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路弯弯鼓励的眼神，林杉没有接着说话，心满意足地笑笑，然后低头看着这把漂亮的吉他。
“来吧，吉他，我们给路小姐献曲一首。”
他认真地说着，好像路弯弯是这场表演的高高在上的评委，而他是因为想要表现得更好而不安的表演者。
事实上，他确实很紧张。
路弯弯看得出来，因为他无意识地摸着耳垂说出这句话时并不像为了取悦谁或者媚谁，更像是慌乱地给自己的心找个支点。
但是他说出的话和接下来唱的歌曲，都用他的方式支撑了自己，也支撑了她。
“路小姐，这首歌叫作《追逐》。”
「曾以为」
「你是上帝给我的救赎」
「才发现」
「你不需要等我的脚步」
是首乡村摇滚，他用力地扫弦，到桥*的部分时，竟然还能抽空抬头对着路弯弯笑。
「明明不是你的必需」
「我竟然敢爱你全部」
路弯弯突然听出来，这首歌改编自自己和林杉从南清市回来时，他硬塞给自己的耳机里放着的粗糙小样。
那时的歌词还是这样的：
「突然好想夜晚
找一个角落等天变暗
露水染上衣衫
原来我呀
想念的是月牙弯弯」
写爱情，写自己，但不写她。
现在的歌词，写她，写爱情，也写自己。
编曲完善许多，歌词视角也完全不再自我感动了，说是仰视都不为过。
想到这儿，路弯弯觉得刚刚还有些不舍沉重的心轻快到要飞起来了，于是她边听边悄悄用脚尖打节拍。
本来摇滚的节奏就是爽快的节拍，有力的律动，现在加上林杉的改变，更是畅意舒爽。
林杉轻轻笑了，然后响亮地唱出了华彩部分。
「想和你真正并肩」
「却怕够不着路边」
「施舍我你的一眼」
「足够我开心一天」
歌词写得很轻快，他唱的时候投入的模样，抬眼时恰到好处的笑意，让人不自觉地感到用了百分百的真心。
本就优越的嗓音，看似不经意实则用尽心机的角度，路弯弯不得不承认自己被取悦到了。
一首歌结束，她站起身为他鼓掌。
林杉没想到她的反馈竟然这么好，偷笑了一瞬便低头鞠躬谢幕。
然后他把话筒架调高，认认真真地从上到下整理了自己的一身行头，然后才小心翼翼地抬起头对着路弯弯：
“就像歌词里说的，路弯弯，我很害怕这一刻，我真的有了足够和你表白的底气吗？”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
接着把有些不自然的轻颤着的双手背到身后，站得更直。
“但我对你的感情已经到了不说就要溢出的时刻了。”
林杉定定地看着路弯弯，似乎是想证明自己的话不假。
“我喜欢你，路弯弯，如果你有想恋爱的想法，请考虑一下林杉选手。”
说完，他自己都笑了。
真的成了选秀节目了。
他真的有调解人心情的能力，路弯弯的酒窝也不自觉跳了出来。
于是她慢慢地走到台前，装作四处张望的样子，疑惑开口：
“林杉，除了你，还有别的选手吗？”
林杉直挺挺地，眼神因为她而有些飘忽，但说出的话还是坚定意味浓烈。
“没有了，路弯弯制作人，如果有的话，”
他绕开话筒架，走到路弯弯面前，伸手轻轻拉着路弯弯站上舞台。
然后，他并没松开手，握着她的手下了台阶。
这样，他就比路弯弯矮了半个头。
单膝下跪显得太正式，又像暴露出自己的弱点以威胁被求爱者。
他不想让路弯弯有一点的不舒服，也喜欢仰视这个让自己不自觉变得更好的路弯弯。
