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小憩了一会儿，许昙在网上发布了一条招聘信息。
那套娃衣开团之后，入团的人数越来越多，每日都有不少定金入账。
在给了她信心的同时，也带给她不少压力。
如果最后到手的娃衣不能让买它的人满意，她的风评和口碑在这个圈子里就会迅速变差，所以之后工厂生产的每个环节她都得亲自把关。
考虑到之后繁重的工作量，许昙打算招个助理来帮她运营现在的两个账号。
她招助理的要求不多，只需要对方对民俗文化有一定的了解，给出的薪资也很可观。
可这唯一的要求却是拦下了不少人。
直到娃衣截团了，她都还没能招到助理。
得到最终的成团人数之后，许昙将数目报给工厂和她对接的负责人，让工厂先打一版样衣出来给她看看。
今晚直播结束，许昙走出工作室。
写字楼的大门口，江祈撑开一柄双人雨伞。
挺括有型的高定西装穿在他的身上，闲散的气质被压下，多了几分成熟男人的味道。
即便已经看了有一个多星期了，许昙有时候还是会有些恍惚。
仿佛那日他推开她门，说新郎换成他的场景就在眼前。
这几日又下了不少的雨。
空气里充斥着潮闷。
江祈揽着她走进雨中，水珠沿着伞缘落下。
“这周五我要出差，去参加CDEC会议，周日晚上才能回来。”
自然地报备行程，是他每天晚上都会做的事。
有时是午饭的时候需要开会。
有时是晚饭的时候需要应酬。
但都只是在一天之内的某个时间段中她会看不到他。
可这次却有将近三天见不着面。
最重要的是，还是在周末。
许昙缓缓地点了点头。
她微微抿紧的唇令江祈有些愉悦。
“怎么？舍不得？”
“嗯。”
肯定的回答忽然让江祈心乱了。
他压低了伞，偏头吻在她的发间，“那我不去了，留下陪你。”
“不用，陪我之后也可以，但这种会议又不是什么时候都能举办的。”
许昙拒绝他。
“而且我周末也忙，还得去工厂看样衣。”
CDEC会议对公司而言确实重要，之前在海外的业务需要借助这个会议进行宣传推广，他们的新项目也需要通过这个会议找到可以合作的企业。
想了想，江祈没再说他要留下的话。
“想我就发消息，让你看个够。”
“好。”许昙应下，隔了几秒，她又嘟嘟囔囔，“可是看你又没什么用，你又不能隔着屏幕做菜。”
说完，她有些惋惜地叹了叹。
这周末她是没办法吃到江祈做的菜了。
一开始江祈的厨艺是有些瑕疵，可后来突然好像开窍了，一顿比一顿好吃，口味也特别合她，以至于她现在吃别人做的同样的菜品，倒不是觉得不行，就是感觉差了点意思。
江祈牙关咬紧，停下脚步。
“所以你只是舍不得我做的菜？”
“当然也舍不得你。”
雨落在伞面上哗啦作响，被迫停下的许昙连哄带扯地拉着他继续往前走。
扯他西装的动作急切，让这句话显得敷衍，江祈冷哼着不想走，可下一秒还是顺从地迈开了步伐。
只是回到车上，他直视前方，又问：
“真的会舍不得我？”
许昙正要扣紧安全带，别扭的声音传进耳朵。
她笑着抬头，把安全带扯到一旁，侧身亲了亲他的脸颊。
“真的。”
他的脸颊浸上雨汽的湿冷，但是看着她的目光却很炽热。
许昙当然会舍不得他。
所以周四这天晚上，她一看见他要过来接她的消息，就立马收拾东西往园区门口走去。
几场大雨之后，夏暑渐消，凉秋将至。
今天早上出门许昙还没什么感觉。
可到了晚上，站在园区外的马路边等着江祈的时候，丝丝凉意渗进薄薄的布料侵袭肌肤，激得许昙打了一个寒颤。
车没过多久在她眼前停下，许昙赶紧拉开车门上了车。
解开安全带的声音响起，深灰色的西装外套绕过她的后背披在了她的身上。
“不是说外边冷，让你在工作室里等我么？”
西装外套里余留的体温将她包裹，属于他的味道盈满鼻息。
“我没想到会这么冷……”
许昙裹紧外套，小声说道。
声音柔婉，被刻意压低的时候莫名让人觉得可怜巴巴，江祈没再说什么，回去之后给她煮了碗姜汤。
看着黄褐色的汤汁，许昙实在愧疚。
他明天一大早的飞机，今晚却还得在这跟她煮姜汤。
把碗端起来喝完，她感觉体内渗进的寒意都好像被驱散了不少。
“还觉得冷么？”江祈问。
“不冷了。”许昙回。
江祈放下心，把碗洗干净摆好。
只是晚上睡觉的时候，单薄的身影独自坐在客厅里的画面时不时在脑海中浮现，他心里忽然有些不是滋味。
将她往怀里拢了拢。
“要是觉得这里冷清，你就回家住几天。”
许昙快睡着了，突然听他来了这么一句，试图理解他的话。
这里有什么冷清的……
她不明白。
试图理解失败，可残存的理智告诉她得点头。
