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澄和朱云深跟英恩简单地说明了一下情况,其余的红隼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聚集到了这边。
“跟我来。”他想了下,又说:“可能需要一头大象帮助我们。”
英恩没有拒绝的理由,当下就喊了队伍当中的一头母象跟上他们。
于是安澄便带着一众鸟和一头象紧急地往某个方向飞,不多时,一幢带着小院落的房屋便出现在他们的视野当中。
正是他和丧彪躲雨的那户人家。
房门紧掩着,但窗户却半开,安澄顺着窗子的缝隙钻到了屋内。
也正是这个时候,他才得以窥见这户人家最真实的情况——不算大的面积、陈旧的家具、漏水的天花板、堆积的生活用品、浆洗到发白的被褥床单,角落里面还堆放了一些农作物。
仅是一眼,安澄就能知道,房屋主人的生活或许并不轻松。
安澄垂头看了眼自己的鸟爪子,此时此刻突然感觉到了有些无能为力。
如果他现在还是人的话……
不,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他很快回过神,然后迅速反身将门给打开,让一众红隼也能够成功进来。
“我们去拿床单被子还有衣服,能拿多少拿多少。”
寻常人家不会储备有粗麻绳等东西,但太细的绳子也无法承受住丧彪的重量,因此用布料搓成绳是最好的选择。
他们这些鸟可能做不到,不过大象可以。
大象的鼻子由几万条肌纤维组成,拥有极为丰富的神经联系,与人的手一样灵活,所以这对她们而言并不困难。
说完,安澄看了眼朱云深,朱云深继而给了朱海一个眼神,随后朱海才发话。“快。”
话音方落,一众红隼就快速地动作起来。
一件件、一条条、一套套地被鸟喙衔着往屋外带,安澄率先将它们放在母象的背上,众隼也有样学样,直到房中再无可利用的布料、母象的背上坨了厚厚一堆,他们才将将停手。
“走走走,现在赶紧回去。”
看着被自己人洗劫一空的房屋,安澄心中默念了声抱歉,而后把门带上又往事故现场而去。
东西刚拿到的时候她们还有些懵,但大象的智商很高,安澄只是简单地解释几句,她们便理解了其中关隘。
十头象一齐开始编织布绳,每一个衔接之处都被扯得紧紧的,不过几分钟,分散的各类布料就在她们的撕扯连接之下成为了一条几十米长的绳子。
无需再有过多的解释,众鸟十分默契地抓着长绳往坡下方的红薯窖飞去。
老人的情况和走的时候差不多,腹部平缓起伏、呼吸还算均匀绵长,就是不知道被压在下面的丧彪怎么样了。
“丧彪,丧彪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安澄在飞行的间隙高喊,“我们现在来救你了,你要是能够听见,就再动一动鼻子。”
他紧紧地盯着那个高举着的长鼻,直到看见它挥手般地动了动,才松了一口气。
身位逐渐放低靠近一象一人,落到旁边的石块上后,他看向飞在旁边的众隼,笃定地说:“我去把丧彪套起来,辛苦你们在这里等我。”
众隼没说话,唯独朱海看了眼朱云深。
不知为什么,安澄也下意识地向悬停在空中的朱云深投去眼神。
想要什么他不知道,但也总在期待着某些东西。
还没等他捋清楚自己的内心,朱云深就振翅飞到离他很近的地方,而后垂头用喙轻轻地碰了下他湿漉漉的圆脑袋,说:“注意安全。”
又说:“我会一直在这里。”
莫名的,安澄感受到一股被加注在身上的力量,好像狂乱的心和呼吸都被抚平的。
他挺起自己不再毛茸茸的胸脯,高举起自己的脑袋,“开玩笑,我可是伟大的珠颈斑鸠,这点小事,轻轻松松就拿捏,等着我的好消息!”
说着,他抓着绳子,径直往红薯窖飞去。
雨水不停地冲击、泥土逐渐便松软,丧彪和红薯窖壁之间的缝隙也变小很多,安澄对比了一下大小,找准方位之后扑扇着翅膀艰难地往里挤。
黏糊糊、软塌塌的泥浆沾在他身上,让他的身体变得更沉重,可爪中的绳子却没放开。
往下挤了十多公分,安澄看见了丧彪藏在红薯窖里的脸。
大大的耳朵被挤压得皱成一团,紧闭的嘴巴贴在泥墙上,眼睛也阖着,整张脸都是泥水,呼吸在这样的挤压之间变得很艰难。而窖中蓄的水也越来越多,随时有将她淹没的风险。
总之,情况比他想象中的要糟一些。
“丧彪,我来了。”安澄在她的耳边说。
困在这样狭小的空间当中无法动弹,心理可能可能比生理更先崩溃,所以他必须不停地告诉丧彪他在这里、告诉她所有鸟和象都没有放弃她。
丧彪忽然慢慢地把眼睛睁开一条缝,在看见安澄之后,将紧闭的嘴角艰难地勾起一个很小的弧度,然后对着他眨了眨眼睛。
安澄突然很没出息地想哭,但还好克制住了。
他抓着绳子往丧彪的腹下飞去,把长绳缠绕在她的身体和四肢上,嘴上也没停。“丧彪,我们现在做一个比赛好不好?”
