唱完,刘菁菁走回座位穿衣服,披上灰色的羊毛大衣,她看了看没吃光的蛋糕,顺手拿叉子把方圆的“方”字抹掉。
方圆要了4打啤酒,24瓶都开了,只剩半瓶没喝光,刘菁菁拿起来喝了一口,又放下。
“苦吧?你们女人都不爱喝啤酒。”
“心里比酒苦的时候,酒就甜了。”
刘菁菁拎起小挎包:“我是想尝尝这酒什么味,不好喝不纯粹。”
两人快走到门口的时候,酒保从厕所里跑出来,跟他们说:“二位要走?得给你们退钱的,刚刚这位先生的一千块只花了不到一半。”
刘菁菁替方圆摆摆手:“你的小费。”
料峭寒风吹酒醒,出了门,俩人齐齐打了个哆嗦,继而相视大笑。
方圆问她:“你住几楼?”
“36。”
方圆啧啧叹道:“你抠门才对,财神奶奶怎么也该住45层以上。”
刘菁菁偏头白他一眼:“你定的规矩不是么,正常出差只能住标间。”
方圆悻悻道:“明天这规矩改了,高管必须住商务套。”
刘菁菁说:“我还以为是总统套。”
方圆说:“不行,现在就改。”
两人迎着风,往回走,方圆缩脖端腔加快两步走到前面,帮刘菁菁挡挡风。
挡住了一点点风,也挡住了一点点灯火和星光,刘菁菁看着他的背影莞尔一笑,抬手握住大衣领口,避免灌风,人只有两双手,便顾不上飞扬的发丝了。
进了洲际酒店的大堂,俩人又齐齐一哆嗦。
方圆伸出手:“房卡。”
“干嘛?”刘菁菁惊诧一句,却还是掏出了房卡递给他。
方圆走到前台:“这个升商务套房,南向靠窗的。”
前台姑娘熬了一宿,强忍困意微笑说:“满房了。”
“……”
看着悻悻的方圆,刘菁菁笑了。
电梯里,方圆问:“要不你住我房间?”
刘菁菁歪歪头,意极不解。
方圆说:“我住你的。”
刘菁菁笑道:“我明天自己升房,因为二十岁后第一次承诺下属的事情没做到而感到丢脸?”
36楼,刘菁菁挥挥手下了电梯。
回到房间,方圆没有直接洗漱,也没开灯,直接走到窗边,看着49楼的窗外。
凌晨四点不到的城市一片死寂,他趁着酒意减退,开始复盘。
今天面对刘菁菁,他有点太肆意了,当时完全忘记是不是哪句话没了深浅。
撕了一根棒棒糖含住,给脑子提供点养分,他觉得貌似没失言。
喝酒时,他唯独提醒了刘菁菁一句:“虽然是做地产,但还是要离官方远一点,可以亲近银行,但不要在官方过多露脸,适当、掌握好度。”
记得刘菁菁还很不解,但当时的方圆没过多解释,这算是命令。
能记起来的都没问题,可想着想着……他觉得这一晚和刘de姐之间的气氛好像有点那啥了…
挠挠头,方圆开始脱衣服去洗澡,哗啦啦的水声让人沉静。
洗完,更精神了。
同时,门铃响了。
穿上浴袍去开门,刘大姐拿着一个小布包站在门口。
松开握门的手,方圆把她迎进屋里。
他问:“这个点喝茶?”
“安神茶和安神香。今天都喝得太多了。”
说着,刘菁菁走到客厅,把饮水机的加热按钮打开,然后在茶几上解开布包,拿出两小包真空压缩的安神茶,和一个拇指大小的莲花铜香炉,掏掏裤兜,摸出打火机点燃三角香。
白烟缕缕升起,屋子里不一会儿就是一股淡淡的檀香味儿。
方圆擦着头发闻了闻,赞道:“不错,能睡个好觉。”
刘菁菁点头:“我出差必备,回头链接发你。”
没穿外套,刘菁菁的绒衣是紧身的,弧度很惊人,穿着自备的毛绒拖鞋,笔直的长腿紧绷在黑色的裤袜里。
方圆想到了那句“姐姐累了”,叫住正往外走的刘菁菁。
“刘姐。”
刘菁菁驻足回头。
方圆让她坐,然后说:“我今天让你别和官方接触太多,是因为……”
嘀嘀~
水烧开了。
刘菁菁起身洗了茶杯,泡了两杯茶回来,放在方圆面前一杯。
一脸好笑,刘菁菁偏过头问他:“20岁的男孩子做事情要解释吗?”
方圆不懂她为什么总提20岁,只说:“世间只有两种衙役,一种为钱打工,一种为女人打工。”
刘菁菁奇道:“这倒是第一次听说,不分好坏?”
“当然分。”
方圆解释道:“好的为百姓的钱打工,为媳妇孩子打工。”
纤细的手捧着茶杯,刘菁菁吹了吹热气,点点头,表示听懂了。
方圆继续说:“坏的相反,但坏的好接触,喜欢钱,拿银子铺路,喜欢女人,送五花八门的新鲜脸蛋儿。这交道也就打下了。几千年来,一贯如此。”
“所以呢?”
“所以,没必要。
“之前,我们的钱每一分都干净,就别去沾那些东西。
“当然了,人情送礼这些很正常,我们也不抠门,但拜神烧香要拜对菩萨,哪尊菩萨有用、哪尊没用,进庙之前就要分清。菩萨有的喜欢吃果子,有的喜欢吃面饼,口味儿要提前掌握,管哪方面更不用说,咱不可能求考学不去拜文殊而是拜地藏。
“该上的贡品、该燃的香、该许的愿,咱们该做的都做完,就了事。
“如果事有不逮,就别强求,我只是想让你们别因为他们不灵就猛烧香,最后得不偿失不说,还容易陷进去吃瓜落。”
吱儿吱儿喝口热茶,刘菁菁从头发丝暖到脚后跟儿,眯起眼睛看向方圆。
她说:“懂得多,拎得清,方老板你越来越有魅力了。”
方圆冲她拱拱手。
刘菁菁放下茶杯站起身:“秦刚方才给我发短信了,他那边的局儿也刚散,官方……应该算是搞定了。
“你担心我也好、他也好,这是你的善心,但是小弟弟,公司到了这种体量,有些事你不做我不做他不做,也总需要有专门的人去做。
“放心吧,你给整个队伍定下的唯一指令,我们都记得:令行禁止。”
走到门口,刘菁菁回身,展颜笑道:“学校有新的女同学需要花钱追么?如果有,你偷偷告诉姐姐,姐姐偷偷批钱给你,不叫别人知道。”
“……”
安神茶和安神香很有作用,这晚,方圆睡得贼舒服,连梦都没做。
刘菁菁却失眠了,明明洗完澡擦干了身子,可被子却莫名其妙地湿透了。
――
世间无数人,自然不可能只有刘菁菁失眠。
早些时候的燕京,午夜。
给沈宁飞过完生日的几人没有散去。
时间太晚,北大的宿舍也进不去了,撵走了孤单回北体的黄浩,沈宁飞带着两个小学姐在北影校外找了个酒店住下。
三姐妹同样畅聊一宿。
有人说一半藏一半;
有人一半都没说;
有人带球直冲,不肯传上哪怕一脚。
晨曦微露时,六只熊猫眼依然兴致勃勃。
刘苏的结束语是:“反正不管你们,圣诞节…我要去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