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局长，你说，害人的到底是什么东西，又有什么目的？”
魏听摆弄着手中御玲珑拍下的脚印照片，目光一眨不眨的看着警察和法医清理现场。
很快，残肢断臂都被收进了密封袋，这满地不会凝固的血液都被收集起来，全都拉往检验科去研究了，只有凝而不散的血腥味提醒着众人这里曾发生过多惨烈的事件。
御玲珑倒是一派悠然，低头摆弄着手机，“不论是什么，左右不过故弄玄虚罢了，想要阻止龙华事务院搬迁，这点手段未免太幼稚。”
“这么说，这事是冲着我们来的。”
魏听顺着御玲珑的话说道，“可给第九局添堵，能有什么好处？”
她话音刚落，就听一道沙哑怪异的男声发出声讥笑，“是啊，对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大官来说不过是一添堵之事罢了，那十三人的生死又有什么重要，谁在乎他们是不是死了，又死的多么惨？”
御玲珑放下手机，抬眸。
把玩着匕首的少年蹲坐在路边的石墩上，冷冷的看着她，一道狰狞的伤疤穿过他的脖颈，沉沉的日光洒在他琐碎的黑发上，在他苍白的面容上留下一片黏腻的阴影。
宋怀瑾皱眉道，“人死不能复生，再说那些还有什么意义，你别站着说话不腰疼，我交给你的任务完成了没！”
“难为你还想办法把我支走，”秋生目光未动，依旧死死盯着御玲珑，语气冰冷道，“我还以为你死了呢。”
御玲珑却是意味不明的笑了，“这话不该我来说？”
随即，她的目光在他脖颈上转了一圈，“好久不见。”
秋生立刻便换上了副极其厌恶的神情，语气甚至有些激烈，“谁和你好久不见，你那目光是看到我想起谁了吗，我和你有什么关......清和姐。”
他的声音在看到远处那道雪白身影时戛然而止。
苏清和捏着银白的发尾，缓步而来，“我来得巧了，什么事这么热闹？”
“宋叔，”她显然与宋怀瑾很是熟稔，笑眯眯道，“近来身体可还好？”
“还好还好，都是老毛病了。”
她身后，林枝意和楚悠悠亦步亦趋的跟着，好奇的打量着天官组的众人。
——这可都是原749局的人啊，龙华国最神秘的部门，谁不好奇？
殊不知，对于原749局的众人来说，这俩觉醒了空间的人才是真正的‘异端’，谁好奇谁还真不一定呢。
两边人暗戳戳的打量彼此，还是后面拎着大包小包一路小跑的钱多多打破了沉寂的氛围，“你们跑这么快干嘛，苗淼！快来给我搭把手！”
苗淼翻了个白眼，头上的银饰叮当作响，“你就舍不得你那些破烂，是不是末日来了，你都要带着它们逃命？”
“你懂什么，这些都是我气运的象征，是我的命根子！”
只见钱多多跑着跑着，突然左脚绊右脚，平地摔了个大跟头。
“哎呦！”
他手脚并用的爬起来，往膝盖底下一摸，就掏出一串金光闪烁的细金项链来。
好巧不巧，他偏在这地方摔了个跟头。
他笑出一口大白牙，“你们谁掉东西了？”
说着，也不等众人回答，就自顾自、十分娴熟的把项链往包里塞。
“不是吧，你又来？”楚悠悠目瞪口呆，“出第九局这一路他就捡了400块钱，你这人莫不是被财神爷眷顾了？”
“谁知道呢！”
钱多多抬了抬肚子，抱着自己的大包小包，喜滋滋的，大手一挥道，“见者有份哈，一会我请你们吃饭！”
“......”
对他资料上标注的‘财运极佳’，御玲珑几人都有了更加深刻的认知。
不过，谁都知道末日就要来了，他的这个能力......
御玲珑深深看了他一眼。
“来了。”
她冲几人打过招呼，又道，“先去图书馆集合。”
她看了眼手表——勘察现场的时间过得很快，可等这里的琐事处理完，不知不觉还是过去了三个小时，已经中午12点14分了。
苏清和点头，“李队他们从东门过去了。”
毕竟第九局也是隶属于龙华事务院的重点部门，本就在第一批搬迁的名单上，现在公大这边出了问题，更是宜早不宜迟。
只是苏清和放心不下御玲珑这边的案子，想着来看看情况。林枝意和楚悠悠又好奇，就带一起来见见世面。
......
御玲珑三言两语就把现场的情况交代完，身边人也基本都往图书馆方向走准备去吃午餐了，警察带着十三具支离破碎的尸体撤离了个干净，只剩下两人还待在案发现场。
苏清和翻看着现场拍摄的照片，面不改色、又像是无意间说道，“你不打算告诉他真相？”
见御玲珑沉默，她又道，“741的兵也就剩下我们三个——他该长大了，队长，那些事本就不该你来背负。”
御玲珑这才开口。
她此时黑白分明的眼眸直直看着她，声音却是一如既往、不紧不慢的语调，“我杀了李秋离，这是事实。他恨我正常。”
“嗯，好吧。”苏清和的面上头一次出现悲伤的表情，这使她看上去有点不像自己了。
很久，她冷冷的开口了。
“他总是这样，什么事都不安生，就连死了......”
