,法律和机构都失去作用,网络系统也全面瘫痪,人成了比丧尸还可怕的生物。

    苏挽甚至还听到了隔壁传来男人的哭声,伴随着一阵浓郁的肉香。

    “老婆对不起,我太饿了,老婆对不起”。

    苏挽不敢耽搁,赶紧回了家。

    推开门,老旧的木门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王桂芬坐在屋子中间,手里端着一碗粥,愕然抬眸,布满皱纹和沧桑的眼瞬间盈满了泪水。

    “挽挽?挽挽!哎哟,我的挽挽回来了,我的挽挽回来了!”

    王桂芬放下碗,拉起苏挽的手一遍又一遍地念叨着“我的挽挽回来了”。

    苏挽看了看碗里的粥,眉头紧锁。

    “奶奶,你一个人在家就吃这些啊?”

    这粥和清水有什么区别!

    她被小叔和婶婶送进精神病院之前,银行卡里分明还有近四万块,那都是这些年她一天打好几份工攒下来的。

    就算要交住院费,奶奶的日子也绝不可能到这般田地!

    苏挽一下子想到杨护士长在办公室里跟人八卦的话。

    她说住院费是分期付的,而且每次奶奶拿去的都是很碎的零钱……

    那她放在奶奶这保管的钱呢?

    她的钱呢!!

    “奶奶,我给你的钱呢?”

    奶奶低下头,别开脸不敢看她。

    苏挽一下子明白过来,这是有人趁自己不在的时候到老太太这里骗钱来了!

    她当即起身,从厨房拿了菜刀气势汹汹就出了门。

    王桂芬一看不妙,连忙追了出去。

    “挽挽,挽挽乖,你可千万别做糊涂事啊。”

    “他们这次又是怎么骗你钱的?”

    “你小叔说要给你交住院费,我又不懂,就把银行卡给他了。

    结果后来他又跟我说你哥在网吧打架把人打进了医院,要是不赔钱就要留案底,已经把你那钱给当成医药费赔给人家了。

    可是你在医院接受治疗,要是不交钱的话他们会把你赶出来的,我……”

    满是愧疚和悔恨,王桂芬抬手擦掉眼角的泪水继续道。

    “挽挽,咱们别去找他了,那钱他花都花出去了,你去了也是要不回来的。”

    她说着一把拉住苏挽,语重心长道。

    “奶奶年纪大了,陪不了你几年了。

    等我一走,你就你小叔一个亲人了,要是得罪了他们,以后你可怎么办啊?

    听奶奶的,咱们回去,钱没了可以再赚,我现在天天都在摆摊卖菜,奶奶有钱的,放心吧,啊?”

    神经被麻痹,苏挽心底的愤怒和难过,表现不出来。

    那种情绪被压抑的感觉让人暴躁,像要把人逼疯似的。

    苏挽想到自己这三个月在精神病院的日子,提着刀加快步子。

    “我不需要他们。”

    王桂芬也知道自己这个小儿子做的不对,可她是有心无力,拿小儿子一家是半点办法都没有。

    倒不是偏袒小儿子,而是不想苏挽才康复出院,立马又犯错误被关进去。

    她一个十八岁的小丫头,哪里斗得过哪一家子啊。

    要是真留下案底,那这辈子不就完了!

    蹒跚着脚步,扶着楼梯赶紧往上赶。

    挽挽,可千万别做傻事啊,不值当啊!

