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14梦境里
原惟揉了揉傅润宜的头发,想到什么,忽然问:“傅润宜,你饿吗?要不要吃宵夜?”
不知道话题是怎么转到夜宵上的,傅润宜还来不及说话,又听原惟补充一句:“你想吃什么都可以,很远的店也可以。”
傅润宜想了想,摇头说:“不用了。”
“你在减肥?”
“之前是。”
原惟看了看傅润宜,说:“你不用减肥,长点肉会更好。”
如果再胖一点,傅润宜会看起来更健康。
原惟又觉得不够,可能傅润宜不止得多吃一点,还需要再多晒晒太阳。
这些是基于健康角度的建议,但不排除傅润宜对追求健康的生活方式没兴趣,所以原惟没再多言。
傅润宜说:“我不工作的时候就不减肥了。”
“上镜需求?”
“算吧。”
原惟表示理解,起身说:“我去旁边客卧冲个澡,你自便。”
等原惟过来时,傅润宜也已经穿好衣服,坐在床头,她像是等了很久一样,一看到原惟便问:“我能看一下你床头的书吗?”
原惟顺傅润宜的目光望向另一侧床头,的确放了一本书,搁在那里好几天了,“看吧。”想起之前傅润宜在酒吧曾说过好奇他看的是什么书,原惟对她说,“这书我还没看过。”
将书拿到手里的傅润宜愣了一下。
原惟解释:“前几天别人刚送的。”
新湾的确是个风景不错又十分宜居的城市,虽然不及崇北经济发达,但是原惟的父亲有不少退休或是提前退休的老友都选择在这里定居。
原惟不是很喜欢来新湾,这多少也沾点儿原因,每次过来,不仅要跟舅舅一家聚餐吃饭,同他妈妈这边的亲戚来往,还要替他爸联络旧交,很是耗费心神。
这书就是那天过去拜访,一个平时酷爱舞文弄墨的老局长送的。
手指轻轻摩挲着,看书名,像是讲美学的,傅润宜翻开藏青底纹描朱楼红梅的封面,里头有字,雪白扉页上,极规整地写了赠言,一笔行书写得气韵悠长。
“顷闻吉音,欣逢嘉礼,附赠微物,聊佐喜仪。”
傅润宜抬起头问:“这是送你的生日礼物吗?”
刚走到沙发附近拿手机的原惟扭过头神情很意外:“你怎么知道的?”
落款日期是癸卯年季春中浣颂弦文斋翟鹤堂书原惟生日是四月的最后一天时间对得上她就猜了一下。
“猜的。吉音嘉礼不像无缘无故送的东西季春中浣跟你的生日很近你说是前几天别人送的差不多就是你生日了。”
“傅润宜你一点都不笨的嘛。”
傅润宜将书打开严严实实遮住脸躲在书后面说:“我本来就不笨……”
“那是我说错话跟你道歉。”
鼻尖散着新书的纸墨气味傅润宜又将眼睛从书沿上方露出来一点看着原惟又看了看原惟旁边的沙发她问:“你晚上是不是要睡沙发?”
原惟忽的一笑“你要惩罚我?”
“不是不是!”傅润宜立刻摇头否认缓下声音说“就是我感觉你好像不习惯跟别人一起睡。”
其实这并不难猜边界感明显的人都会更倾向于在个人空间里独处。
“是不太习惯。”原惟道“我本来打算去客房睡的如果我们现在互道晚安你一个人留在这里可以吗?”
傅润宜又用书把脸挡住。
房间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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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整章节)等她当不下去缩头乌龟时想把书拿开看原惟的反应手里的书忽的被人一把抽走手上举着书的原惟倏然迫近眼前盯着她说:“书就是这么看的?”
空下来的手落到被面上傅润宜捏着被角在自己的手指上绕。
她想一定有什么话说了就可以将原惟留下来但是她好像做不到。
她一直都做不到。
争取这两个字似乎已经在她的生命里成为禁词从很久以前就根植进她的身体反应里她不敢太过用力地去争取那些本就不属于她的东西。
比如亲情——
曾经为留在傅家和傅雯宁相处融洽傅润宜做了很多努力她尽可能的包容和让步。有一天傅雯宁对她说你以为你这样就可以分走属于我的东西吗?傅润宜呆立当场一时不知道该如何为自己辩解。
她想说她想要的其实只是很少很少的一点可以放弃推荐信不去国外读
大学可以不再进修小提琴也可以再也不以傅家女儿的身份外出露面她只是想继续喊养大她的女人妈妈想和妈妈生活在一起。
但好像哪怕只是很少很少的一点点因为那不是属于她的表达想要也是非常可耻的贪心。
也比如原惟……
她沉默过久原惟一直在看着她等到她从一些回忆片段里回神有所意识时眼底微潮流转晶莹的光点原惟的目光里已经有了疑惑。
“傅润宜怎么了?”