丧彪眨了眨眼睛。
“我们比赛耐力怎么样?如果你坚持到了最后出去,那就算你赢了,如果你中途……中途睡着了或者累到没有力气了,那就是我赢了。输了的话,你就不能再自己去建立族群,不能成为英勇的领象了。比不比?”
丧彪很用力地眨了下眼睛。
安澄笑了出来,“好,那现在比赛正式开始!”
在说话之间,安澄已经用绳子将丧彪和被她坨在背上的老人给绑住。
他使用的是蝴蝶结绑法,这种绑法常见于救援活动,能使绳的中间形成一个绳圈,大多时候用来拖拽车辆、重物,实在在丧彪的身上十分适合。
只是在窖中实施实在有些难,一番操作下来,他的体力已经所剩无几。
检查了一圈,发现没有遗漏之后,安澄准备飞出红薯窖。
不过在离开之前,他凑过去贴在丧彪的脸上,用圆乎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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脑袋蹭了蹭她的脸颊。“丧彪,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美食等着你去吃、很多风景等着你去看,你也要加油才行啊!我在外面等你,等你赢得这场比赛。”
丧彪艰难地控制自己脸上的肌肉,与他很轻地碰了下。
安澄重新从缝隙挤出去,粘腻的泥浆几乎将他浑身都裹了一遍,淋湿的羽毛结成一块一块,飞行变得越发困难。
到了最后,他几乎是翅爪并用爬出的窖口,甫一出去,就趴在地上大喘气。“可以了!可以了!”
朱云深却在此时倏地靠近,而后有些不明所以地将他轻抓起藏在腹下。
“大人?”安澄一惊。
但朱云深没有对此做出任何解释,而是转头对朱海说: “告诉英恩首领,可以拉了。”
朱海的眼神在他们两鸟之间流转几圈,喙基旁圆圆的黑斑越发生动,但语气仍旧正直稳重。“好。”说完,就和其他的隼一起抓着两端绳头朝象群飞去。
而一段对话下来,朱云深似乎也没有松爪的意思。
安澄便干脆躺平任抓,其实这样还挺不错的,不仅能够感受到隼暖烘烘的温度,还能在他的腹下挡雨,更不用在自己费力地飞。
他挪动身体在朱云深的爪中慢慢地换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对着在红薯窖当中的丧彪大喊道:“现在要拉你了,丧彪,你做好准备!”
小象鼻动了动,示意自己听见了。
象群蓄势待发,一众红隼也默契且主动地做好了准备,他们一个接着一个地悬停在布绳旁,为红薯窖和象群之间做传话工作,以此减少来回飞行缩浪费的时间。
安澄见队形已经排好,便高声大喊道:“好,三、二、一,开始!”
此信息在很短的时间内经由红隼传递给象群,不过一会儿,那布绳就因为用力而绷紧。
一群大象一齐用力,效果十分显著,卡在红薯窖的丧彪隐隐有了被向上拉动的迹象,靠近泥坡窖口也被挤得变了形。
刚开始挪动得还不是很明显,直到她们猛地一个发力,丧彪变被拉着往上提了好些距离,并且能看见了她的大耳朵。
“好好好!”安澄欣喜地大喊着,仿佛一个产婆般对众象报着进度,“头马上就要出来了!”
得到消息的隼和鸟都被鼓舞到,越发振奋。
然而不知是上面可活动的空间太小,还是丧彪卡得太紧,亦或者是地势的阻碍,进度竟然突然停在了这里,不管她们怎么努力都没有再往上半分。
甚至丧彪的皮肤还在这样的拉扯之间被磨坏、蹭破,高高举起的鼻子疼得在抽动。
安澄的心一下就提了起来。
还没等他们突破这个瓶颈找出解决的办法,忽然响起了一道震惊的声音。
“怎么回事,这是在做什么?”
不管听不听得懂话里的内容,象群和鸟群都有被惊扰到,不约而同地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
一群人类。
这些人类面带惊恐,在与他们对视上后竟然纷纷高举起手中的铁铲和锄头,摆出攻击之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