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爷的脸上挂着高深莫测的隐秘微笑,他晃了晃手中的酒杯,“小胤,别想多了,我们只是单纯聊一聊。”
褚之南扶着安城胤的手臂,主动解释道:“我在向符爷赔不是呢。”
“……什么?”安城胤半边唇角扯了一下,仿佛不太信,褚之南难道还得罪过符爷?
语罢,褚之南再次端起一杯酒,微微弯腰,俯首致歉,“城胤派人搅乱酒吧,包括他之前三番五次为难毋同,甚至对她大打出手,我都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他做这些全都是因为我,错都在我,是我没有调理好他们之间的关系,是我没有及发现并劝阻他,我会为毋同和deep酒吧受到的伤害赔罪……”
安城胤眉头越听越紧,直接截下她手中的酒杯,“符爷,所有事都是我干的,与她无关。”
他把褚之南拉到身后,死死拦着她,“好好待着,别说话。如果要赔罪也是我来,用不着你。”
他难得的,收了几分戾气,眉色乖顺了些,“符爷,我的错我来担,在此敬您一杯,望您海涵……”
符爷不仅没有和他碰杯的打算,反而把酒杯放下了,端起了一副高姿态。
他双腿交叠而坐,身姿瘦削,气质儒雅了些,但这么多年来摸爬滚打,一双锐利的眼神已不怒自威,浑身散发着令人不敢僭越的磅礴之气。
整个酒吧静到了极点。
符爷踮了踮脚尖,一个再细微不过的动作都带着强烈压迫感,“小胤啊,我四十多岁的时候,才有的毋同这么一个女儿,她妈妈为了生下她糟了不少罪,虽然她没有跟我姓,但我这个做父亲的,是见不得她受任何委屈的。”
“她虽然调皮了些,但却和我、还有你爷爷一样,是最为重义气的人。你曾经救过她,这孩子记着呢,你们年轻人都通情达理,其实并没有什么过不去的恩恩怨怨。”
他说话时一直看着安城胤,“孩子,其实你也明白,不管你怎么做,都不可能或者不敢真的伤害她吧?我和你爷爷那是过命的交情,咱俩两家其实并不分你我。你们这么一直闹来闹去无异于自相残杀,不论结果如何,根本没有赢家。”
符爷这番话说的语重心长,安城胤和毋同都陷入良久的沉默之中。
裴庭急急凑上前,先给毋同递了个眼色,然后搭上安城胤的肩膀。
他率先打破了沉重的氛围,嘻嘻笑道:“对啊,对啊,大家都是一家人!打来打去的多没意思?”
听了这话,毋同的嘴角当着他的面垂了下去,裴庭见她这副表情,欲言又止,怀疑自己说错了什么。
而安城胤的脸瞬间也冷了些,只是他不巧和褚之南对视了一眼,又立刻端起一派和悦的神情。
褚之南盯了他好一会儿,开口便像在拷问他,“你真的觉得自己错了吗?”
安城胤发出一声低低的鼻音:“嗯。”
“那你错哪儿了?”
“太暴力了,这样不好。”安城胤在楮之南面前,眼神都柔了很多,一如既往的,很乖,很听话。
褚之南沉思了一下,“行吧,那你给毋同道歉吧。”
“?”
别说大厅里围着的人震惊地张大着嘴,连裴庭都倒吸一口凉气,这是他有生之年可以从他表哥嘴里听到的话吗?
“……”
安城胤的面色也有几分惊愕。
他的眉皱了又皱,仿佛在问褚之南,你是认真的吗?
褚之南报以他一个再坚定不过的眼神,她再也不想看到这两个人闹来闹去了。
她并不是不辨是非之人,安城胤和毋同之间,错得更多的,确实是安城胤。
他欠毋同一个正式的道歉。
安城胤正在发愁怎么缓和褚之南对他的怨恨,她这点小小要求无疑是给了他一个台阶。
他觉得,只要能够给褚之南顺顺毛,只要她不再和他作对,他道下歉,其实也无关紧要,不过就是一句话的事。
一句话能够造成很多误会,但同时也能轻易解决很多矛盾。
他事事以她为先,总巴不得把她捧着,在她面前,他也记不清道过多少歉了。
这方面,他有经验。
只是,从前都是只有他们两个的场合,他再怎么没下限也不会有人知道。
现在她让他当众道歉,嗯……确实挺没面子的……
但曦曦都愿意主动给他个台阶了,他求之不得,他能不下吗?
