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第 1 章
    窗外沉寂的暮色只剩最后一丝余晖。

    许昙刚将手中的绒花制成绒簪,就收到了江恒的电话,恍然想起被她遗忘在角落的事,连忙地摁下接通键。

    闹哄哄的嘈杂声中传来温和的男声:“还在忙么?需不需要我去接你?”

    他礼貌地让许昙有些歉意,毕竟今晚是特地为他们举办的婚前派对,“谢谢,不过不用了,我现在自己开车过去。”

    姐姐许玫看不惯她不愿麻烦家里司机而总是挤地铁,逼她考了驾照,前不久还给她塞了一辆taycan。

    江恒没有多说,“好,一会儿见。”

    “一会儿见。”

    许昙挂了电话,起身拿包,走出工作室。

    边走边在她的直播粉丝群里发了一则今晚直播推迟至明晚的公告。

    她刚上大学那会儿,短视频风靡全国,因着对传统手工艺的热爱,她尝试借助这股浪潮将中华传统技艺推到更多人的视野之中。

    赛道比较小众,好在她坚持的时间长,账号积累到不少粉丝,研究生毕业之后便租了间工作室继续制作并拍摄传统手工艺品。

    只是随着国家大力扶持传统文化的政策一出,这条小众的赛道也开始变得拥挤。

    想到她日渐下滑的流量,许昙拉开车门动作都有些有气无力。

    残霞被繁华的灯火所取代,现在正是考验耐心的时候。

    许昙看着眼前不断变化的数字,在红色切换为绿色的那一刻,她不急不缓地踩下油门。

    车行驶得又平又稳,只是在最后一个路口时,速度慢了一些。

    一天。

    今晚之后,她还有一天就要结婚了。

    将车停在路边,许昙望着纯白发光的“忆夏酒吧”四个字,推门走进。

    门内的世界光怪陆离,绚烂耀眼的霓虹灯球令张扬狂野的装修格调若隐若现。

    和“忆夏”二字不能说是名副其实,简直是毫不沾边。

    要不是她和江恒认识了三年,她都会怀疑身为老板的他是不是有人格分裂。

    许昙抓着包带,站在原地四处张望,恬静乖巧的模样也与这个酒吧的氛围格格不入。

    一旁的人很快注意到她,转身朝不远处挥手:“恒哥,嫂子来了!”

    嫂子......

    纵然她和江恒的婚事定下已快一个月,但她对这个称呼还是感到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微妙。

    不远处的男人坐在吧台上,同旁人有说有笑,闻言回头,朝许昙招了招手。

    许昙走到他身边坐下,一张菜单被递到她眼前。

    “想喝什么?”江恒问。

    因着还要开车,她点了一杯芬达。

    裹着橙黄色的透明玻璃杯很快就出现在她面前,周围人高涨的情绪就如同玻璃杯里不断上涌细小气泡。

    “你瞅瞅,恒哥都要结婚了,你怎么连对象都没谈到一个?”

    被嘲笑的人啧了一声,“嗯,你谈的多,被绿的次数要我当场给大家数数?”

    众人起哄声一片。

    里边有些人许昙认识,有些人许昙陌生,她也不多问,就坐在一旁听江恒同他们说话。

    直到突然有人问道:“诶,恒哥都快结婚了,怎么没见江祈呢?”