    另一头,幸福家园五单元2号房内。

    梁眉文和苏国兴刚把饭菜端上桌,就下周娘家办六十大寿的事情商量着从苏挽那张银行卡里取五千块钱来随礼的事。

    苏国兴抬头,“五千?这么多啊……”

    梁眉文一把将筷子拍在桌上,音量拔高,“多?苏国兴,我嫁给你享过一天的福吗?我妈过生日我花个五千你就觉得多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就是旷达也老大不小了,到谈对象的年纪了,咱们得提前给他准备彩礼钱了。”

    梁眉文语气稍缓,重新拿起筷子吃饭。

    “你不当家不知道这个家里开销大,柴米油盐哪样不要钱。那卡早花得就剩一万多点了,当彩礼也不够,还不如先紧着我妈生日。

    至于旷达的彩礼,我也想好了。咱们楼下那个卖水果的小张,快三十了还单身,到时候把苏挽介绍给他。要个二十万彩礼,咱们旷达不就有娶媳妇儿的钱了?”

    “苏挽……她脑子……”

    “她只要不说那些乱七八糟的梦,谁看得出来精神有问题啊。我这不也是帮你妈减轻负担吗?养着那么一个精神病,万一哪天半夜发疯提刀杀人把你妈砍死了怎么办?

    趁早嫁了趁早省心,而且那小张三十了还没个对象,苏挽去了小张铁定会对她好的,这也算是你这个做叔叔的为她谋的好归……”

    咚咚咚!

    剧烈的敲门声响起,仿佛下一秒门框就要从墙上脱落一般。

    “谁啊,把门敲坏了你赔啊!”

    梁眉文骂骂咧咧地去开门,却在将门打开的一瞬间腹部被人狠狠踹了一脚,整个人踉跄着后退了几步,跌坐在地上。

    “苏……苏挽?你怎么……你从精神病院逃出来了?”

    昨日出去买菜,领居说精神病杀人都不用负责,眼下梁眉文看到苏挽,下意识就害怕。

    苏挽抬脚往里,提了提裤腿,蹲在她跟前,将右手的刀指向她。

    “我的钱,还我。”

    梁眉文向后爬了两步,“什么钱,我没拿你钱,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苏国兴心虚,也被苏挽这阵仗吓得直冒冷汗。

    “是挽挽啊,吃饭了吗?把刀放下,别等下真的伤到了。”

    他刚要伸手拿刀,苏挽刀尖方向一转对准苏国兴,他连忙后退避开。

    苏挽看了一眼餐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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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菜,凉拌猪耳朵,竹笋烧猪蹄,还有一个炒生菜,冷笑了声。

    “吃得够丰盛的。”

    苏国兴小心翼翼地邀请,“都是些家常菜,坐下吃吧,我和你婶也刚开始吃,都还没怎么动呢。”

    “苏国兴,你知道我奶奶今天中午吃的什么吗?”

    苏国兴愣住,“啊?”

    “她喝的白粥,那粥里面米都没有几粒。”

    奶奶曾经说过,她还很年轻的时候爷爷就出意外死了,她一个女人带着两个儿子,日子过得特别艰难,吃不饱饭都是常事儿。

    可即使这样,她还是把两个儿子拉扯长大,不曾亏欠过他们。

    如今呢,她在老旧的平房里喝着白粥,她小儿子大鱼大肉对她不闻不问。

    “白粥怎么了,她牙口本来就不好,喝粥不是正……额”

    一个好字还没出口,苏挽已经一把拽过梁眉文将她按在桌上,手里的菜刀抵在她的脖颈。

    “钱,还我。”

    “我……”

    “我可是精神病,今天就算杀了你也不用负任何责。这还得感谢你们,让我多了份精神鉴定报告。”

    闻言,梁眉文脸色煞白。

    也怪她这些年吵惯了,早知道刚才就不多嘴了。

    梁眉文一改刻薄,挂上虚伪的笑容。

    “挽挽啊,别冲动,你多想想你奶奶,你要是做了傻事,她得多难过啊是不是?你那么孝顺,也不忍心看你奶奶难过吧?”

    苏挽将刀向下用力抵了下去,有鲜血从刀口和皮肤接触的位置渗出来,滴落在桌面。

    “好好好,你别冲动,我给你……苏国兴,你个杀千刀的,还不快去拿,你成心的,我死了你好娶新的是不是!”

