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对的祭祖之事,很是顺利。
这一点,从下山后,陈对如沐春风的样子就可以看出来。
不再跟以前一样冰冰冷冷的陈对,很是痛快地解下两袋子金精铜钱交给陈平安。
“这次多谢你了。”
说完,陈对脸上闪过一丝犹豫,最后还是开口道:
“如果哪一天,你觉得在宝瓶洲活不下去了,你可以来婆娑洲颍阴陈氏找我。”
“另外两袋金精铜钱,我会让人送至骊珠小镇,假如你还在这的话。”
对于陈对释放出的善意,陈平安只是笑着点了点头。
南婆娑洲,有机会他会去的。
在他解决完东宝瓶洲上的仇敌之后。
而难得表现出好意的陈对,也不再多说什么。
此间事了,她也该尽快带着曾经家族的守墓人后代刘羡阳,离开此处了。
因为,骊珠洞天快要碎了。
若是还留在小镇之中,那么小镇三千年以来的天道反扑,绝对是小镇居民不可承受之痛。
所以如今小镇上的四姓十族,除了已经跟小镇气运连在一起的族老们,都已经想办法将自家优秀的子孙,给送了出去。
而她这种外乡人,更是要尽快离去。
……
重新回到家中的陈平安,刚伸了伸懒腰,就见到院子中多了一串钥匙。
跟在陈平安身后的宁姚,见到那串突如其来的钥匙,顿时来了兴趣。
当即拿着钥匙试了试隔壁宋集薪家的院门,果不其然,真能打开!
宁姚的视线越过两家中间矮矮的泥墙,看向陈平安道:
“陈平安,快来,你可以换间舒服的房子了!”
宋集薪作为前任督造官的‘私生子’,他家虽然也在泥瓶巷,但内里的摆设却比陈平安一贫如洗的家要奢华许多。
单说那张由一整块木头打造的木床,就要远比陈平安东拼西凑起来的木板床舒适。
不过即便如此,让陈平安住到宋集薪家中,陈平安也是不愿意的。
这不是因为心里过不去那道坎,而是他只要不住进去,那么未来这里就将会有一块他本命瓷的碎片。
所以陈平安此时是断然不会住过去的。
否则的话,将来想要破开大道瓶颈,再回头来找这些碎瓷,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但不知原因的宁姚,见陈平安迟迟不肯过来,顿时眯起了眼睛,那双狭长的双眉,这时看起来就尤为气势凌人。
宁姚身为
外乡人,在不久后,必须要如陈对一般离开这里。
所以在离开之前,她自然希望能看到陈平安的生活变得更好一些。
可陈平安现在竟然不领情,难不成是怪她随意开了别人家的门?
就在两人间气氛逐渐凝重起来之时,陈平安忽地笑着开口道:
“宁姑娘,我现在怎么着也算是个有钱人了。”
“只要腾出空来,我必然是可以买栋大宅子的,又何需再住在走路都不甚方便的泥瓶巷呢?”
听到这理由,宁姚这才想起,陈平安虽然家徒四壁,但在这次外乡人进小镇寻宝的事件中,倒是赚了个盆满钵满。
只是自己每次看见陈平安那干干净净、毫无装饰的院落时,总是会忘了这一茬。
脸显懊恼之色的宁姚,也不纠结,将钥匙重新丢进陈平安的院子里,接着手在泥墙上一撑,利落地翻进院子里:
“那就随你。”
陈平安将钥匙收好,正想说点什么时,就听院门被人敲响。
拉开门,就见到身穿青衣的阮秀,俏生生地站在陈平安家的门口,笑盈盈地看着他:
“陈平安,宁姑娘在你家吗?”
本来正往房里走去的宁姚,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身在陈平安的背后。
见阮秀提起她,当即从陈平安背后露出头来:
“何事?”
对于宁姚的冷淡,阮秀并不以为意,只是笑道:
“宁姑娘,我爹说铸剑的活,他接了。”
“要是运气好的话,这剑半年就能出炉,若是运气不好,那等上十年也未必能成功。”
“宁姑娘要是答应的话,那我爹就准备开炉铸剑了。”
宁姚点了点头:
“行,我运气一向不差,那就等上半年。”
听到宁姚答应,阮秀接着将目光重新望向陈平安,然后笑道:
“陈平安,我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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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羡阳跟陈姐姐离开了小镇,如今正需要人顶替刘羡阳的活计呢。”
“那你……有没有兴趣去铁匠铺当个学徒?”
当学徒?
陈平安清楚地明白,阮邛的这次邀约,自然不是当学徒那么简单。
对正阳山肆意出手相当不满的阮邛,这是想假借收学徒的名义,将陈平安保下来。
如此正阳山、清风城和老龙城,想要对陈平安动手时,总归是要忌惮一二。
毕竟坐镇这座小镇的圣人,很快就会变成阮邛。
而骊珠洞天破碎之后,无需顾忌会不会加
速骊珠洞天破碎的阮邛,更是能全力出手。
在小镇阵法的加持下,阮邛的战力,绝不是正阳山之流所能抗衡的。
所以只要陈平安不出小镇,那么就是绝对安全的存在。
当然,对于陈平安来说,成为阮邛的学徒,还有另一个好处。
那就是接下来买卖山头一事中,陈平安也算是有了个靠山,不至于出现买了山头却守不住的情况。
因此,对于阮邛释放的善意,陈平安没有不接受的道理。
“当然有兴趣,阮姑娘,替我谢谢你爹。”
笑着向骑龙巷压岁铺子跑去的阮秀,摆了摆手,示意不用谢。
一旁的宁姚,望着笑容灿烂的阮秀,忍不住伸出两手食指,将自己嘴角向上提了提。
自己是不是也应该多笑笑?
似是察觉到了宁姚的动作,陈平安坦然道:
“宁姑娘,你不笑的时候也是天底下最好看的姑娘。”
宁姚轻啐一口,转过身去,脸上却是止不住的笑意。
……
接下来数日,陈平安就在铁匠铺子那边帮忙。
挖井、盖房、凿渠……
反正只要是力气活,陈平安总是学徒中表现最为出色的那一个。
而宁姚也将药罐子之类的东西,都搬到了铁匠铺这边。
平常的时候,宁姚就坐在一旁,双手托腮,静静地看着陈平安挥洒汗水,时不时还给陈平安来点毫无用处的武道讲解。
这样平静的生活,直到那天白昼突然转黑为止。
宁姚明白,时间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