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俩的姿-势很奇怪，易沧澜左腿半弯，右膝跪在她的双-腿之间，半个身子的重量都压在她身上，鼻息间呼出的热气交织，祝淼的大脑有一些缺氧。
她太无助了，她好想回家。
祝淼顺着他的手点点头，被剥夺的呼吸权回到她的手中，却不能大口喘气，她靠在柜子的壁上，感受抑郁症的悲伤侵-袭她的心脏。
我想回家，我想回家……
祝淼无声地念叨着，迫切地想要离开副本。
回哪个家都好，只要不和易沧澜待在一起。
“你怎么了？”易沧澜察觉到了祝淼的不对劲，贴在她耳边用极轻的声音问道。
“我想回家。”祝淼已经没力气生气了，她无神地看着昏暗的某处，喃呢出声。
“出了本就能回家了。”易沧澜说。
“不一样，”祝淼话中充满了叹息，“不一样。”
易沧澜靠在她的锁骨处静静地等了一会儿。
等气若游丝的声音结束才说道：“对不起。”
“没用。”祝淼还有一些理智能回答他的道歉。
但也不多，她只能将反复念叨的“不一样”换做“没用”。
过本没用，道歉没用，回家也没用，她本来就没家。
“祝淼？”易沧澜轻声唤道。
没应。
“苗苗？”他又试探。
依旧没应。
正当他想起身时，那条垂在他身旁的手臂忽然动了起来。
祝淼艰难地把手臂从别扭的姿势里抬起，用牙齿咬住衣袖将袖子拉上去了一截。
剧烈的疼痛从手臂上传来，却没能撼动祝淼的决心。
血腥味又一次在口腔中散开，强行夺回了她的理智。
“别吵。”这一次，祝淼主动捂住易沧澜的口鼻，在渐行渐近的脚步声中屏住了呼吸。
啪嗒——啪嗒——
脚步声停在门口，犹豫了下打开了房门。
搜查者的习惯和易沧澜截然相反，他径直走向最里侧，翻找起了窗帘。
找到衣柜是迟早的事，祝淼和易沧澜一个对视，默契地推开了柜门。
“砰”的一声惊扰到了搜查者，他迅速转身只来得及看到一男一女的两道背影。
他冲到门前扣下门把手，却发现无论怎么用力都打不开这扇没被锁上的门。
祝淼一个人跑在最前面，运动分泌的内啡肽让她的心情好了点。
原本被病情压下的愤怒在这一时刻爆发，她当即刹停，反手挥出冰刃杀得紧随其后的易沧澜措手不及。
但最终那道冰刃还是化作了水落了满地。
“太过分了吧。”易沧澜离她只有一步之遥，如果他和祝淼不是同属性异能者，那道冰刃足以从他的右肩贯穿后腰。
祝淼一击没得手也就此作罢，推开病房门走了进去。
她和易沧澜属性相同，纯靠异能的对决很难分出胜负。
而副本又不允许携带利器进入，她想杀易沧澜只能就地取材。
祝淼靠坐在病床上闭目养神，舌尖传来的疼痛时刻提醒着她刚才受了多大委屈。
而罪魁祸首现在还惬意地躺在她的身边。
“滚下去。”她没好气地赶人。
易沧澜不听，侧过头好奇问：“你为什么想回家？”
“跟你有关系吗？”她问。
“没关系吗，”易沧澜扯过一截被子盖在身上，“我以为是我害的。”
“既然知道就闭嘴。”
“你刚刚是在伤心吗？”易沧澜完全不知道闭嘴是什么意思。
没等到祝淼回他，他便又自顾自说了起来：“你伤心也很有意思，以后还会再伤心吗？”
以后会不会祝淼不清楚，但双膝跪在易沧澜身侧用枕头捂住他的脸时，祝淼绝对是不会伤心的。
她第一次希望电视里演的是真的，要是这样就能谋杀一个人的话那也太有意思了吧。
“苗苗，”易沧澜的声音闷闷的，但还是能听出些许无奈，“你这又是哪学来的？”
她就知道电视剧里的都是假的。
祝淼也只是一时兴起，见易沧澜没事也就松了手躺在了一边。
她和易沧澜肩抵着肩，一起挤在这张狭小的单人床里。
“你还伤心吗？”易沧澜忽然问。
祝淼盯着洁白的天花板，摇了摇头。
“好可惜。”她听易沧澜叹息。
有什么好可惜的，祝淼想，易沧澜没发病才叫可惜。
她闭上了眼，反正系统说的是“抓”而不是“找”，就算有人找上门来也不能拿她怎么样。
更何况，她好像已经被“抓到了”。
易沧澜这次安静了不少，除了偶尔叫她两声“苗苗”确定她没睡着外，也没说太多废话。
祝淼静静地听着身边人的呼吸没再感到难过。
天快亮时易沧澜又一次喊了她的名字，她睁开眼看到的就是天边泛起的一抹鱼肚白。
“活过了一天呢。”易沧澜懒散的嗓音飘入她的耳中。
她“嗯”了一声便听到了系统在耳边播报：