    许昙睫毛轻颤,原本松松握住玻璃杯的手倏然收紧。

    熟悉的名字将她平静已久的血液唤醒,沸腾着冲刷她的四肢百骸,原本有些发散的神思在顷刻间收拢,脑海里只剩那个名字。

    “是啊,哥哥都要结婚了,弟弟还没回来么?”有人跟着附和问道。

    “他昨天离开洛杉矶,今晚会到。”江恒回。

    在心里默默重复一遍江恒的话,许昙微微垂眸,看着挂在玻璃杯壁上的气泡逐一破灭,胸口突如而来的悸动渐渐平复。

    她不是第一次在别人口中听到他的消息。

    只是这一次,不太一样了。

    “没想到我们许昙妹妹追了恒哥三年,还是把咱们恒哥拿下了啊。”

    许昙还在瞧着气泡水,就听自己的名字也出现在谈话中。

    她抬眼,说话的人朝她举杯示意恭喜,许昙轻笑,也举起玻璃杯,和那人碰了碰。

    杯身相撞,撞击声清脆悦耳。

    可还没等她放下杯子,略带不满的女声蓦然响起。

    “靠投机取巧拿下的,算什么本事!”

    悬在半空中的杯子在此刻显得有些尴尬。

    但也只不过悬停了一瞬。

    许昙很快将杯子放下,说话的女生身旁有人提醒她别胡闹,女生还想再说什么,但看了江恒一眼,撇了撇嘴角,闷了一口杯中酒。

    “别往心里去。”温和的男声安慰道。

    “嗯。”许昙看向江恒,摇摇头,“没事的。”

    毕竟她说的也是事实。

    江家在京市背景雄厚,江恒爷爷靠房地产发家,成立澜盛集团,现由江恒父亲掌权。

    论金钱,论资历,许家本都高攀不起。

    偏偏澜盛集团旗下的家居公司工厂突发爆炸事故,亏损高达上亿。

    房地产行业日渐式微,试图扩宽商业版图的澜盛集团投资屡屡失败,目前没有充足的现金流支撑起因事故而无法按期交付的庞大订单量,瞬间被推上风口浪尖。

    在江父为此事焦头烂额时,许家带着自家产能富余的家居生产工厂上门了。

    条件只有一个 —— 江许两家联姻。

    接到母亲电话时,许昙还在为了制作糖画而熬糖,锅里的浓稠的糖呈现好看的琥珀色,像极了那双狭长清冷的眼在日光照耀下的模样,正是最适合画糖人儿的时候。

    可等她挂断电话,锅里的糖已经糊了。

    那双惯于画画的手在烹饪方面有些笨拙,简单的熬糖许昙尝试了两个多小时,才好不容易得到一锅能用的。

    这通电话的到来,还是让它废掉了。

    她没有很难过,把糊掉的锅一点一点用力搓干净,再次倒入糖和水,开大火,重新再来。

    只是有些想不明白,曾经不敢奢望的事情竟然就这样发生了。

    虽然还是有些不太一样。

    许昙拿起杯子,喝了一口,带着橙子味的冰汽儿很足,咽下后,喉咙里还残留一点淡淡的酸。

    那略显尖锐的言辞很快被热场子的人所化解,氛围重新变得热烈,几番说笑中,江恒被撺掇着上台唱歌。

    他有些无奈地朝许昙道:“你在这坐会儿,我唱一首就回来。”

    嗯。”许昙点点头,朝江恒笑了笑,“你去吧。”

    她双手轻轻旋转杯子,望向被簇拥在人群中心的男人。

    他儒雅随和,五官和她记忆中的人隐隐有些相似,却在气质上大相径庭。

    那个人冷淡的面上总是带着些锋锐的傲意,不会像江恒这样好说话。

    如果今天被撺掇着唱歌的人是他,他大概会皮笑肉不笑地说——

    “我五音不全,你要是内伤了,可不报工伤。”

    当然,她也就想想。

    毕竟她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他,也许变了她也不知道。

    江恒点了一首英文歌,曲调悠扬舒缓,搭配他温润的嗓音,很好听。

    这不是许昙第一次听他唱歌。

    她第一次听江恒唱歌,是在三年前,也是在这样的聚会上,但是当时引起她注意的,是听见他同别人聊起另一个人的事情。

    ——“嗯,江祈今年过年还是不回来。”

    ——“家里让他和谢家的小姑娘见个面,他嫌烦,在国外躲清静。”

    所以那一天,她拿着手机,点开仅有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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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问候的微信聊天,想了很久。

    最终,糖没有熬成。

    那句在输入框里放了很久的话,还是被她删掉了。

    玻璃杯里的汽水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被她喝干净,耳边的音乐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变换了节奏,等许昙回过神时,易拉罐拉环被扯开,玻璃杯中又装满了橙黄色的气泡水。

    江恒放下易拉罐,见她发呆,问:“怎么了?”

