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公子煜也在暗中打量这位老者，他跟传言中看着一般无二，精神抖擞，面色威严。
看着满屋子的书籍，都整齐的摆放着，书房内没有一个烛台香炉，可见他对这些书简的爱护。
“您不必多礼。”
公子煜薄唇动了动，率先跪坐在下方，郑礼当即坐在对面，郑老坐在上首。
“一别多年，公子这些年还好？”
郑老直直的看向公子煜，眼神平静，好似一切事情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之前一切都好，赵王对我不错。”
这倒也是实话，在楚赵没有交恶之前，公子煜在赵国过得也是很舒服的，没人会对他不敬，要说没有赵王私下授意，那是不可能的，后来，他还把赵国公主嫁给了他。
不过那都是之前的事情，想到妻子，公子煜面色微微一变，他走的匆忙，这些日子，他一直刻意的不去想她。
他不断的告诉自己，她是赵国公主，虎毒尚且不食子，他这一走，她之后日子未必会难过。
说不定，没了他的拖累，她的生活还会更好一些。
因为他，二人的俸禄全都断了，只能自食其力，可他们又不能抛头露面的出去赚钱，那段时间，日子极为艰难，所有值钱的东西，都被他们典当了，日子完全是凑活着过。
带她回楚国，他一时半会的也给不了她安稳的生活，要知道楚国比赵国更加凶险，日后事成，他在接她来楚国，这样对彼此是最好的。
“夫人没回来？”
郑老摸了摸自己的胡子，郑礼闻言咳了一声，似乎是觉得有些尴尬，公子煜摇了摇头。
“眼下朝中情况，想来你们二人一路回来也有所耳闻，之后你可有什么打算。”
寒暄结束，郑老一脸正色的看向公子煜，他眉眼哪里跟她母亲很相似，可惜，他的女儿早去了，他虽然是公子，但外孙也不会传承他家香火。
当年离开楚国国都的时候，郑老见过还是小娃娃的公子煜一面，之后，祖孙并无交集，何况过去了这许多年，也发生了不少事情。
公子煜闻言道：“眼下还未有计划，不过有些事情我要去查证，故而晚些时候，在下就要告辞。”
郑老态度不冷不热，公子煜也不是傻子。
他早已经不会奢求别人了，若无一点把握，他也不会贸然回国，眼下他只能在暗处，最重要的便是保全自己，至于其他的，日后再说。
外祖父谨慎保守，他也能理解，拖家带口的，若非不得已，也不会冲动。
这里监视的人本就只多不少，不算很安全的地方，老爷子眼下也没有想全力支持他，他留在这里，也没用，这里远离楚国国都，有些事情办起来也不方便。
所谓，最安全的地方便是最危险的地方，公子煜接下来便要去楚国国都。
不过他并不会把这个计划告诉眼前人，即便他们是他名义上的亲人，在踏入楚国的那一刻，他就在思量这件事。
“阿兄，你怎能离开？接下来你要去哪里啊？外面不安全啊？”
郑礼闻言倒是急了，连忙询问道。
“祖父，我父亲呢？”
“你父亲身子有些不适，一直在屋内将养。”
到底是亲儿子，他也不可能把他弄死，昨儿上午郑礼父亲撑不住，晕死过去，他便让人给抬回去了，也吃了饭食，想来也无事了。
对于这两父子诓骗他，他自然也是有气的，但眼下也不方便处罚。
“那我去找我父亲来一趟。”
郑老对此表示默许，他眼下得让儿子绝了这心思，这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事情，目送郑礼离开，黑色书桌上的茶汤已经沸腾，他亲自倒了杯茶水，递给了公子煜。
“有些事情并非是老夫心狠，但这一家子的身家性命都压在老夫身上，老夫也没有办法。”
这话是解释，也是表明态度，公子煜并不意外，他接过茶水，一饮而尽。
“您无需多言。”
书房内一下寂静了起来，二人都没有再说话，片刻，郑礼的父亲急匆匆的赶来，看到公子煜后，不由得吸了口气。
他神情激动，步履匆匆的朝着公子煜走去，前些日子，他在祠堂，可谓生不如死，但眼下他却觉得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公子煜连忙起身。
“公子。”
郑礼父亲不疑有他，他看了一眼公子煜的眉眼，便知道错不了，太好了，终于是找回来了。
可惜下一秒，公子煜的话犹如一盆凉水，把他浇了个透心凉。
“舅父安好，煜不才，不多时便要离开，还请舅父日后保重身体。”
