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好吗？刚刚有没有受伤？”庄明野仔细打量顾庭雪，从秀丽的眉眼，到皱巴巴的袖口。
“没事……就是有些被吓到。”顾庭雪只记得裴亿抓住他的手不放，接下来的记忆就像晕开的水墨画，无论如何回忆也只剩一点模糊不清的碎片，“抱歉，又给你添麻烦了。”
顿了顿又道，“庄先生，我是不是特别蠢？”蠢到男朋友在眼前出轨还一无所知。
顾庭雪低着头，说话慢吞吞的，像只无精打采的小蜗牛。
“没关系，那不是你的错。”庄明野又担心又心疼，还有点不合适时宜的生气。气裴亿，更气自己。
顾庭雪怔怔与他对视，眼泪忽然就滚了下来，鸳鸯眼里是说不出的懵懂茫然。庄明野心尖又是一刺，动作轻柔地帮他抹去泪珠。
“那个——”
两人一前一后看过来，工作人员抓抓头发，露出尴尬又不失礼貌地微笑：“顾老师，导演找你。”
姜钦递给顾庭雪一枚信封，打开后里面是十张百元大钞：“回去后准备一样东西交给我。戒指手环什么都行，抽中的人明天和你约会。”
“具体细节你自己安排。”
“好。”综艺基本流程顾庭雪还是知道的，他乖乖点头，过了会儿突然反应过来，“姜导，我跟裴亿……”
“哦你说这个，”姜钦拍拍顾庭雪的肩，脸上笑眯眯的，“庭雪啊，我问你，你是想让节目组出面发微博澄清这件事，然后退出呢，还是想继续拍完？就权当是旅游，放松放松。”
“明星嘛，总要上综艺的。不是我吹牛，过了这个村，再想遇到我这么好说话的导演可难了。”
“我……我想拍完。”顾庭雪看着姜钦的眼睛，声音虽小，却足够坚定。
为了不让妈妈担心，为了他自己，无论如何也要坚持下来。
第二天上午，收拾好背包的顾庭雪开车前往本地最大的冬日限定游乐园。
车里没有工作人员随行，几架便携相机接替了他们的工作。
但顾庭雪依然紧张。
他不知道等在那头的人是谁，会不会满意他的安排。
早起看直播的人本就不多，顾庭雪又沉静寡言，直播间人气很是低迷。就连坚守的一小撮粉丝也大多把手机放在旁边，听着顾庭雪特意为她们放的音乐各自忙碌。
不知过了多久，乐声中出现一道不和谐的女声：“前方路口左转……五百米后掉头，掉头，您已偏航，正在重新为您规划路线……”
“请沿当前道路行驶大约三点五公里……GPS信号弱。”
【？？？什么情况[小狗疑惑]】
【有个笨蛋迷路了doge】
【急死我了，刚刚过立交的时候弹幕就一直在刷，提醒顾庭雪拐错出口了！！】
【好家伙，这荒郊野岭的，一下子给干哪来了？】
【问题是咱们说的话小雪根本看不见啊，怎么让他知道走错了？】
【怕什么！你可以怀疑小雪开车的技术，但你不能怀疑高德给的路线，接着走早晚能走出去[狗头]】
不知哪位热心粉丝把求助电话打进了节目组，顾庭雪听到音箱内传出姜钦的声音时还有些迷茫：“姜导，你找我？”
“顾老师，接到约会嘉宾了吗？”
“还没有。”
“其他几组都开始约会了，你怎么还没到呢？”姜钦故作严肃地问。
顾庭雪停车，看看导航，看看右上角的时间，又翻了翻小本本，懊恼地咬住下唇：“抱歉姜导，我好像……走错路了。”
车窗外陌生又荒凉的风景叫人心中隐隐不安，跟攻略上写的完全不一样。
姜钦忍笑：“这样啊？没关系，现在给你一次场外求助的机会，想好了告诉我，我帮你转接。”
“可以打给家里人吗？”话里带点鼻音，听起来像撒娇。
但为了节目效果，姜钦昧着良心拒绝了。
于是几分钟后，庄明野接到了顾庭雪的求助电话：“庄先生，打扰了。我在开车途中遇到一些困难……现在找不到路，可以麻烦你告诉我接下来怎么走吗？”
“迷路了？”
“……嗯。”车里暖气给得太足，顾庭雪迟钝地感到了燥热。他飞快瞄了眼镜头，把脸颊贴在方向盘上降温，鸵鸟似的不肯出来。
庄明野看不见他的人，却能想象出对方此时此刻的紧张情态，悬在半空的心微微放下，忍不住笑了：“打开位置共享，照我说的做。”
“每个人都有走错路的时候，放心，大家不会笑话你的。”
顾庭雪慢慢坐正：“……庄先生，请等一下，我想发条短信。”
“好。”
顾庭雪靠边停车，给今日的约会对象编辑信息：【抱歉，我在导航中途迷路了，预计比约定时间晚到（询问庄明野）一小时，介意先吃午饭吗？
在（翻小本本）宝昌路377号的星巴克见面吧，外面冷，进去等会舒服些。
请允许我再次向你道歉！】
消息发出，顾庭雪缓缓松了口气，后知后觉意识到另一个新问题：“庄先生……你是不是在跟其他人约会啊？”