“想我了，就给我发消息。”
很快又补充。
“不想我也可以发消息。”
许昙困倦地打了个哈欠，也点点头。
“有什么事都可以和我说。”
“想我回来也可以。”
“你一说我就回来了。”
不断冒出的声音在许昙昏昏沉沉的脑袋里嗡嗡作响。
他只是离开三天而已，她不至于无理取闹地非要他回来。
但清楚他的性子，许昙眼皮要掀不掀地又点了点头。
嗡嗡作响的声音随即消失。
空气陷入沉寂。
许昙再次试图入睡时，那道声音又突然响起，像是被她的敷衍惹怒一般，说着任性的话引起她的注意。
“我不去了。”
试图入睡失败，许昙有些无奈。
“你大晚上的能不能别说胡话。”
“胡话？”
“你不相信么？”
“相信。”
许昙说。
但她其实不怎么相信。
他或许可能真的有这种想法，可是这不代表他能做到。
她能感觉到江祈渐渐喜欢上了她。
人身体最本能的反应会袒露他最真实的情感。
不沾情欲的吻，下意识地靠近，还有不加掩饰的炽热目光，都在明明白白地告诉她，他喜欢她。
他们最近就好像陷入了热恋。
会如胶似漆，也会难舍难分。
快速分泌的多巴胺会让人上头，也会让他说出一些哄她开心的话，可这些话，在兑现时，在经过权衡利弊之后，她不觉得他还能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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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他们结婚还不到一个月，她不可能有这么重要。
更何况，她也没有需要他做到的必要。
“比起我，公司更需要你。”
许昙往他怀里钻了钻，轻拍他背安抚他。
“早点睡吧，到时候早点回来，我会想你的。”
轻飘飘的五个字忽然就令江祈舒坦了，刚才得不到回应的烦闷一消而散。
四个小时后，枕边闹钟响起。
迅速把闹钟摁掉，他看了熟睡的人好一会儿，不由自主地凑近亲了亲。
轻叹一声，他缓慢起身，轻轻开门。
许昙这一觉睡了很久，醒来时依旧头脑有些昏沉。
身子也有些懒洋洋地起不来。
又躺了一段时间，许昙才掀开被子。
洗完脸，换上穿出门的衣服，她拿上手机，准备去工作室。
手机屏幕随着她的动作亮起，通知栏里的消息很简单——
【锅里有粥。】
许昙坐回床上，盯着那条信息看。
她昨天明明说不用煮了……
在那一瞬间，她突然觉得她昨天那句——
“比起我，公司更需要你。”
好像是在自欺欺人。
江祈说的话是真也好，是假也好，她并不在意。
毕竟能被他哄着，她就已经很满足了。
-
结束完今天的活动，江祈和公司其余高层一同走出会场。
他边走边从兜里掏出手机。
屏幕亮起，干干净净的只有他的锁屏背景。
解开锁屏，往上滑了滑。
并没有什么新消息出现。
聊天界面里最新的一条消息，还是他问她在干嘛的回复。
回复也很简单——
【在忙。】
甚至不用往下滑，就能看见他们今天最开始的聊天消息——
【锅里有粥。】
【好，谢谢。】
最后两个字莫名碍眼。
他一直最讨厌她对他说谢谢。
熄灭屏幕，把手机放回兜里，江祈就听有人说：“晚上你们都有什么安排？这次来沪市一趟，要不一起去江边逛逛？”
一旁不停在手机屏幕上敲击的贺易军分出余光。
“你们去吧，我不去了。”
“怎么了这是？平时你就不爱出门，好不容易出趟门就一起去了。”
贺易军头也不抬，手指动得飞快。
“我女朋友找我呢，今天忙了一天，她发的消息我都没回，现在催我一条一条给她回呢。”
“赶紧回了，回完我们一块去。”
“真去不了。”贺易军有些无奈，“她晚上还要找我视频，你们去吧。”
说完，他转身走了。
纪清许“啧”了一声，凑到江祈身边。
“真是甜蜜的负担。”
江祈沉默了一会儿，问他：
“女生喜欢一个人，是不是都那样？”
“是吧，女生不都挺黏人的么？”纪清许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怎么？你老婆没找你啊？”
江祈嗤笑着回他：
“怎么可能，她发的消息实在太多，根本回不过来。”
“又在秀了是吧。”纪清许翻了个白眼，“知道你老婆喜欢你，行了吧。”
江祈轻呵：“当然。”
说着当然，他眼里却没什么温度。
许昙喜欢他吗？
多少是有点。
但要说很喜欢。
好像也不至于。
那句她会想他，好像也没多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