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我会愧疚
    嗯?问我借衣服?

    这已经不是能不能反应得过来的事儿了,凌霄简直楞得连眼睛都不会眨了。

    “不是。”纪容棠也为自己的冒冒然尴尬地手足无措,自己这是在说什么啊,忙摆手解释道,“我的意思是……”

    是什么。难道她能说因为他俩身量差不多、所以要借他的衣服给裴珩穿?那不就暴露了吗。定是这两天跟裴珩走得太近,好的没学到,轻率冒进的功力倒是见长。

    “是想让你回家换身衣服,一着急说错了。”

    凌霄低头看了自己一眼极为合身的玄青色窄袖劲装,并不觉有何不妥。

    “你这丝毫不禁锢手脚行动的一身,站在殿下身边自然妥当,可如今跟着我走街串巷,还是低调些好,至少换个寻常百姓穿的颜色也好。”

    其实她方才就想说了,一路跟着凌霄后面,饶是她再心不在焉,也看到了不少人偷偷摸摸瞟他。索性直接说了,“前面左拐就有间衣铺,你先去挑着看,我随后到铺子里找你。”

    她则回大理寺快速收拾几件见不得人的裹胸里衣。又找沈寺卿告了假,说未来几天自己可能多在外面办案。沈寺卿猜她说的办案是指追铺裴珩,也没多问,见她还背了个包袱,不咸不淡说了句小心些,便随她去了。

    韩尉知道了却是蹦高吵着要跟她一起走,无奈之下,纪容棠只好语重心长叮嘱他。

    “裴珩越狱一事,沈寺卿和齐少卿极想抓我顶罪。我虽不会坐以待毙,但就怕他们背后使诈,而如今我能信任的人只有你了,所以你要留在大理寺帮我好好盯着他们。”

    边说边用手指作笔,在他手心写下客栈的名字,“我暂住这里,有急事再来,万不能让其他人知道,陈向明也不行。”

    说起陈向明,韩尉突然想到了什么,悄悄接过话来,“裴珩很有可能是从牢狱大门走出去的。”

    什么?!

    纪容棠仿佛听到了天方夜谭,催促他快快讲来。

    “其实陈兄在给他送第二碗水之后的事儿都不记得了,就像睡着了一样,再醒来时,他躺在裴珩的床上,身着囚服,自己的官服则团成团扔草席上。他吓坏了,忙去翻钥匙,幸好钥匙还在,就急忙换回自己的衣服出来,重新锁好了牢房。他担心会因此事被砍头,所以没敢说。”

    “他的意思是裴珩弄晕了他,又乔装成他的样子,大摇大摆走了出去?”

    再厉害的易容高手也得有工具才行吧,而且陈向明的官服又是怎么重新出现在牢房之中的呢?

    每个时辰都会有五名狱卒轮番巡逻,也就是说,裴珩做完这一切的时间在一刻钟之内,甚至不超过半刻钟。

    “我听你的吩咐去给陈兄送药,他被打得不轻,趴在床上不能动。可能是看在就我去探望他、又帮他上药的份上,他才冒死告诉我的。当然了,他更多的是寄希望于你,希望提供些信息给你,好尽快把裴珩抓回来。”

    纪容棠听完韩尉的解释,微微点了点头,她并不怀疑这些话的真实性。

    当晚直接接触裴珩的就他们三个人,陈向明无权无势、又仅是暂代狱头的职位,最终背锅的概率,他占七成,别人不敢占八成。所以他知情俱报,很在情理之中。

    “此事我知晓了,你最近也别找他太频了,避着点。”

    那间牢房是再找不到什么有用线索了,沈寺卿听闻此事后,就火速塞了一个囚犯进去,遮人耳目。

    纪容棠一直以为裴珩是从壁上的小窗逃走的,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内情在。她绕到牢狱的后身勘察了几圈,似乎是有了一点头绪。

    大理寺建在京城中,只关押朝廷要犯和重犯,是以牢狱并不大,地上、地下各两层。裴珩的牢房就在地上二层。

    若他是着狱头官服从正门而出,出来后再跳上牢房的顶,从屋顶将囚服团实,用力顺窗扔进去也不是不可能。

    二层的楼高对他来说轻轻松松,而且他臂力惊人,拽自己跳上跳下都悄无声息,更别说区区两件衣裳了。

    她找裴珩对质自己的猜想,裴珩却把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纪容棠给他的两包衣服和她身后站得笔直,气宇轩昂、傲然抖擞的凌霄身上。

    “他是谁?”

    裴珩问得小心、警惕,身体也不自觉向纪容棠的身边靠了几步,一种他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的感觉,悄然从心底升腾了起来。

    “朋友。”

    “什么朋友?”

    “总之不是来抓你的人。”

    原来这种感觉,是危机感。

    “那他跟你睡,还是跟我睡?”

    “他自己睡!”

