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恍惚以为自己看错。
怎么可能?
在来之前,他明明向她确认过,她亲口告诉他她在家的。
额头的汗水混着血水滚到睫毛上,安城胤的视线有些模糊,他甩掉了手中的弯刀,用力揉了把眼睛。
殊死般睁开眼,这次他看得无比真切,眼前这人就是褚之南。
浑身沸腾的血液顿时凝固了下来,安城胤心中最敏感最脆弱的那处地方正在被疯狂撕扯着。
完了。
他胸中淤堵,喘不过气,面色煞白,宛若将死之人。
“曦曦……”喊出她名字的瞬间,他往前踏出了一小步。
“你有没有受伤?”他的嗓音沙哑得不像话,好似被刀片划了喉咙,语气更是慌到发怯,充满着恐惧和不安。
他指尖都是麻的,手足无措地翻看着褚之南,倘若他伤到她了,那他就真的不用活了。
弯刀上的血浸到地上,缓缓汇聚在一起,最后变成一条细长的红色线虫,一扭一扭地朝褚之南的脚底钻去。
亲眼目睹刚才发生的一切,褚之南感到毛骨悚然,过往与安城胤的种种,全都在他挥刀的瞬间被推翻重演。
在她面前那么温柔的人,怎么会露出这么扭曲的表情?怎么会残暴的像个陌生人?
她的后背已然被冷汗浸湿,缩作一团不敢抬眼看他。
她捂着眼睛尖叫着:“你好可怕……”
真是字字诛心。
安城胤后知后觉,像个犯了错的小孩一样,慌乱地用衣袖胡乱擦着脸上的血。
他害怕她看见他这副残暴的面孔,可衣袖都擦皱了,却怎么也擦不净血污。
不仅如此,脸上的血迹反而被他的动作磨成深深的红印子,像是原本就长在脸上的丑陋疤痕。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极度的害怕,让他失狂到腿脚狂颤,双腿无意识一软,往禇之南身上跌了一下。
这简直是他此生最害怕的时刻,他的阴暗血腥,在禇之南面前暴露得淋漓尽致。
然而,濒死般的恐惧所带来的麻痹在他沉下身子的那一瞬烟消云散,他忽然一抖一抖地笑出了声。
他很可怕是吗?
对啊,他本来就是这样的人。
血迹擦不干净又怎么样呢?
他觉得,此刻大抵也是他此生最解脱的时刻,一直悬在他脖子上的巨剑终于落了下来,如此猝不及防的一下,真的让他等了很久很久。
他已经在她面前装得筋疲力尽了。
一次次的掩藏,一次次的欺骗,一次次明明龌龊到极点却要扮做光明磊落……
他真的受够了!!!
他的阴暗和扭曲,他也想掏出来让她看看,他想,她应该可以接受这样的自己吧?毕竟他们都如此深爱着对方。
现在,即使见到了他极力隐藏的真面目,她依然会爱他,依然会毫不犹豫地选择他,对不对?
他的脸上半喜半忧,半是苍白半是猩红,呈现出一种极不协调的诡异感。
怀着澎湃不安的心情,他缓缓摸向禇之南的脸,“曦曦,别怕……”
带血的长指差一点就要碰到那张瓷白无暇的脸了,可她却偏过了头。
强烈的血腥味和残肢掉到面前的冲击让褚之南忍不住干呕了起来……
所有的憧憬都在这一秒被无情撕碎,安城胤失控地咆哮了起来:
“你居然躲我?!!”
滔天的怒意似要掀翻天地,他捏着她的双臂,将她拽了起来,双手的力度几乎要将她整个捏碎。
“啊——放开我!放开我!救命……”
他的脸异常恐怖,像刚吃完人似的。
褚之南还不敢接受现实,无法将眼前的人和她认识的安城胤联系在一起。
她被他吓得哭了出来,崩溃到竭力嘶吼。她拼命推打着他,雾湿的双眸根本不敢看他那副瘆人的表情。
可她的抵抗都是徒劳,所有人都被安城胤控制住了,没有一人能来救她。
叫了不过两句,她的身子就被猛然带起,脚底磨蹭着地上的木屑,整个人被一道蛮力拖拽了起来。
安城胤抓着她的肩膀质问她,“褚之南!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的一声怒斥,彻底把褚之南吓到失声。
一直以来的信念几近崩塌,她根本缓不过劲,不管是恐惧的话还是心碎的话,全都堵在喉间。
毋同的双手被人捆住,她朝着安城胤的方向虚踹了一脚,“你说可不可笑,她只想在这学学织毛线,好赶在冬天之前,给你织一条像样的围巾。”
语罢,她还淬了安城胤一口:“呸,咎由自取!活该!”
安城胤痛苦地低吼了几声,暂时松开褚之南,挥臂一拳砸到毋同脸上,“你还敢多嘴?这一切全都是因为你!!!”
