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杉的话让本就接近沸点的房间瞬间升温，人群像是沸腾一样炸开。
路弯弯看着他坚定的表情，什么话也说不出。
明明吃的饭是温水涮过的，不再辛辣，此时唇畔却有些发麻。
她没敢再看他，只是低下头吃着碗里的一块瘦肉。
那是半分钟前林杉刚拿公筷给她夹的。
只因为她看了面前的一碗肉里都是肥肉，停顿许久，却一口没吃。
林杉便站起身来给她夹了远处的一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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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暂的热闹过后，路弯弯和林杉一同坐在车头。
晚风已经带着寒意，不刺骨，却足以让人心头冷静。
“林杉，”
她的声音几乎要被湮没在呼啸的气流中。
可是林杉的心此刻被刚刚的事搓磨得极为敏感透明，他立刻就捕捉到了少女易碎的声线。
“我在。”
“我们，为他们做些什么，好不好？”
她头有些重，眼皮也有些使不上劲，一天来回奔波许多次，晚饭也并没有吃好，肠胃也大呼着不悦。
声音越来越轻。
林杉察觉了她的不对劲。
看到她闭上眼，他缓缓停下车，拉好手刹。
本想抱着她坐到车厢里，却突然看到少女久违地、信任地松开眉头。
他心念微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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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弯弯一路睡得很沉，不知是怎么下山的，只觉得很踏实。
似乎有人小心翼翼托着她的脸颊靠在了坚实的肩头。
又有人为她披上带着热度的外套。
头顶也传来温热的气息。
似乎又小心翼翼地抓紧了她的手，摩挲着她指尖的茧。
醒来的时候，又是在中午吃饭的地方。
她有些迷迷瞪瞪的，林杉给她拿来水杯，她咕嘟咕嘟喝了。
这时她才发现自己还穿着他的外套。
她脱下来。
然后说谢谢。
林杉忍着没动僵直的肩头。
没说什么。
晚饭时，路弯弯破天荒吃了一块肥肉，虽然肠胃还是本能排斥，但人并不是会被低端欲望控制的生物。
看她不舒服，林杉吃饭时看了她好多眼。
路弯弯觉得右脸都被他盯热了。
便推推他。
“喂，吃饭的时候不要乱看。”
林杉顿了一会儿，然后低头闷闷地笑了。
他近乎将脸埋进饭碗里。
“你好看。”
路弯弯不说话了，只是低头扒饭。
还想看看他有没有摸摸自己的耳垂，果不其然，男人耳根红个彻底，正在试图用冰凉的手指给它降温。
晚饭后，林杉订了她隔壁的房间。
两人便一同回到民宿。
这里的信号不好，路弯弯把手里的录音上传到网盘就准备睡了。
这时传来敲门声。
林杉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路弯弯把门开了一条小缝。
“怎么了？
他也像是刚刚洗过澡，头发还没完全干，穿着一身白T。
路弯弯突然反应过来自己还穿着睡衣。
如果是普通的棉质睡衣倒还好些，偏偏今天穿的是自己在家最爱穿的那套——
美羊羊……
她把身子再往后缩，等林杉回答。
林杉指了指窗外，“明早5:00起床，我们一起去看日出好不好？”
路弯弯想说不好，因为她最讨厌早起了。
但是看到林杉闪着点点星光的眼睛，沉默许久还是点点头。
正要关上门，林杉突然又探头，在门缝里出现。
“美羊羊很可爱。”
路弯弯脸瞬间爆红，“砰”的一声把门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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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0，路弯弯支撑着自己起床，洗漱用了不到半小时，出门就看到林杉已经穿戴整齐，背着那个大包等在走廊里。
一身简练的夹克、运动裤和球鞋，像极了刚上大学的男生。
山里冷，路弯弯选了件保暖的针织外套，也背了个小包。
林杉不知从哪儿找来一辆摩托车，红色车身很醒目地停在还漆黑的夜里。
“上车！”林杉接过她的小包，很顺手地挎在身上，又从大包里递出一个小纸袋和一杯温热的豆浆。
她一手一个，没有空余的手去戴头盔了。
林杉这才反应过来。
他一只手给她拿了个小一点的头盔戴好，动作很轻地拨开她额前的碎发。
他接着给自己也戴好，然后和她碰碰头。
这个动作带着活泼的亲昵，像是清晨林间跃动的小鹿，勃勃生机，让人摸不着，也拒绝不了。
只剩一双眼露在外面，眼里的笑意却全数撞进路弯弯的眼里。
“坐好，我们出发了。”
明明是很简单的一个动作，路弯弯却心动了许久。
她一步跨上了后座。
两人都很瘦，座椅还有很大的空隙。
林杉转身，左手把她往前一捞，她便靠上了他的后背。
“靠着我，”他嘱咐路弯弯。
“我不需要，后面很安全，”
她说着，咽下他给她热好的馒头。
“我需要。”
林杉很笃定。
“你靠着我，我才放心。”
//
路弯弯吃完早饭，纸袋和豆浆一起放好，林杉听见动静便一手拧着车把一手把纸袋放进车头。
然后又顺势引着她的手揽着他的腰。
摸到她的手冰凉，便拉开衣服外套拉链，让她伸进去。
路弯弯感觉到男人的腰即使隔着一层薄薄的白T却依旧炙热。
她有些不自在。
自己在16岁混迹饭圈的时候就经常看到粉丝吹的彩虹屁，配上舞台的直拍。
她一直知道林杉的腰细却有力。
也能摸出她的手下是非常标准的腹肌。
