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川哭着醒来时,一只用力的手正有规律地拍着她的手臂安慰。
视线清明,手的主人是钟离,他一脸担忧问:“发生何事了?你一进入此地就陷入昏迷。”
钟离将晕倒的浅川抱回了海祇岛珊瑚宫内休养,但是她依旧没有苏醒,只有眼球的极速转动提示她还活着。
“呜……”浅川依然无法从悲伤中脱离,心好痛好痛,放弃自己的存在也要拯救世人的神,为何就这样消散呢?
她真的能不负伊斯塔露的期望,打败天理,赐予这颗星球新生吗?
“钟离,好难啊,可是我不能放弃,我不能辜负。”浅川将脸贴在钟离的手臂上抱紧企图获得一丝坚定的安慰。
钟离犹豫了下,将她虚揽到了怀里,轻拍后背,明白她的身上发生了重大的变故,从轻策山受伤昏迷之后,她开始过得很辛苦,且有苦难言。
浅川没有什么旖旎的想法,闭目在钟离怀里哭到身躯打颤,伊斯塔露消失了,就是消失了,今后的路她要一个人走。
也许两个人,如果始终无法将真相告知钟离,他会一直相信她吗?
钟离还在轻轻拍她的后背为她顺气,这件事情还是他经常看到凡人母亲会轻拍婴儿后背学来的,下意识便用上了。
效果好像的确很好,他低头看着在怀中渐渐呼吸平稳的浅川,她双目紧闭,睫毛微微颤动,眼角和鼻尖通红,一副很脆弱的样子。
再坚如磐石的心也会变得柔软。
许久,浅川自认为平静下来了,不好意思地轻轻脱离钟离的怀抱,却在抬眼和钟离温柔的眸光对视时,眼泪大颗大颗滑落下来。
好想可以和他诉说,她有母亲,母亲是伊斯塔露,母亲也并不是想抛弃她,只是不得已而为之,赋予了她好多的使命和期待。
“我……”浅川低头擦拭止不住的眼泪。
“我要是能告诉你就好了。”她咬着唇,却不敢再透露更多,绝不能引起天理的注意。
钟离一瞬间想到了许多,就如同他与天理定下的无法外传的契约一般,世上很多人都肩负着秘密的重担。
“我会等到你可以告诉我的时候。”他用穿戴黑绸的手轻轻擦去浅川眼下的泪,温和一笑,眼中全是包容。
浅川努力克制住眼泪,使劲点头:“嗯嗯,一定会的。”
“休息好了,去吃晚饭吧。”钟离起身,向她伸出手,没什么多余的想法,只是觉得她仍需要慰藉而已。
于是浅川握着钟离的手来到宴会厅,晚饭还没有开始,今日是珊瑚宫的庆功宴,有几桩喜事值得庆祝。
一是邪眼工厂的清缴十分顺利;二是渊下宫的探索成果斐然,从荧一行人带回来的几卷古籍中,他们找到《日月前事》里面记载着海祇岛先民信仰的正统性,还取回了能解决海祇岛的【圣土化】的血枝珊瑚;三是前线与幕府军的交战也获得阶段性胜利;四是被邪眼影响的兄弟们的身体状态已经恢复,甚至可以受邀前来参加宴席。
总之十分值得庆祝,也是为了消除将士们的疑虑,增强信心,心海花了许多精力迅速安排了今晚的庆功宴。
她特意为几位远道而来的璃月高人安排了一桌隐秘而安静的位置,既可以体验宴会的氛围,又不至于被不认识的将士们打扰,魈已经提前入座了。
等见到钟离大人牵着浅川的手一同走来,他发现自己已经不会惊讶了。
只是在想,他似乎还没有跟荧牵过手,且一直认为这是极为亲密的行为,幻想过有朝一日将所有的魔神残骸清除后,与荧互通心意,也许到那时才可以牵手吧。
帝君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魈不想问,也无法问,帝君的想法他不该揣测。
浅川坐下前,乖巧问好道:“魈上仙,久等了。”
魈心中微惊,片刻后沉稳点头:“倒也没久等,菜还未上。”
见气氛沉闷无聊,浅川问:“我昏迷后,还有发生什么事吗?”
魈看了一眼钟离,摇头:“除此之外,没有什么特别的事发生。”
钟离也不知后面发生的事情,浅川一昏迷他就接住了她,想着留魈在此地应该也能保证万无一失,便抱起浅川回到珊瑚宫,并且请巫女露子帮忙诊治。
但是露子说:“她只是在做一个很深沉的梦,不会对身体有什么影响的。”
再然后就是浅川突然哭泣,醒来。
看来话题是活跃不动了,浅川叹气,正想转向钟离说些什么,心海走到了台上中央准备宣讲,于是她立马保持沉默,认真倾听心海发言。
所有人都屏气凝神倾听,心海深吸一口气,声音沉重而坚定道:“我知道没有尽头的战斗会使人疲惫,会怀疑战斗的意义,但是正如海祇岛是我们的海祇岛,愿望也是我们的愿望。统治鸣神岛的神明不是我们信仰的神明,自从五百年前,她颁布的锁国令以来困扰我们太久了。【圣土化】严重的海祇岛的土地无法种植粮食,粮食通道被幕府管辖,价格高昂且短缺,严重影响了我们的生存。若是此时不奋起反抗我们将失去家园,失去一切,也许被驱逐到其他的岛屿生存,但那终究不是我们的故乡啊!”