于是，林杉抬头看路弯弯，“我有信心努力成为更好的那个。”
路弯弯看到那么真诚的他，又想到今晚的安排，微微皱起眉头一秒，很快的一个动作，怕林杉看出不自然。
“既然这样的话，”
路弯弯学着颁奖嘉宾最爱的卖关子腔调宣布最终选择结果。
“林杉。”
她低头看他，分外认真。
这样的视角，会让他的眼睛看上去更圆，并不会少了几分硬朗，反而平添了独特。
“就你了。”
她真的做出了选择。
和几个月前互相试探下做出的选择相比更加纯粹，不再狐疑犹豫的两个人都向前，或许有人走的步数多，有人少，但没有人觉得不公平。
这次是货真价实的互选。
而她也真正得到了一个心甘情愿在属于她的长路上拼命追逐的林杉。
和表白时人们惯常会说的并不一样，这三个简简单单到甚至有些淡的字却足够让林杉兴奋到跳起来。
他猛跨一步上了舞台，双臂紧紧围住路弯弯的腰，第一次在不征求她意见的情况下抱起她。
路弯弯突然感到一阵凌空感，她下意识围住林杉的脖子。
他似乎并不满足于抱起，甚至转起了圈。
眼前空空荡荡的观众席在她眼里不断旋转着，甚至快到模糊。
他抱起自己的动作太过轻松，应当是使了很多力。
自己却感觉不到任何的不适。
使出了力气，却又为她收着。
路弯弯突然想到，对啊，多少次林杉这样有力的臂膀围住或者触碰自己，自己却从未有过一点反感。
除了情感，还有他恰到好处的力道。
这是为了她设定好的力道。
几圈之后，林杉小心翼翼地放下她。
然后他再次低头小心翼翼地看着眼前的路弯弯。
明明胸膛还因为刚刚的动作微微起伏着，他却努力地屏住呼吸。
林杉的眼神缓慢地、一寸寸地在路弯弯的脸上移动着。
不是审视，不是凝视，是确认。
路弯弯没有被审视的不适感，只觉得那眼神烫得具象化。
她竟然迎来了自己很少有的，想要逃避的时刻。
很久很久，林杉终于用轻到听不见的声音说：
“那就说好了，不能反悔了。”
路弯弯装作没听见的样子，探寻着，摸索着，触到了他的手指。
有些薄汗的，还在不安着的手指。
在遇上她纤细但有力的指尖后，那只手和主人脸上的表情一样，都滞住了。
林杉根本没想到，两人的第一次牵手竟然是由路弯弯主导的。
明明少女有薄茧，可他一点也感觉不到了，只觉得像章鱼的触角，软绵绵的。
高涨的喜悦使他的动作不再等待已经宕机的理智了。
一边用笑容追着路弯弯害羞的眼，一边指尖精准地挤进了路弯弯的指缝。
林杉可不止要牵手，他要十指相扣。
与林杉十指相扣，和路弯弯自己十指交叠完全不同。
就像此时路弯弯被撑得满满的心脏，感到分外新奇。
他们之间没有人再接着说话，都想用力地记住这一刻。
//
走到车旁边，林杉才依依不舍地从路弯弯的指尖离开。
本以为会不喜欢这样不透气的牵手方式，路弯弯还是低估了自己。
竟然有一瞬的空落落。
林杉为她打开车门。
然后从后座拿了什么才上车。
上车的时候瞥见到路弯弯已经系好了安全带，他几不可察地叹了一口气。
“弯弯，我本来还想着给你系安全带，结果……”
路弯弯没想到他会因为这件事失落，低头无声笑了，然后催促他：
“快走啦，我要回家吃饭。”
顺手在手机上回了消息。
林杉并不着急，把一个暗蓝色的盒子递给她。
路弯弯正在噼里啪啦地打字，却在不经意看到盒子上面的字母时顿住几秒。
——BUCCELLATI.