傅润宜松开已经被手指缠出许多褶痕的被子她能感觉到自己笑的那一下很刻意也很不好看她回答原惟说:“我没事。”
原惟则欲言又止地审视着她。
过了一会儿原惟也没有对她问些什么只是起身说:“没事就好。”
傅润宜将那本摊在床上的美学书合上放回床头她对原惟说:“晚安。”
原惟看了她一会儿最后也跟她说了晚安。
之后陌生的房间关掉了灯傅润宜微微蜷缩着身体躺在床的一侧能感觉到这个主卧的空旷和她小而堆满许多熟悉物品的房间相比甚至大得吓人。
傅润宜以为自己不太容易适应新环境可能会入睡困难实际是夜深了身体已经太过疲累精神也急需休息闭上眼睛她很快就睡着了。
意识漂浮于一幕幕电影般的场景里傅润宜猛地坠落其中像被一张巨大的蛛网捕获挣不脱甚至分不清这到底是在做梦还是在回忆。
她看见一粒青色的豌豆被傅雯宁捏在指间朝她递来。
“你要不要试试?我在你小时候看过的童话书里看到的只要隔着二十层床垫和二十层鸭绒被还能被一颗小小豌豆硌得睡不着觉就能证明自己是真公主呢。”
“傅润宜你哭起来就像全世界都欠了你似的可这个家里有谁欠你的呢?”
“嘘——傅润宜以后永远都不要让我再听到‘只是想要’这四个字你还想要什么啊?你得到的还不够多吗?你这么弱不禁风的样子要是在你那个赌鬼亲爹身边早死八百回了这一切都是我替你受着的。”
“不要再抢走我的东西可以吗傅润宜
“跟他定娃娃亲的
是我傅家真正的女儿也是我你知道他跑来跟我说什么吗?他说他只喜欢你傅润宜
“傅润宜你那副不知道自己做错什么了的样子真的很恶心。”
“傅润宜我每年的生日愿望都是希望再也不用看到你。”
“妈妈不在了我们也不用装什么姐姐妹妹了你去了新湾以后再也不要回来。”
……
傅润宜听到有人一声声喊她的名字像是记忆里傅雯宁熟悉的语调。
即使妈妈离开后她和傅雯宁因距离和时间而渐渐和解由傅雯宁喊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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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傅润宜”三个字也如同梦魇一直伴随着傅润宜令她永远在梦境和回忆里徒劳折返。
可细听着又仿佛是一道更远的声音喊着她好像在试图带她逃离循环的旧日场景。
那声音也是她熟悉的。
傅润宜记得睡觉前她将房间内所有的灯都关了她睡在黑暗里意识刚醒却感觉到了眼皮前有一层薄薄的暖黄色光亮。
她慢慢睁开眼还未适应的光线骤然戳入刺激强烈她先是看见一张失焦的男性脸孔轮廓十分熟悉他俯身望着自己手掌轻拍低声喊傅润宜的名字。
“傅润宜你睡着了在发抖。”
原惟甚至已经摸过她的额温并没有发烧的迹象。
看清这张脸后傅润宜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扑过去将其抱住。
得到依靠后梦境里的余骇深藏多年的委屈倾巢而动一瞬将她击垮。
原惟甚至来不及对她的扑抱所有反应就已经察觉到脖颈间忽然洇落的泪痕灼烫着他的皮肤。
他缓缓地将手臂收拢回来落在傅润宜背上掌心朝下抚了抚。
“做噩梦了吗?”
傅润宜窝在他怀里点了点头。
原惟试着跟她分开一些距离望着傅润宜说:“你看着某个地方注意力集中一会儿很快梦里发生的事情就会忘掉。”
傅润宜的眼泪一滴滴往下落她摇着头哽咽难言地挤出几个字。
原惟分辨着——
她说的是我永远忘不掉的。
原惟没想到带傅润宜回来会有这种情况但当他将抽噎不已的傅润宜抱入怀中他没想着女孩
子的眼泪有多头疼麻烦傅润宜哭得很小声无声的停顿都似一种哽咽很令人揪心原惟只希望傅润宜不要再难过了。
他哄着她说:“没事了傅润宜。”
傅润宜靠在原惟肩上顺着他手掌抚背的节奏调整呼吸很快缓了过来她睁着湿红的大眼睛鼻音很重地问:“原惟外面是不是下雨了?”
“好像是。”
她有点发呆喃喃问着:“你怎么会来呢?”
因为说晚安前傅润宜的神情语气就有些不对劲原惟担心她睡不好过来看看。
“给你添麻烦了对不起。”
“你这么习惯自责吗?”
傅润宜没有回答她眼里带着一点不敢冒头的憧憬小声问:“原惟
原惟没有说话像在思考这个并不明确的题面具体问的是什么。
傅润宜也很快意识到话里有歧义立即解释:“只是今晚”她拿不准此刻的具体时间但猜想应该已经过了凌晨她说“可能就几个小时……”到时候天就会亮“今晚”就会到此为止。
即使很不喜欢这个过程也不会太漫长难熬。
原惟陪着傅润宜重新在黑暗里躺下她的紧张隔着半掌距离也能让同床共枕的另一个人感觉到旁边像绷着一张弓。
“放松一点傅润宜”原惟提醒她“不然你会更难睡着。”
傅润宜“嗯”了一声但状态并没有随之调整过来。
原惟侧过身朝向傅润宜。
两人在被子下的手不经意地碰到一起微小的电流稍纵即逝傅润宜很本分地缩起指尖很快又后悔自己如此迅速的反应。
原惟在黑暗里出声。
“不是你让我留下来的?碰都不敢碰?”
傅润宜这才渐渐大胆起来。
手指像蠕动的小虫慢慢探回去原惟的手还停在原来的地方他的手很大手指是放松的让傅润宜将自己的手指滑进他指缝间时没遇到任何阻碍。
原惟用另一只手轻轻拍了拍傅润宜的脑袋声音也低下来他对傅润宜说:“睡吧做个好梦。”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