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夜的校园格外寂静，特别是在死了五名玩家后的高一（11）班，所有同学都在奋笔疾书准备明天的化学考试。
只有祝淼在空白的草稿纸上写下了所有玩家的名字。
她将徐幻的名字划去后，又在吴卓的名字上顿了顿。
目前他们知道的杀人凶手有三个：
1.任课老师
2.昨日和李英对话的声音
3.死去的玩家
而现在正是第二个凶手的杀人时间。
黑色的墨水在吴卓名字边晕开，她犹豫间隔壁便伸过来了一只手用铅笔在吴卓的名字上画了个叉。
“没救了。”易沧澜的声音很冷漠，仿佛吴卓不过就是两个字罢了。
祝淼没应，但也没将叉擦去。
“唰唰”又是两笔，孙久卢的名字上也被打上了叉。
祝淼侧眸，听见易沧澜说：“他也会死。”
“哦？”她表疑惑。
“你没听说吗，最近有不少代打失手，我不认为今天死了那么多玩家后他能活下来。”
说起失手，祝淼一下便联想到了自己那个死了8个代打的单子，其实与其说是失手更应该说是轻敌。
不知不觉中副本的难度已经超过了它所在的层数，而代打还在用高高在上的态度去面对。
“你也一样。”祝淼说。
“我不一样，”易沧澜收回审视孙久卢的目光，看向祝淼慢慢道，“我和你才一样。”
祝淼看了他一会儿，回了一句轻笑。
“他要死了。”易沧澜道。
他话毕，身后便传来了一道椅子落地的声音。
“你是谁？”是吴卓。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凭什么是我死！”
他正站在教室的最后和一团空气进行对话。
“我才不死，别以为你三言两语就能蛊惑我。”
他目光灼灼，仔细看还能看到一些愤怒。
“吴卓！它在哪？”孙久卢的大呵落入每个人的耳中，却唯独没有吸引吴卓。
此时的吴卓根本句听不见外界的声音，只是一个劲地质问眼前的空气。
“没救了。”易沧澜又说。
祝淼也没反驳，当玩家开始和外界失联的时候，差不多也是他的死期了。
但她还是站起了身往后走，一直走到吴卓的身边。
她同吴卓一道看去，但看到的只有窗口以及外面的黑夜。
灯影绰绰，隐约照出了升旗台的轮廓。
“吴卓？”她试探道。
吴卓没应她，即使她就站在了吴卓身前，他也仿佛没看见她一般，透过她质问不存在的人。
“倒数第二怎么了，凭什么考得差就要被你羞辱？”
“一次没考好而已，又不是下一次就考不好了。”
他语气愤怒，可眼中却浮上了恐惧。
祝淼只感到身后吹来的风变凉了一些，便看见他撞开自己往窗台冲去。
她眼疾手快地拽住了吴卓的校服，在所完玩家感到前看到了他的眼睛。
暗淡无光——没救了。
反手的力微微一松，吴卓便猛地撞向窗口最后一跃而下。
砰！
“你怎么不拉住他！”
落地声和质问一同响起，祝淼神色平淡地看向了王庭韩。
“你明明可以救他的，”王庭韩三步并两步走到祝淼的面前，语气急促，“你为什么不救他？”
祝淼越过他的肩膀去看孙久卢，果然看到孙久卢用兔死狐悲的目光回看她，并且一同质问：“你是代打，肯定有能力救下他，为什么不救呢？”
“你自己也是代打，能不能救你心里不清楚吗？”祝淼平静地反问。
她只看了一眼吴卓的尸体，便率先离开案发现场。
可还没走出两步就被王庭韩一把抓住了胳膊。
“你的异能是水，他在坠楼的时候你也可以救他。”
祝淼顺着他的手背往上，冷声道：“把手拿开。”
王庭韩被她这么一看条件反射地拿开了手，但质疑声依旧不断：“为什么不救？”
“不想救，”祝淼实话实说，“不行吗？”
王庭韩一愣，对她冷漠的神情感到不可思议。
他去看孙久卢，孙久卢也说：“可以，这是你的选择。”
“孙哥。”王庭韩喊了他一声。
“算了小王，曾同学只是不想让NPC死亡罢了。”孙久卢意有所指地收回目光，拍拍王庭韩的肩膀回到了座位上。
“你是说，如果她救了吴卓，死的就会是NPC了？”王庭韩追上问道。
“也许吧，毕竟鬼一击不得手可能会转移目标。”孙久卢的声音不响，但足以让所有人都听清他的话。
“苗苗。”俞新也有一些不解。
但祝淼只是点点头，默不作声地回到了座位上。
“她就是这样的人。”易沧澜的声音落入耳中，俞新不禁回头看他，却发现他的注意力根本不在自己身上。
“她不是。”俞新本能反驳。