【游戏结束啦，恭喜大家活过了第一天】
待天边被旭日照亮，原本紧闭的房门被人打开。
两人一齐看向门口，一个穿着护士装的NPC说道：“去餐厅吃早饭。”
她宣布完安排后顿了顿，又说：“不要两个人睡一张床。”
餐厅人不多，患者们分布在各个角落里，只有玩家聚在了中间的一张桌子上。
但也不是所有玩家，还有两个被排挤在外。
其中一个就是苏甜心。
祝淼取了早餐坐在苏甜心对面，刚坐下就听她说：“鸡蛋吃不吃？不吃给我吃。”
一点被孤立该有的样子都没有。
祝淼还没说话，盘子里的鸡蛋就被苏甜心抢走吃了。
她无奈拧开了豆奶喝了一口。
“他是谁？”祝淼问另一个被排挤的人。
“昨天负责找人的。”苏甜心道。
她说完又朝对面的易沧澜抬了抬下巴。
“叫什么？”祝淼问他。
“吴惜文。”易沧澜回答。
“那死的就是李力，”苏甜心说，“不过不重要，一个死人的名字不用记。”
祝淼也没想记，一共九名玩家全部到场，唯一一个没来的还是她昨天亲眼看着休克的。
“昨天有人被抓到了？”祝淼问的是那一声尖叫。
“李小小。”苏甜心指了指隔壁桌的一个女生。
李小小就坐在几名玩家的中间，她面前的早饭没怎么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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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身边的玩家一边安慰她，一边偷偷看向苏甜心。
苏甜心朝她们友好地笑了一下，笑了个空。
她自认无趣地撇了撇嘴，又问祝淼：“你有情况吗？”
祝淼淡定地舀了一口粥：“我被抓了。”
隔壁桌的人又一次看了过来。
“他？”苏甜心不可置信道，声音都快劈了。
“他。”祝淼瞥了眼易沧澜。
“哦哦，”苏甜心这才正常了点，“我就说你怎么可能被抓到。”
苏甜心淡定了，隔壁桌没有。
几名玩家你看我我看你，生怕还有第三个找人的“内鬼”。
苏甜心没他们那么警惕，随口对易沧澜问道：“几个人抓？”
易沧澜面对几个竖起耳朵偷听的玩家毫不避讳道：“两个。”
“真的？”有玩家终是没忍住问。
“怎么可能。”立刻有玩家接话。
“对啊，他们负责抓人的肯定在骗我们。”
“居然还敢问，真不知道怎么想的。”
原本还在互相猜忌的玩家团结了起来。
但架不住“不止一人找”的事实，在吐槽完后小团体又瓦解了。
“大家都说说昨天藏在了什么地方吧。”有人提议。
“说出被你今天找到吗？”有人反对。
“你不说怎么知道谁是找的谁是藏的。”有人反驳。
“指不定你就是呢？”有人质疑。
“那总得想个办法把找的人筛选出来吧？”
……
吵吵的。
祝淼喝完最后一口粥，想要离开。
她不怀疑易沧澜，这种一下就会被拆穿的谎言他没必要拿来骗人。
苏甜心也一样，她放下碗站起了身，便见门口走进来了几个护士。
原本吵吵嚷嚷的玩家一下子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全部集中在了护士的手上。
“到吃药时间了。”护士一边说着，一边把药发到了患者手中。
患者早已习以为常，拿到药就往嘴里送。
看着越来越近的护士玩家小群体又议论了起来。
“这是什么药？”
“不知道。”
“能吃吗？”
“能不吃吗？”
“不吃会死吗？”
医生手里的药没有包装，用一张纸包着，看不出是治疗什么的。
玩家手里捧着小纸包，吃也不是扔也不是。
护士就站在他们身边，谁也不知道不吃药会有什么代价。
祝淼捻起那颗白色的小药片在眼前看了看。
“抗精神病类的药物吧。”
有玩家猜测。
“那能吃吗？”不过他们更在意这个。
“理论上来说是能吃的。”
“会有副作用吗？”
“一两颗的话不会有明显的副作用，但是精神类药物会让你过度镇静。”
玩家们又陷入了犹豫，在游戏里过度镇静反而是件坏事，因为这也代表失去了反抗欲和求生欲。
“她好像吃了。”忽然有人惊呼。
所有人看向了祝淼。
而祝淼早在他们猜这是什么药之前，就已经就着豆浆服下了药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