五百年前,雷神影创造出雷电将军维持稻妻的永恒,颁布了锁国令,长久锁国令的政令僵化导致幕府的腐败,幕府的腐败又导致了海祇岛粮食短缺,再加上眼狩令的颁布,使许多拥有神之眼的人产生反抗心理,建立起反抗军。
连浅川亦不免感慨,没有粮食来源怪不得会想反抗,都活不下去了,不反抗还等什么呢?
“唉,怎么活着就这么困难了。”她幽幽叹气,突然发觉普通的人的痛苦甚至陷于一日三餐的囹圄中。
如果活着就这么困难了,那愿望更是遥不可及的事物吧,总不能愿望是希望自己三餐吃得饱吃得好。
所以这会不会也是天理要清除雷之执政的原因,因为她失去了民心。
心海又一一讲诉了最近发生的几件喜事,最后遥遥向浅川这桌敬酒,浅川有礼有节地端酒起身回敬,向好奇看过来的反抗军将士们略高举酒杯,然后仰头一饮而尽。
嗯……酒有些辣口,浅川皱眉,但放下酒杯时恢复平静的面容。
钟离看着她,不免握紧茶杯,只是喝一杯酒,应当无事吧,心中苦闷的时候,借酒消愁也是一种释怀的方式。
浅川没有继续喝酒,她不想陷入不清醒的状态,逃避是没有用的,还不如尽快依据伊斯塔露的指引,掌握地脉之力以及思考怎么将神之印化为己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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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海的发言结束,饭菜便依次送了上来,虽然看出珊瑚宫很努力地提供丰盛的菜肴,但是每一道的菜品分量都不大。
魈没有动筷的欲望,他不需要进食,偶尔品尝杏仁豆腐只是为了记住【美梦】的味道。
钟离倒是一如既往地吃饭,对他来说已经成为了习惯。
浅川胃口不太好,但还是与钟离一同安静地吃饭,有人陪着一起吃饭,胃口会比较好嘛。
“今日要回鸣神岛吗?”钟离吃得差不多时问。
“回不回好像都可以。”浅川想知道反抗军进展到底如何了。
她记得是清剿了邪眼工厂后,八重神子和九条沙罗揭露了幕府与愚人众勾结的证据,九条沙罗和荧一起杀进天守阁唤醒雷电将军,然后就是荧和女士御前决斗,女士输了决斗被雷电将军斩杀,接着反抗军攻进了鸣神岛,荧被拉进一心净土借助众人的梦想唤醒雷电影的意志。
但是现在时间线改变了,荧被魈救回来了,八重神子的那条线该怎么接上呢?
话又说回来,这些到底跟她收回魔神碎片有关系吗?
荧有荧做的事,她有她要做的事,还是回稻妻城静观其变吧,不过她想跟荧提醒一下御前决斗千万不能大意,还有警惕那从身后袭来的无想一刀……
正好荧与队员们庆祝完毕酒足饭饱后来到他们这一桌问候,她坐在魈旁边问,俏皮问:“魈,这些美食,你不尝尝吗?”
“嗯,我并无胃口。”魈略微涩然回到。
荧微微一笑,凑近他耳边说:“等大战结束,我给你做杏仁豆腐吃,好不好?”
“好。”魈上仙看似不为所动,但实际上他的身子都挺直不动了。
浅川盯着他们两人的互动,丝毫不放过任何的蛛丝马迹,心说,磕到了磕到了!真甜!
荧转向她,笑问:“二位吃得如何?”
浅川怕被察觉,赶紧点头:“虽然不是特别的重口味,但是味道很天然,尤其这道凉拌海珠草,很好吃。”
钟离微皱眉,那道颜色翠绿的菜他也不小心尝了一口,便吃不下其他的菜肴,只因为有太浓重的海之气息,但他还是赞同说:“菜肴的味道不错。”
“呵,你们喜欢就好。”荧笑了一声。
趁此机会,浅川赶紧起身对荧说,“我们能不能找个地方单独谈话?”她眼里透露着友善。
此话一出,钟离和魈的目光全都聚在她身上。
“当然没问题,现在就可以。”荧有些诧异,但还是站起身,带浅川出去。
魈面露担忧,道:“不知他们有何事相谈。”
钟离淡定安慰他:“浅川她有些特别的能力,应是想提点荧某些重要的事情。”
浅川和荧出了宴厅,来到户外的一处断崖上,此时天空并没有彻底黑暗,月光洒在水面上,反衬出波光粼粼的海浪。
荧好奇问:“你有什么事情需要与我商量吗?”
浅川深吸气,目光定定:“我能看到某些未来的事情,虽不是百分百准确,但其中有很多都是关于你的。”
“关于我?”荧面露疑惑,浅川有预言之力吗?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时间紧迫,浅川来不及多想,问:“你在找你的哥哥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