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太子发难
    纪容棠将孙兴如何自戕的情形叙述了一遍,二人的对话却只字未提。沈寺卿虽存很大疑虑,但悬着的心也终归是平稳落地了。

    长舒了一口气,微微颔首,甚至安慰起她来了,“什么都没问出来,就当白忙活一场,也罢,此事就翻篇吧。方才接到了圣上的口谕,说太子明日下了朝会来一趟大理寺,要亲自感谢一下咱们抓住了杀害太傅的凶手。”

    “我本还想和你商量孙兴怎么办,一直留在你书房也不是个办法。他自己倒是识相,省了咱们不少麻烦,那就留他个全尸吧。”沈寺卿语气冰冷,拍了拍她的肩膀,转头就传唤来狱头,匆匆搬走了孙兴的尸体。

    次日清早,大理寺的很多弟兄就都知道昨夜有个犯人逃狱,恰被纪寺丞撞见就地正法了。狱头失职被罚俸半年,沈寺卿气极又赏了狱头十棍子,现下已撵回家养伤,怕是没个十天半月下不来床了。

    有人可怜狱头的天降之灾,殊不知他此刻正舒舒服服躺在家里喝着小酒呢。

    为掩人耳目,也是为了今日太子来大理寺不出差错,沈寺卿在发现孙兴死了的时候就想到了这个对策。

    叫狱头草草埋了孙兴的尸体后就回家待几天。做戏要做足,既然都对外说杖责了,怎还能全须全尾地当值,权当是给他放假了。而这么重要的任务能放心交给他,则因为二人的亲叔侄关系。

    大字不识几个的狱头,也是靠着这层关系才进得了大理寺。平日里,自就没少帮他的寺卿叔叔收拾那些不便见人的烂摊子,但无论明面上怎么严惩他,最后都能落个钱财尽收。而且二人的关系并没避人,狱头每被责备一次,就要有不知情的人对沈寺卿夸上一句大公无私。

    狱头不在,沈寺卿指了原是副手的陈姓狱卒暂代上位。太子万一心血来潮,再视察一下牢狱工作怎么办,关着百十号人的大狱,没个头头可不成。

    大理寺上上下下,可谓是皆打足了十二分精神来迎接太子。但独独除却一人,纪容棠。

    她人虽恭敬站在大堂之上,思绪却在神游,被太子点了两次名才身形一晃,郑重上前应道,“臣在。”

    在场所有人都为她捏了一把冷汗。不同于当今圣上的贤明宽宏,这位太子可是出了名的刻薄恣睢,不近人情。但看纪容棠仍是那副波澜不惊、静若止水的模样,太子公孙觉倏地将手中的玉骨折扇一收,倒觉得此人有点儿意思。

    “就是你一举点破了凶手的宾客身份?那日寿宴本宫也在,席上大多都是相识的,并未见什么可疑之人。你们抓住的那个孙兴,当真是祝寿的客人?”

    公孙觉剑眉一挑,正坐上首的身子微微前倾,饶有审视地观着堂下人。

    他早就听闻,自眼前的这位新晋探花去了大理寺后,京城再没有破获不了的案子。就连一些陈年悬案也被她复审查明,一路断案如神,简直是犹如大理寺明灯般的存在。

    “回殿下,孙兴虽是人赃并获,但是当场就吞药自尽了,很多信息死无对证。不过从我们掌握的凶器线索、以及对比当日宾客名单,确实只有孙兴一个名字查无此人。且抓捕当场,他并未喊冤,吞药也相当于默认了罪行。因此,大理寺判定此人确是真凶无疑。”

    “十之八九的断言就能结案?纪大人的明察秋毫,也不过如此。”

    公孙觉戏谑的眼神侵略如火,堂下所有人都被烤得大汗淋淋,沉沉低着头,不敢作声。

    这话说的是纪容棠,暗讽的却是整个大理寺。

    沈寺卿本还得意今日太子亲临给他脸上挣了无限荣光,没想到来了竟是兴师问罪。难道是因为杀太傅的人当场死了,让他没处宣泄?

    “殿下息怒,其实还有一确凿证据,并没有写在结案陈词里。仵作检查凶手尸体时,发现其大拇指指甲的正中间处有一凹陷,用猪肉作比,掐进肉里会呈现出不同于常人的波浪状指甲痕。而这个痕迹,在监察御史和祭酒的额头均有发现,应是凶手杀人时,一手将长簪刺入、另一只手按住死者头颅所留。”

    “凶手尸体现在何处?”