    他顺着许昙的视线看过去,看见写着“Before Party”的横幅。

    这场婚前派对是他朋友一时兴起,他不愿扫了朋友兴致,但考虑到婚礼前一日应该好好休息,便把时间定在了今日。

    想想,还有一天就是婚礼了,而她刚毕业还没到两个月。

    “是不是觉得太快了,还没准备好?”江恒问。

    许昙没有回答,将问题抛回去。

    “你呢?你准备好了么?”

    江恒的话哽在喉咙里,笑容渐渐变得有些淡。

    一直没有听见他的回答,许昙就已经知道了答案。

    她没有回答,是因为这个问题对她没有意义。

    无论她有没有准备好,她都必须站到婚礼台上,可江恒不一样,他可以任性。

    没有许家,江家还会有赵家、方家、季家......

    许家,不过江家是权衡利弊之后的较优解。

    可江家,却是许家的最优选。

    两个人都没再说话,许昙只看见他一杯接着一杯。

    唱台上热烈激昂的音符灌满了整个空间,却偏偏挤不进他们狭小的角落。

    那些难言的情绪在阴暗的土壤里生根发芽,长出粗壮的藤蔓,将他们各自缠绕。

    玻璃杯里的气泡水被许昙一点点喝完,派对也临近尾声,没醉的人搀扶着喝醉的人往外走。

    江恒头埋在臂弯里,一动未动。

    他朋友过来唤他,见他醉了,将他搀扶到路边,然后扭头问跟在身后的许昙:“嫂子,哪个是你的车啊?都喝疯了这群人,也不知道今晚得跑几趟,恒哥就拜托嫂子了。”

    许昙讷讷应下,走到自己的车前给他开了门。

    朋友把江恒扶进副驾驶座,朝许昙挥了挥手。

    “辛苦嫂子送恒哥回家了啊。”

    一口一句嫂子,快把许昙叫麻了。

    凌晨时分平坦宽敞的马路,她愣是开出惊心动魄的气势。

    与来时不同,送江恒回去的路上道路通畅,一路绿灯,没开多久,就到了江家别墅门口。

    看着气势恢宏的庭院大门牢牢紧闭,许昙犯了愁,她晃了晃靠在座椅上休息的江恒。

    “你还能开下门吗?”

    这么晚了,江家的人恐怕都已经休息。

    好在江恒还有些意识,他迟缓地拿出手机,勉强撑开眼皮,在手机屏幕上费力点了几下。

    铁门打开,许昙将车开进庭院内。

    原本气派的庭院被夜色所笼罩,只余几盏柔和的地埋灯照亮通往别墅正门的道路。

    看着正门两侧漆黑一片的落地窗,许昙抿了抿唇,开门绕到副驾驶,搀着江恒的手臂,扶他下车。

    可他醉的有点厉害,没走几步,颤颤巍巍地便要向前倒去,许昙连忙移至他的身前,单薄的脊背抵着他几欲往前倾倒的身体。

    江恒的头抵在许昙肩上,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耳垂,倏然贴近的距离在这个静谧的夜晚显得暧昧。

    许昙有些不知所措。

    “夏夏。”

    音节模糊的呢喃声中,一道冷哼声同时响起。

    耳边那道呢喃声她听不清,可那道冷哼声她再熟悉不过。

    许昙僵直着背脊缓缓抬头。

    露台上,修挺的身影立在深而沉的夜色中,居高临下地将她控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