“谁知道呢。”易沧澜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略过她离开现场。
俞新站在原地没动，她不明白祝淼为什么不救吴卓。
直到老师开始催促，她才和同样好奇的徐湘对视一眼回到座位上。
【苗苗，你为什么不救吴卓呀】
祝淼看着前面传来的纸条，为表语气友善俞新还在最后画了一个颜文字。
为什么呢？
祝淼敲敲笔，不知道该怎么跟俞新解释自己就是冷漠。
她可以在npc遇难时置之不理，也可以在玩家遇难时冷眼旁观。
这是她进入百层塔后一层一层悟出来的道理。
冷漠可以解决不少麻烦，可刚进副本几个月还在27层的俞新未必能理解。
“要怎么回呢，告诉她你就是个冷漠的人？”易沧澜揶揄道。
祝淼没看他，在纸条上写下：【吴卓不死的话还会有人死】
【NPC吗？】
纸条又传了回来。
祝淼回答【是的】
【可NPC毕竟不是玩家】
祝淼又一次陷入了两难，她很想告诉俞新，在她的眼中玩家和NPC没什么区别。
可这不行，这不是苗苗会说出来的话。
一直等到铃响，祝淼也没找到好的措辞。
俞新转过身看她，却发现她还在对着纸条沉思。
“苗苗？”她问。
祝淼一惊。
“你不想救他吗？”
“你也觉得我该救他吗？”祝淼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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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的话，我会救。”
“是你的话你也救不了。”易沧澜看热闹不嫌事大地插嘴道。
“别吵。”
“好的。”
祝淼解决玩易沧澜又去看俞新，难得正色道：“副本里的好心只会害了你自己。”
“我知道，可是……”她过不去心里那道坎，一条鲜活的生命消逝在自己的眼前，任谁也不能轻易忘却。
祝淼轻轻叹气，人与人之间的性格差距很大，她不敢保证所有人都会袖手旁观，但愿意伸出援手的都是少数。
偏偏俞新是那个热心肠。
“其实也不用想那么多，能救便救，不救便不救，每个人的追求不同，没必要为别人改变自己的观点。”
徐湘一下课便跑来了祝淼的桌边，她的位置离孙久卢不远，秉承着“我不听你情报你别来找我要线索”的原则早早逃离了后排。
俞新听了她的话仍有些纠结，但终归是没再追问，在一旁沉默地听她们交流。
徐湘：“那个跟吴卓说话的声音会不会是十年前死去的学生？”
祝淼：“大概率。”
徐湘：“第一个死去的学生？”
祝淼：“有可能。”
徐湘若有所思：“或许我们应该去看看十年前的新闻。”
祝淼点头，她的想法正好和自己相符。
“还有五分钟上课哦。”易沧澜又一次充当计时器提醒。
徐湘看向祝淼，两人一拍即合。
俞新还处于“发生了什么要去哪里”的傻眼状态就被两人一人一只手拽着跑了起来。
她磕磕绊绊地跟着两人跑到了图书馆楼下，刚站定又看见祝淼操控着水流撬开了门上悬挂的u型锁。
图书馆里在工作日闭馆，馆内没有值班的老师，窗帘一拉伸手不见五指。
“逃课吗？”俞新用气声问道。
“嗯。”祝淼答。
“会扣分的吧？”
“她都-20分了还在乎这个？”易沧澜反问。
“你跟来做什么？”祝淼问他。
“我们不是合作伙伴吗？”
“哪听来的？”
“你朋友说的。”
“……”
祝淼没理他，拍拍俞新示意她点火。
法杖散发红光照亮了一小片范围。
三人就着那簇火苗蹲下身翻起了十年前的报纸。
扬起的灰尘让俞新不禁咳嗽了起来，她微微退后加大火焰，争取能照亮更多的空间。
为了避免烧到书本，俞新始终没有参与翻找的行列。
所以她只能在火光照亮的范围中寻找可能存在的线索。
和她齐高的书架上摆放着有关教育学的书本，她一本一本地找过去，在看到《国家教师资格考试专用教材》时还有些好奇，她不明白为什么一所高中怎么还需要教资资料，可当她略过这几本书时忽然一怔。
她咽下口水，将目光回道那两本教材之间。
“找到了，十年前这所学校有一起坠楼事故。”
徐湘的声音忽地打破沉寂，吓得俞新放在书上的手指一颤，顿时将那两本教材“咚”的一声放倒。
“怎么了？”徐湘站起身和俞新一起往书架上看去。
摇曳的火光中，她们和一双浑浊的眼睛对上了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