    “悬尸警示限在昨日。春日和暖,暴晒下尸体早已腐烂招虫,是以从城门撤下后就直接拉去乱葬岗埋了。”

    纪容棠言辞凿凿,分寸未乱,凭任何人听了都会觉得确有其事。可公孙觉却好似不信,他摆弄着折扇,有意无意地敲击在胡桃木桌上,清脆明朗如银环,撞进众人心里却足以惊魂夺魄。

    孙兴指甲的事儿是近几日神医给他施针时才发现的。而早前仵作为两位死者尸检的时候,她全程在旁跟着,两具尸体额头上的波浪状缺痕她自然也是记得的。所以当即她就将二个线索联系起来,更加坐实了孙兴连环杀人犯的身份。

    只不过因为案子已结,沈寺卿对孙兴身份又极为避讳,她便没跟沈寺卿单独汇报此事。

    也正如此,此刻她所说的一切,在沈寺卿看来皆是胡编乱造。不过为保大理寺清誉,反正两无对症,沈寺卿也壮着胆子,躬步上前附和纪容棠的说辞,还假意要传唤仵作过来作证。

    “不必了”公孙觉果断收扇起身,冷漠开口,“说来说去,本宫也听烦了。不如纪大人随本宫去一趟太傅府,开棺验尸,一看便知。”

    此言一出,不仅惊掉了在场所有人的下巴,沈寺卿更是想直接把自己的后槽牙咬碎算了。那么嘴欠做什么,若是不插话,谎言戳破了也只是纪容棠的事儿,这下好了,倒把自己也折里了。他使劲冲纪容棠挤眉弄眼,示意她赶紧做点什么。

    纪容棠虽然不惧,但这开棺验尸也未免太不尊重死者了。不是说太子与太傅情谊颇深吗,哪儿有学生要掘老师坟墓的呢?就算是不信,要跟她对峙,也不必做到如此令人发指的地步。

    “殿下,臣有一办法,不用开棺验尸,也能自证如实。”

    公孙觉眼眸深邃如墨,流转在纪容棠气定心闲的脸上,升起一抹探究之意。

    其实听到这,他已然信了七分,那样有条不紊的说辞,绝不是一下子就能编造出来的。

    人们谈之色变的命案一结,没人会将好不容易安稳下来的心再揪起来去质疑真相,朝廷说什么、大家便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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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所以大理寺也无需提前编好假话,来应对鲜有可能出现的、像他这样刨根问底的人。

    且连开棺验尸都不怕,可见确有真凭实据。但公孙觉还是一双狭长眼睛睨过去,想知道她还有什么妙计。

    “监察御史和祭酒大人皆是京中有头有脸的人物。下葬前,家里人必定找了殓师为两位大人仔细梳洗打扮一番,才好入棺。可传两家人以及各自找的殓师来对峙,真假与否,殿下一问便知。”

    死亡一直是个让人忌讳、又不得不敬畏的事儿。尤其是像殓师、仵作一行,从没有敢说假话的。对逝者的尊敬,是他们祈求神灵庇佑的最基本原则。

    公孙觉闻言稍显惊愕,金冠垂下的流苏也随着转头的动作荡了荡。旋即又冷笑放声,嘴角明明勾起了弧度,可看起来竟比不笑还瘆人。

    “好!好!好!”一连三声,如冰声线划至空中击碎融融日光。

    “审慎明断,纪大人果真担得起这几个字。戌时三刻,本宫来接你。”说完便带着侍从,跨过正堂流星而走,留下大理寺众人一脸茫然。

    太子晚上还要来?而且这个“接”又是何意?想问案子的事,传唤纪容棠去太子府不就好了吗,难道要带他去别的地方?

    但众人更关心的,还是太子怀疑他们弄虚作假的危机到底解除了没?如果解除了的话,怎么身上还有冷汗直流呢?相互偷瞄几眼,又齐刷刷往纪容棠方向看去。在他们眼里,此刻的纪容棠简直比沈寺卿更像是大理寺的顶梁柱。

    可瞧纪容棠那一脸狐疑的模样,分明也没比他们清醒到哪儿去。

    “殿下留步!”纪容棠三步并作两步追上,清脆问道,“敢问殿下要带微臣去哪里?”

    公孙觉脚步稍顿却没回头,目光依旧冷冷投在门外的景观山石上,仿佛那些假石与纪容棠无二。

    听他漠然开口,带着三分寒意、七分不屑。

    “这是命令,不是请求。”

    的确,太子的话也是圣旨,作为臣子,纪容棠就连方才的发问都不应该。

    细细思量,一个不可思议又极为可能的想法在她脑海中渐渐浮现,太子有事要她帮忙?

    那么他今日来,并非是觉得大理寺结案草率、无端找茬,而是想试试她的能力,看看她是否真如大家口中的那样善辨真伪、剖判如神。

    难道公孙觉也被什么案子缠住了吗?可他身为仅在圣上一人之下的太子,还有什么是他办不到的呢?或者说,自己一个区区五品寺丞又能帮得上什么?

    抬眼望前面逆光而站的人,那股与生俱来的高傲冷漠,有一瞬间被周身的刺眼光晕模糊掉了几分。可细看他唇角勾起的淡淡嘲讽,虽未完全展开,却也分辨得出他已是极不耐烦。

    纪容棠快速权衡一番,冲着公孙觉的背影躬身抱拳,以示了然。

    “臣定准时恭候殿下。”

    待那道傲然身影完全消失于光影中,沈寺卿这才直起身。屏退了其他人,只留下纪容棠,压着气,问她刚才说的孙兴指甲,到底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