    苏国兴满头是汗,慌张应下,“挽挽,你别冲动啊,你婶儿就是平时嘴巴上讨人厌而已,她心眼不坏的,刚才还在为你以后考虑呢。”

    “挽挽,别冲动啊,我跟你小叔就是看你奶奶一个人,不放心,怕她被人骗,才好心帮你保管银行卡的。钱都在里面呢,我们一分没动。”

    进屋前,梁眉文和苏国兴说的那些,她全都听了一清二楚。

    闻言,苏挽直接将刀尖刺向梁眉文的嘴角,生生剌出一条口子来,鲜血沿着嘴角在桌面堆积出一滩血水。

    苏挽附身,一字一顿警告。

    “梁眉文,少动我和我奶奶的歪脑筋,否则,这刀就不是割嘴巴那么简单了。”

    梁眉文脸色煞白,心里怕的要死,面上却还在狡辩。

    “挽挽,你对婶婶有误会,婶婶从小看着你长大,怎么会动你们的歪脑筋呢。”

    “挽挽,你的银行卡……”

    苏国兴拿着银行卡,看见桌上的一滩血水吓得双手发抖脸色惨白。

    苏挽垂眸看了一眼卡号,确认是自己那张后一把接过银行卡塞进兜里。

    “我问你,这里面还有多少钱?”

    苏国兴结结巴巴的,说还有一万,苏挽便拿来纸笔,让他们当着自己的面写下三万的欠条,还用梁眉文的血盖了手印。

    “挽挽,你是从精神……从医院跑出来的?”

    苏国兴小心翼翼地询问,苏挽没理他,端起桌上的猪蹄转身要走,到门口时又看到梁眉文脖子上的项链,伸手,一把扯掉,转身下了楼。

    “这是利息。”

    梁眉文心底有气,苏挽精神有问题,手里还拿着刀,是半点都不敢反驳,只能眼睁睁看着苏挽下楼。

    等人影消失在视线里后,才敢砸东西发脾气。

    苏挽刚走到楼脚,就碰上急急赶来的王桂芬。

    “挽挽?你没事吧?你小叔他们没有把你怎么样吧?”

    王桂芬抓着苏挽左看右看,确认苏挽没事后才松了口气。

    “……挽挽,你刚才从家里拿的刀呢?”

    怕奶奶担心,下楼的时候顺便把刀给扔了。

    “苏国兴说家里菜刀坏了,我就把刀给他们了。”

    “那钱……”

    “奶奶,你放心吧,卡还给我了,至于她们用的,说算借我的,写了欠条。呐,还给了咱们猪蹄,感谢咱们呢。”

    苏挽一番话,哄骗得王桂芬团团转,这才安心跟着孙女一起回了家。

    吃过饭后,苏挽去银行确认了一下里面的钱。

    苏国兴说卡里还有一万多,可实际里面只有八千。

    好在梁眉文那条项链足金,还能卖点钱。但因为没有发票,卖的时候被压了价,只给了她一千五。

    卖掉项链,苏挽又去超市买了些肉,还拎了一袋米回去。

    “哎呀,怎么买这么多东西啊,这么大一袋肉,还有排骨,这得多少钱啊?”

    “没多少,奶奶你放心吧,明天我就去找工作,以后你别再喝白粥了,要多吃肉,这三个月你都瘦成什么样了。”

    苏挽不让奶奶再去种菜卖菜,下午就帮着把地里的菜收了回来,送了一些给平日里帮衬她们的邻居,剩下的留着自己吃。

    这一忙,天色都暗了下来。

    吃过晚饭,帮着奶奶把家里收拾了一下后苏挽就早早回屋躺下了。

    抓紧手里的面包,侧头看了一眼时间,九点半。

    苏挽闭眼的那一刻,另一个世界的苏挽刚好睁开眼睛。

    她看了一眼床头柜的闹钟,上午九点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