毋同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拳掀翻在地,脸上很快浮现出血痕,她的下巴在倒地的瞬间磕到地上,血流不止。
手腕被反捆在身后,她扑腾了几下,没能站起来。
安城胤捡起弯刀,狠厉的双眸迸射出腾腾的杀气。
他像个将要施刑的刽子手,一步步朝毋同走去,浑身涌动的风场伴着沉重的天气,压抑到在场所有人都喘不过气。
只有毋同哈哈大笑了起来,态度嚣张至极,“安城胤,你可真是自作孽。其实我什么都没告诉过她,一切都怪你自乱阵脚啊!”
事已至此,安城胤已经无所顾忌了,他让她笑,反正这刺耳的声音,马上就会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不管毋同有没有向褚之南透露过他的身份,他都不会放过她。
毋同毫无惧色地闭上了眼,即便是死,她也要死得洒脱。
暴风雨即将来临的那一刻,安城胤的身形却突然定住了。
褚之南拼尽全力抱住了他,哭喊着:
“不要!”
看着腰间紧抓不放的手臂,安城胤额角暴跳,掰开她的手腕怒吼道:“褚之南,你不是怕我吗?还敢为了她拦我?”
褚之南根本招架不住他,很快就被他推开。
但她不肯放弃,强忍着恐惧和不适,扑上前拉住他的衣角,“城胤,你不是这样的人!”
她战战兢兢的,连他的眼睛都不敢直视,扯住他的那只手还在微微发抖。
安城胤有一瞬间的动容。
但片刻过后,他眸光阴冷地扫过谢家两兄弟,“把她带到南城荟,关起来!”
谢家两兄弟赶紧行动,但一靠近褚之南,她就开始发狂,根本不肯和他们走。
他们知道这是老大的人,也不敢强迫她,站在原地有些犯难。
“不走?”
安城胤偏头看了她一眼,而后眯起眼睛,唇角泛起一抹危险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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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之南还在原地啜泣,完全没有把他的话听进去。
“那好。”安城胤点点头,没给她多少时间思考。
他强行把褚之南拉进怀中,单手掐着她的后脖颈,另一只手舞动着弯刀,贴着她的耳畔,语气薄凉,“那就让你亲眼见证好了。”
褚之南的瞳孔骤增,面色惨白,伸手拍打着后颈上的手,“你快放开我,放开我!”
可后颈上的那只手,死死钳制着她,这时她想走,已经晚了。
安城胤推着她,往前迈了一步,带着她一起,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被人摁在地上的毋同。
弯刀在空中划出唰唰的声响,天边也应和着响起几道闷雷,憋了一下午的雨似乎马上就要落下。
褚之南早已浑身僵硬,她仿佛被安城胤推至悬崖边上,连呼吸都喘不过来,更别提凝视脚下的深渊了。
“你不是关心她吗?不是要为了她和我吵架吗?”安城胤拍了拍她的脸蛋,“来啊,一起见证她的下场!”
毋同的表情早已绝望麻木,甚至都放弃了抵抗。
她的脸抵在木屑堆上,一双眼睛平静地望着天空,她在等待人生中的最后一场大雨。
只有褚之南还在试图挽救,她借着身后的力,往前扑了一下。
她要用这么多年的情谊,赌一赌,赌安城胤不会对她下手。
但她还是太过天真。
安城胤轻而易举地识破了她的小心思。
后颈上的力一加重,她疼得咳了一声,身形晃了晃,最终还是被他稳稳掐住,不得动弹。
安城胤把她甩到一边,脖子上的青筋都在狂跳,“好啊!你还想替她挡刀?”
他再次被她的行为激怒了,一脚踩到毋同的头上,手中弯刀似要挥起。
“不!安城胤!不要!”褚之南的嘶吼声响彻整个院落。
只怕他这一刀下去,她此生又会多出一个难以磨灭的阴影。
她不可能再次眼睁睁看见自己亲近的人倒在面前。
她拼尽全身力气,不顾一切地冲向他手中的刀,“安城胤,放过她吧!”
弯刀在空中亮蹭蹭的,反射出一道冷光,晃了褚之南的眼。
强烈的光线让她陷入到短暂的失明之中,触觉和听觉反倒在这瞬间敏感到极点。
她先是感觉自己被人从身后抱住,而后脸颊凉了一瞬,耳畔响起哗啦啦的声音——
好像下雨了。
嘈杂的雨声中,她没有听到毋同的叫声,反倒听出了铁器落地的哐当声响。
她本该庆幸,看来安城胤在最后关头收手了,但她却不禁疑惑,为何冷兵器落地的声响,陆续出现了两声?
当第二道声响刺激着耳膜时,她转过了身,视线由模糊转为清晰。
安城胤深邃硬朗的脸庞在她面前缓缓晕开。
相较于方才的阴狠麻木,此刻,他显得有些惊慌失色,目光直愣愣盯着她,似是存余些许后怕。
他已经扔掉了手中的弯刀,高大的身躯如同刀枪不入的贴身盔甲,紧紧保护着她,任谁也无法将他撼动。
豆大的雨滴砸到脸上、头发上、衣物上,很湿很重,安城胤塌了下肩,眉心缓了缓,松了口气。
“你是不是当我死了?一而再再而三地不把老爷子我放在眼里了?”
不远处传来一道暴躁如雷的吼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