    哦,危机感解除了。

    “那他是谁?”这次轮到凌霄问了。

    同样的问题,纪容棠居然要回答两次,她突然觉得见二人见面是个错误。

    “我的犯人。”

    “你让我跟犯人穿一样的衣服?”

    裴珩闻言,一把扯开包裹,将里面的衣服抖落出来。果然瞧见衣服的款式花样皆跟凌霄身上的一模一样,顿时气鼓起胸膛,从鼻子里冷哼出来。“我没让你给我买新的!”

    不买新的难道穿她的?不说二人身量差太多,光是男女授受不亲一条,就是天方夜谭。

    纪容棠捡起衣裳,扑掸两下又塞推到裴珩胸前,“不穿就脏着吧!”

    若不是方才差点说漏了,她就找韩尉随便要两身了,平白多花半个月的月钱,他还挑上了。

    “我问你,”纪容棠收整好神色,目不转睛,“你究竟是怎么把陈向明弄晕的?”

    裴珩好像还没消气,说得很快,“打晕的。”

    “就像这样。”话音未落,裴珩已跳出半个身子,风一样晃至凌霄面前。眼神如电,抬手就是一掌。

    掌风凌厉,逼得凌霄身形一晃,险些撞倒小几上的花瓶。纪容棠刚要喊别闹,凌霄反击的剑刃就已出鞘。目光如炬,气势汹汹,势要与眼前人较个高下。

    凛冽剑光射进裴珩眼中,他丝毫不惧,反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准备耍个痛快。

    “够了!”纪容棠厉声呵斥,胸中一层层的愤怒不断激升,直窜到了头顶。

    二人听到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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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斥不再有动作,但是萦绕在周身的僵持气息久久不散。纪容棠走到凌霄身前,略带命令的口吻,让他先把剑收起来。

    “此人武功高深,大人是我奉命要保护的对象,容不得半分闪失。”

    看凌霄如此固执地不允许自己先收势,纪容棠有些哭笑不得。有这样的高手做保镖,她就算跟王隆硬碰硬,也不会吃一点亏。

    但是同样固执的两个人都围在身边,实在就太头疼了。

    “裴珩,认清你自己的身份,现在是我在问你,到底对陈向明做过什么。”

    二者选其一,她自然是责备先出手的裴珩。

    认清自己的身份……

    秋水般清冷的几个字,抹掉了裴珩眼中的灵光,一点点黯淡下去,如古井无波。

    他是人人唾弃的走壁飞贼,

    他是永见得不光的私生子。

    “我点了他的穴,扮作他,拿回自己的衣服,接着从牢狱正门走出来,跳到房顶,再把他的官服塞进窗子扔了下去。”

    明明跟自己猜的分毫不差,但看见那他哀愁落寞的样子,纪容棠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话说重了。

    可审犯人哪儿有不严厉的啊,她已经审过不下百余人了,皆是如此。愧疚?这个词绝不是一个判官该有的。

    其实有了凌霄,在她这儿,裴珩就已全然失去了交易的资本。

    作为太子的贴身侍卫,凌霄的武功绝不会差,不仅能悄然探进公主府,还能正大光明走进去。或许以往跟太子行走的时候,还见过那个玲儿都是可能的事。再说瑰红宝石也在公孙觉那儿得到了印证,无论裴珩想要的是否也是这块儿都无关紧要了,该知道的她也已经知道了。

    她完全可以直接命凌霄将他抓住,夜深无人了再带回大理寺,堵上沈寺卿的嘴,也免去自己的后顾之忧。

    但在铺子里给他挑衣服的时候,纪容棠犹豫了,她竟私心希望裴珩能留在身边几日。

    说她责任心泛滥作祟也好,答应了裴珩给他几天时间办些私事,就不想言而无信。说她好奇心作祟也罢,她还真的想知道裴珩究竟是何人,总觉得他身上还有秘密。

    “我们去查案了。”

    裴珩淡淡嗯了一声,眼皮未抬,身形未动。纪容棠带着凌霄走了,转身关门的那一刻,透过细窄门缝,她看见裴珩的喉头艰难地滑动了下去,表情很是痛苦。略迟疑了一下,还是果断关上了门。

    “大人咱们去醉仙楼吗?”

    “晚些。有另一事也很棘手,或许你能知道。”

    凌霄拱手,“大人请讲。”

    “叫我……容棠吧,咱们这是私自调查,低调些好。”卡顿的这一秒,她好像又听到了某人的那句小海棠。

    “你跟随殿下多年,公主府应当也去过几次吧?可曾留意过府中女眷里,是否有一个眼角有痣的女人?”

    凌霄不敢怠慢,快速回忆起来,不多时还真想到一个人。

    “容棠兄说的或许是玲娘子,她样貌出众,却很会讨安公主喜爱,所以也是在公主手下活得最久的一个妾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