布契拉提。
她没接，只是立刻看向林杉。
“你怎么知道……？”
林杉把手抬起来了一点，微微偏了头，“先看看我能不能挑到你喜欢的。”
路弯弯接过来，然后缓缓打开。
里面躺着的是一条布契拉提经典的Opera系列吊坠。
镂空的扇形，一颗小小的钻石嵌在正中央。
金色、黑色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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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色在光下纠缠，让人有些眼花缭乱。
怎么会这么巧？
路弯弯没有拿起，只是再次看向林杉。
林杉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露出了喜色，但仍卖关子似的摇摇头，示意她拿起来。
她小心翼翼地戴上。
刚好适合她。
微微的重量感，轻巧的点缀。
看到她戴上了，林杉才放心地说：
“我确实是问了你的同学才买的这个牌子，至于款式，完全是我自己挑的，如果你很喜欢，”
他凑过来帮她调整项链的位置，气息均匀地喷吐在她的耳畔。
性感低沉。
“那我很荣幸。”
在车这样的狭小空间里，路弯弯感到刚刚才降温的耳垂又升温充血。
她想起18岁的时候，自己每天上学时路过的那个大商场，最吸引自己的门头就是布契拉提。
那时候她还不知道这个牌子，只觉得真精致，久而久之竟然生出了想要买下这条摆在橱窗里的Opera系列吊坠的想法。
她的室友当时都知道，也鼓励她买一条送给自己。
她们不会想到当时的路弯弯甚至连饭都吃不饱，更别提这种调剂品。
其实后来有白人追求她时送给过自己，但送的是戒指。
她不喜欢刚认识的男人送戒指。
何况是这么贵的奢侈品。
图穷匕见的图未免也太短了些。
想到这儿，林杉发动了汽车，“我不想送你戒指，显得很急功近利。”
真巧。
路弯弯想。
真好。
/
等到了路弯弯家楼下的时候，夜色已经很浓了，呼啸的冷风让路弯弯刚下车就打了个寒颤。
林杉搂着她的肩膀。
又顺了顺她因为静电而乱了的发丝。
两个人穿着冬装并肩走路倒不显得挤，反而顺畅，路弯弯却在将要上电梯时停住了脚步。
“怎么了？”
林杉倾身问她。
路弯弯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悄悄捏着自己的衣角。
竟然这么紧张。
她似乎是在某一瞬间下定了决心。
然后在林杉诧异地注视下按下了所有的电梯号码。
2、3……直到路弯弯家的7层顶复式。
2楼。
路弯弯没有走出去，而是打了个响指，“啪”。
声控灯并没亮。
但是竟然意外地响起了一段旋律。
并不是多么复杂高级的曲调，反而简单，朗朗上口。
电梯门关闭，上行，音乐声渐渐小了些，但还是能依稀听见。
林杉的呼吸几乎都要停了，心脏却咚咚地不停跳着。
路弯弯和着旋律唱得极慢：
「一见钟情的那一眼」
「你成了我路上的山」
音乐声彻底听不见了，3楼到了，路弯弯再次打了个响指。
又接着唱。
「直到此刻矗立依然」
「或许路上我曾厌烦」
同样的方法，他们到了6楼，路弯弯唱到了最后。
「那未曾说出的喜欢」
「今天或许也说不完」
林杉从路弯弯唱第一句开始就眼睛发酸，此时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了。
电梯再次上行，6楼同样是复式，所以从6楼到7楼这一段显得格外长。
在电梯再次开门前，路弯弯戏谑地拧着眉。
“我还没告白呢，你先别掉泪。”
“叮。”
到家了。
路弯弯轻轻抬手揩去了林杉的一滴泪，温热的。
杏眼氤氲着说不清的情愫，开口：
“林杉，我喜欢你。”
刚刚没表白，是因为我还准备了告白。
林杉的手不知何时抚摸着路弯弯的后颈，来回蹭着。
电梯门似乎是不耐烦了，来回开关，颇有节奏的开门声像他们接吻的前兆。
他低头，二人鼻尖相对。
林杉似乎很有耐心，摩擦着，带起了路弯弯全身的痒。
没有人闭眼。
他眼睫轻颤，用气声缓缓请求着：
“现在，可以接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