不过瞧见毋同那得意洋洋的样子,他就讨厌得有些说不出口。
尝试多次后,想了想褚之南,他忍!
他闭着眼睛咬牙磨蹭出一句:“对——不起——”
看见安城胤这么低眉顺眼,毋同舒爽得很,笑得眉飞色舞,嘚瑟地扬着下巴。
符爷翘着的那只腿踹了她一脚,她立即收敛了气焰,“好了好了,我接受你的道歉,那个……我也有些不对的地方。”
她和褚之南对视了一眼,按照她之前教她的话说:“咱俩就当为了南南和解吧。不过,我店里被你手下砸的东西,你记得陪啊!!!”
安城胤大手一挥,“加倍偿还。”
耳畔传来的不是安城胤的话,而是清脆的钱响声。
毋同的眼睛唰一下变得锃亮,刚想开口说话,却听见她老爹轻咳了一声。
符爷睨了她一眼,压了压打算狮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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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张口的女儿。
安城胤是符爷看着长大的,他很清楚他是什么脾气的人,为了确保女儿的安全,他必须得到他的亲口承诺。
于是他再次严肃了起来,“上次我和你爷爷劝你们和解,其实大家都看得出来,你们俩都是不情不愿的。今天这种状况,我也早已料到。希望这次,你们能够彻底想清楚,并对自己说过的话负责,真正就此了过。”
“一定说到做到,为此,我先干为敬。”
安城胤一闷头,先干了一杯。
符爷提了提酒杯,又听安城胤说:“希望符爷能够感受到我的诚意,对我一时糊涂做过的事,既往不咎。”
语罢,他痛快地干掉了第二杯。
“停,这酒度数高,少喝一点。”符爷语气温和了些,挥挥手命人把酒撤了。
只是酒还没被完全撤走,安城胤又强行提起一杯酒,不顾阻拦地咕嘟灌进肚子里。
喝完后,他倒着抖了抖一滴不剩的杯子,“我保证再也不会找毋同和这个酒吧的事了,也请符爷,不要将这些事情牵扯到褚之南。”
符爷隔空和安城胤碰了个杯,将杯中酒一口饮尽,爽快应下,“一言为定。”
*
那几杯白酒的度数确实不低,安城胤喝得脸颊烧红。
褚之南把他扶出酒吧之时,天边正泛起鱼肚白。
回到文昌苑后,好不容易才把安城胤摆上了床,他却借着酒劲耍赖,牵着她的手不放。
褚之南抽不出手,只好暂时由着他,坐在他旁边一点点哄他。
待他呼吸渐渐沉了,她趁机掰开他的手指,将自己的手掌解救了出来,而后起身去往浴室。
再坐回他身侧时,她的手上多了一块毛巾。
安城胤好像醉得很厉害,褚之南给他擦脸的时候,他并没有什么很大的反应。
她轻轻擦拭着他的额头、眉骨、脸颊……扫过下巴的时候,忽然发现他的唇瓣动了动,嘴里好像在念念有词。
俯身凑到他唇畔,褚之南听见他说着醉话:“曦曦,不要记恨我……这么多年,我也不想骗你……但我害怕,我怕你会厌恶我满身的戾气……”
她霎时被堵得说不出话。
其实安城胤看似聪明,但有时候太过执着,太过自我厌弃,以至于他在一些事情上绕不过弯。
毋同和他从某种层面上来看,其实是差不多性子的人,她可以和毋同成为好朋友,没有因为毋同的狂暴性子而厌弃她,又怎么会因此厌弃安城胤呢?
她失望的,从来都是他肆意伤害她的朋友,以及他千方百计,将她困于牢笼,不给她和外界交往的权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