庄明野含糊应道：“唔，算是吧。”
顾庭雪羞愧低头，掏出小本本：“抱歉！也帮我跟他说声对不起。”
“要不你还是把后面的路一块告诉我吧，免得太打扰你们。我拿笔记下来，不会忘的。”
“没关系，”庄明野又笑了，声音在细微的电流声里格外温柔，“我问过了，他应该不会介意的。”
就这样，顾庭雪在庄明野细致入微的指导下成功开回市区。拐进宝昌路，顾庭雪立刻说：“庄先生，我到了，多谢你。不打扰你们约会了，祝你和他玩得开心。”
“咚咚。”驾驶室的车窗被人轻轻敲了两下。
顾庭雪转头，看见戴着蓝牙耳机的庄明野弯下腰，朝他挥了挥手。
顾庭雪睁大眼睛，手忙脚乱放下车窗：“你……”
庄明野拍掉肩头粘连的雪花：“不请我上车吗？”
“抱歉。”顾庭雪又手忙脚乱给车门解锁，“庄先生，你怎么会在这儿？”
“因为我抽到了这个。”语罢从大衣口袋取出一双平平无奇、商店随处可见的棉质手套。
对啊，除了抽中他的东西，还能有什么原因。顾庭雪忍不住拍拍脑袋，生自己的气：瞧你，问的都是什么傻问题。
两人同框后，顾庭雪直播间人数逐步增加，弹幕也变得热闹起来：【唉哟憋死我了，两个直播间双开的人表示真的好想笑，尤其是他俩打着电话，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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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野手机弹出一条道歉短信的时候[笑哭]】
【哼，小雪认真道歉，小雪好！姓庄的知情不报，坏！】
停好车，庄明野变戏法似的取出一只鹿耳发箍：“顾老师，圣诞节快乐。第一次约会，不足之处请多多包涵。”
“需要帮你戴上吗？”
【我靠你小子挺会啊，还知道买礼物？！】
【真别说，顾庭雪今天这身跟发箍蛮搭[发现奸情的笑]】
【啊啊啊啊宝宝你是一只鸳鸯眼小梅花鹿！！[尖叫]】
顾庭雪懵了一下，先点头，紧接着又摇头。他还没来得及准备礼物，因为迟到，所有计划都被打乱了。
怎么办？
顾庭雪左摸摸，又瞅瞅，目光缓缓定格在今天背出来的黑色双肩包上：“这个送你。”
“虽然看起来有点旧……嗯其实也不太新，但……是我很珍视的伙伴。”
那是一只垂耳兔挂件，西奥多送他的生日礼物，高中时就陪在他身边了。原本顾庭雪还有些不舍，但他见庄明野将兔子妥帖放进装发箍的手提袋里，那点不舍便随之消散了。
他相信，庄明野会好好待它的。
【啊？不是？人庄明野送的好歹是限量款，顾庭雪一个破挂件就打发了？？】
【什么叫破挂件，我打眼一看就知道兔兔被保护得很好主人很爱惜[盯]】
【闭嘴别吵，没看到两位新人正在交换定情信物吗[我磕我磕]】
耳边传来几声压抑的尖叫，顾庭雪转头，见几个女孩子挨挨挤挤地凑过来，眼睛亮闪闪地看着他：“小雪？”
“啊啊啊真的是你！宝宝可以跟我们拍几张照吗？”
“和我……拍照？”由于惊讶，顾庭雪甚至忽略了前面奇怪的称呼。
“对鸭对鸭。”五人小鸡啄米点头，把手机塞给庄明野，“庄总，麻烦你啦！”
她们眼中纯粹而炽热的情感感染了顾庭雪，不久前收到的评论在这一刻仿佛被具象化了。他浅浅微笑起来，配合地摆出各种姿势。
【你说（嚼嚼嚼）顾庭雪到底怎么长的（嚼嚼嚼）怎么哪哪都在我萌点上捏（嚼嚼嚼）】
【啊啊啊啊顾庭雪你不要这么乖小心被她们啃得渣渣都不剩！（嫉妒）（扭曲）（变形）】
【宝宝你是一支荔枝味冰淇淋，看上去凉丝丝，咬一口甜滋滋！】
围观拍照的人越聚越多，眼见拍完照的粉丝开始兴奋地朝顾庭雪讨要拥抱，庄明野皱着眉将他们分隔开：“不好意思，我们该去吃饭了。”
人群静了静，然后猛地炸开了。
被庄明野拉着朝外走的过程中，顾庭雪隐约听见她们说“吃醋”、“庄明野”、“萌死”之类的话。
顾庭雪蹙眉沉思，暗中观察被发许多张“好人卡”的同伴——每次拍完照，女孩儿们会甜甜地说一句“谢谢庄总”、“你人真好”。
顾庭雪恍然大悟，没有人邀请庄明野拍照，他一定很伤心：“庄先生，你是在吃醋吗？”
庄明野深深看他一眼：“如果我说是，怎么办？”
顾庭雪试探着说：“那我们单独拍一张？”
五分钟后，狂盯顾庭雪直播间的裴亿刷出一条微博：【庄明野：纪念第一场约会[双人合照][双人合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