路弯弯脸发热，盼望着凉风能把脸上温度降下。
手更是不敢乱碰。
于是她也忽略了身前人同样通红的脸颊。
她的手好小。
这是林杉唯一的念头。
//
林杉也不知道怎么找到的日出最佳观景点，竟然带着路弯弯去了一座废弃的小亭子。
青苔蔓着台阶肆意而上，许是很久没有人来过了，灰尘已经厚厚一层。
林杉从他的超级大包里掏出一包湿巾，仔仔细细地擦过又用纸巾擦干。
然后他微微欠身，做了一个侍应生的动作。
“路小姐请坐。”
路弯弯拢了拢脸颊边的发丝。
低头坐下。
林杉确确实实身体力行着“追她”。
路弯弯不是没被人追过，她漂亮，看上去也温柔可人，个子也不是很高，让人极有保护欲。
在国外的时候，有不少白人或者亚裔男孩喜欢她。
他们大多相信他们所看到的。
有礼貌的追求固然有，粗鲁的告白或是直白地要求date的也不在少数。
留学很忙也很累，路弯弯几乎分不出时间社交，所以这些男孩大多在她冷淡的回应下退缩或是在背后嚼舌根。
说她清高、自以为是、没礼貌。
其实她只是没时间。
然而谣言又哪里会听她的解释呢？
大家只是一传十、十传百。
知道她本性的人自然不会信，不熟悉她的人呢，反倒对这种颇有看点的八卦反倒津津乐道。
造谣没有成本，嘴唇一碰就又是谣言的新版本，不费力的事就不会有人去多考虑一环当事人的心情。
想到这儿，路弯弯忽然想问问林杉。
“林杉，”她太久没说话，嗓子有些沙哑。
林杉正在摆一些零食出来，闻言边应她边从包里拿了一个水杯。
“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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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声温暖又让人有安全感。
路弯弯接过水杯，汲取着热意。
“那三年，你过得怎么样？”
林杉忙着收拾的手顿住片刻，然后看着亭子外。
渐渐亮起的山头，清脆鸟鸣，山泉淙淙。
“就像现在，”他说。
然后定定地看向路弯弯。
一字一句，恳切认真极了。
“知道会迎来日出，所以不畏惧黑暗。”
这才该是林杉该说的话，生机勃勃又勇往直前，像个刚出社会的青年，满身才气又不倨傲。
路弯弯咽下温水，酒窝浅浅漾起。
“真好。”
太阳升起来了。
山里的声音丰富许多。
太阳像是一个很调皮的小孩，孜孜不倦给天空涂鸦上心仪的颜色。
先是赤红，再是暖橘，最后是金黄。
光晕的范围越来越大，最后浸入两人的心里
直到太阳完全升起的时候，路弯弯才舍得把目光从山头移开。
她很轻声地，喃喃道：
“我们都会像日出一样，炙手可热。”
林杉听到了，微微点头，眼里似乎还残存着日出留下的火热，灼得路弯弯心头一颤。
他郑重地回。
“我们都会。你更会。”
眼神的焦点从日出移到少女的身侧，还带着余温，柔和却又不容忽略。
//
后面三天，两人又走访了这里的小学和另外几户人家。
看到的情况大都和小花家一样，几乎不剩劳动力，只剩小孩和老人。
要走的那天，路弯弯收拾得快很多，因为她有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做。
出门看到林杉等在门口，她攥紧包带，踌躇着。
林杉低头看她，“怎么了？弯弯，是还有什么东西忘记带了吗？”
“不是的，”她摇摇头，“我要再去小花家一趟。”
林杉几乎是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
“你是不是要送她礼物？”
路弯弯不可置信地抬头看他。
“你怎么知道！”
林杉笑着，用手捋捋头发，有点自卖自夸地开口：
“或许是，因为我时时刻刻关注着你？”
尾音拉长，有些吊儿郎当。
路弯弯看着金色阳光洒在男人发间，也不出言反驳，只是笑。
上了车，两人再次直奔小花家。
路上，路弯弯想，这几天和林杉在信号不好的大山里相处下来，发现林杉的性格并不和自己所认为的完全一样。
热情、活力、体贴、真诚。
这是他对外展示的。
实则他或许还有点男生时期的影子在。
直言不讳、吊儿郎当、偶尔痞气。
路弯弯并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好。
人是复杂的，如果只有正面情绪，又如何唱得好那些悲伤婉转的歌呢？
所谓唱歌，就是让自己的情感随着节奏流淌。
如果节奏是脉搏，那情感就是极为新鲜的动脉血。
所以路弯弯在选择自己写的歌的演唱者时，也会考虑这一点。
有阅历的、情感充沛的，更能演绎好这些。
她忽地想起林杉唱歌时那种近乎粉身碎骨的投入，看到驾驶座上的男人宽阔的肩。
突然想知道他都经历过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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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弯弯把自己最爱的耳机和MP3送给了小花。
小花开心得在院子里乱蹦，嘴里一直喊着“谢谢弯弯姐姐！谢谢弯弯姐姐！”
然后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她飞奔回自己的房间，从自己的桌子的一个破洞里掏出一个小小的铁盒。
然后攀到路弯弯的耳边，她小心翼翼地说了几句话，气流弄得路弯弯有些痒。
“弯弯姐姐，回家再拆小花给你的礼物。还有，林杉哥哥好像很喜欢你，上次你们下山的时候，林杉哥哥让你靠在他的肩上，还偷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