郑礼父亲的喜悦之情还未褪去，闻言后退两步，脚步有些踉跄，面色更加苍白，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神情。
他没听错吧？
郑礼抿了抿唇，说实话，他有些不解，单凭公子煜一个人单枪匹马的又能干什么，有他们相助，事情成功的可能性会大一些。
郑老看着眼前这一幕，倒也不意外。
既然他选择了淡出朝堂，那肯定不会轻易回去，儿子所想，他如何不知，但想求得更多的荣华富贵，前提是你要有那个能力才行。
郑礼原本还想着父亲来了，或许公子煜会改变主意，万没有想到他还是坚持如此。
“公子，眼下情形您可能不太清楚，待舅父跟你好好分析一番，你再做定夺如何？”
郑礼父亲吸了口气，之后便开始尝试说服公子煜。
“公子你想，如今楚国大街小巷都是你的通缉令，您虽然是楚国人，说句不好听的，眼下您在这也是人生地不熟。”
“除了这里，你还能隐匿在哪里，又能做什么，大王明显容不下你，要不也不会撕毁楚赵盟约。”
“听舅父的，安心待着，舅父知道这里监视的人不少，但你要知道，这些年，家里收入也很可观，虽然咱们在朝堂上无权无势，但其余国家一些大臣很多都是你祖父的学子。”
“你只需要等待时机便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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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们有钱，有粮，舅父迟早会找好时机，送你到那个位置上。”
郑礼父亲对自己是很自信的，郑老听到儿子这话，面色并未有多大变化，但心里却觉得他在白日做梦。
列国之中，眼下实力最强悍的还是他们楚国，别国的臣子，哪里会轻易干预他们的国政。
除非有天大的好处，可这个好处，他能给得起码？
想借他的名声，那更是不可能，凡是已经封侯拜相的，身居高位的，那个是蠢货，面上表现得是尊师重道，不过也是图个好名声罢了，一旦出事，谁知道这些人又会怎样做？
他这个儿子想法还是太过幼稚简单。
眼下这些事情，说到底他招惹来的，还有郑礼，亏他之前还觉得他是个好孩子，悉心教养，不曾想在这大事上，他跟他父亲差不太多，仔细意向，他终究还是年轻。
或许，他也有一腔抱负，可惜未能有机会施展，只能借着游历的机会，游走各国。
“多谢舅父为煜打算，但煜眼下并无那个想法。”
公子煜朝着郑礼父亲做了一礼，他面色未变，眼神很是坚定，他不需要这些人帮忙，他靠着自己也一定可以，之前就有楚国一些老臣私下联系过他。
此次回来，他也不算是单枪匹马闯荡，这些人对楚王不满，那便是最好利用的。
郑礼本人是有才学武功，公子煜对他们父兄二人也是有些感激的，他自然也清楚，他这个舅父日后求的是什么，这件事，一年半载怕是完不成，还需要徐徐图谋。
他日，如果可以，他也会报答他们的，来之前，他心里隐约还是有些期待的，可在见过外祖之后，他便下定了决心。
“你这孩子，说的这是什么话？”
郑礼父亲咬咬牙，自然也是有些生气，他好不容易把人弄回来，可他居然告诉他，他眼下没那个心思。
“父亲，要不这样，我之后随着阿兄一起，不论他做什么，我帮他打下手。”
这一路上，郑礼也是臣服于公子煜，他冷静沉着，有决断，他相信他，日后一定会有所作为的。
“公子，舅父并不是在诓骗你，更没有吓你，舅父知道你雄心壮志，但有些事情，一个人是干不成的。”
对此公子煜心里是赞成的，不过他眼下也并未开口反驳。
“多谢舅父一番好意，这件事眼下先不提。”
郑老看着外孙，内心百感交集，没想到这孩子如此聪慧懂事，可理智始终告诉他，这事非同小可，他并不敢贸然插手，他没有十足把握。
家里虽然跟铁通一般，楚王对他们家顾忌许多，不会贸然下手，但凡事就怕万一，之前，他都已经想带着家里人去齐国了，可最后还是有些留恋故土，故而，也没离开。
眼下朝政平稳，楚王大权在握，他想要夺位何其艰难。
即便能成功，可这天下人也会斥责他，说他得位不正，他身份是没问题，可他之前一直在赵国，也不是太子，百官跟百姓岂是那么容易臣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