也要把痛苦留给活着的人。
苏清和没有说，但她此时的表情就像是要哭了——这是因为她知道在御玲珑面前，她可以脆弱，可以毫不忌讳的做自己。
‘在李秋离面前就不会，’苏清和忍不住想，‘他们一起长大，可她从来不会把心里话说给李秋离，也不会在他面前露出一丝一毫的脆弱——因为他是男人吗——还是因为——她对他——’
苏清和不敢去想那个可能。
她细细看着御玲珑面无表情的神色，头一次认识到这个事实。
御玲珑在向前看，可她却还总是会回到过去，就好像和已经死去的李秋离般，被禁锢在了四年前的某一天。
她必须承认，她来这里并不只是为了‘案发现场’，或许，只是想迫不及待的、看一眼故人吧。
苏清和垂下眼睑，很快就收拾好了自己的心情，“叶洛已经被我们监控，计划步入正轨。”
“不过，林秀和宋晓玉那边还没问出什么东西来。”
御玲珑颔首，似是并不意外。
或许宋月形的线索在林枝意父母身上，可是他毕竟还不是末日里的病娇反派，而林枝意父母也没做什么违法犯忌的事，怎么也不可能拿出审讯犯人的情况对待他们。
就算是人家不想说，他们目前也没办法。
沉思几秒，御玲珑突然道，“你觉得，如果有人要针对龙华事务院、亦或者是第九局，会用这种方式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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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说——”苏清和讶然，她的神色几经变幻，“他不会这样做。”
御玲珑偏头看她，轻笑，“清和，你一心乱，就容易多想。我当然不会怀疑秋生，我只觉得幕后人在针对我罢了。”
苏清和颇有些狼狈的移开了视线。
她是个很强大的人，但人总有弱点，苏清和的弱点就是她的过去——她在乎的人一共就那么几个，一只手都数得过来，可现在只剩下御玲珑，她太难释怀了。
御玲珑似是叹息般说道，“清和，我似乎从来都没和你郑重的道过歉，对于四年前我将你留在龙华的事，我很抱歉，对不起。”
她坦然的看着对方，“虽然再来一次我还是会那样做，可这并不妨碍这个决定是错误的。”
当年的御玲珑也同样承担不起再失去苏清和的代价，所以把她丢到了最后方——可御玲珑把仇恨宣泄了出去，她向前走了，苏清和永远留在了被她丢下的过去。
谁都没有错。
可她们之间的时空，从四年前就开始错位了。
她们都是那样聪明的人，明明知道有很多东西都粉饰不了太平，可依然能够这样坦然的面对对方......
有时候适当暴露自己的脆弱，也是一项顶级的智慧。
就像现在。
苏清和细细打量御玲珑的神色，轻而易举利用自己的脆弱看透了御玲珑的真实想法——这是她的手段，也是种悲哀。
“你觉得这件事和记忆宫殿有关？”
“嗯，”御玲珑想了想，道，“记忆宫殿在血液中分析出种名叫500年龙藓草的成分，我觉得这不是我们这里会有的东西。检验科也不会化验出来，只有我知道——这件事本身就足够说明问题了。”
从小到大，御玲珑的记忆宫殿只有在第一次失控的时候，看到了不属于‘这里’的东西，那时她就知道地球之外还有其他文明。
可是这次，很不一样。
“看来，有东西通过龙华国的异常发现了什么，‘它’试图警告我。”
钱多多曾经绑定的系统告诉龙华，世界末日的到来是不可阻挡的‘灭世大劫’，御玲珑毫无疑问是个‘违背天理意志’的人，那这个幕后人要传递的信息就很值得推敲了。
这十三个人......
会不会有什么更加古怪的异常之处？
500年龙藓草又是什么？
御玲珑想到了记忆宫殿里需要链接局域维度灵网的‘广场’，如果连上了网，她岂不是可以查一下这东西到底是做什么的。
可现在，没有修罗币都是空谈。
不知道落实了避难所计划，会增长多少修罗币。
御玲珑心思百转，面上却不动声色，“等检验科那边出结果吧，我们先去吃饭。”
至于抚慰受害者家属这样的工作，也不在第九局的职权范围内——她分得很清。
秋生说的没错，御玲珑只会在意这十三个学生为什么会死，并没有多少怜悯之心。
没办法，她天生就是这样的人。
她见过混乱的世道啊，她也曾身处地狱，在外那些年、甚至是她做的诡异梦境，都一遍遍的告诉她——
人命，最贱。
所谓灭世，就像是不断循环在世间的永劫，或许她从很早之前，就身在无间末日之中了。
御玲珑悠然的在空无一人的校园穿梭，没人知道她到底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