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仗着像她几分,你就可以不听我的吩咐,为所欲为了?”
孟然恢复气力后的第一句话,便是对采香的质问。
采香早些年还是外院里的一个粗使丫头,只因有几分长得像他的表姐,偶然之下被孟然看到,一朝之间从麻雀变为飞上枝头的凤凰,从此做了他的通房丫头。
看在她的温柔可人,有几分识相的份上,这五年来,绫罗绸缎,金玉首饰,以及最好的吃食都源源不断的往采香的房里送。
这一次竟然不顾他的吩咐,采香偷偷给裴适的女人送药时,还加重了药味。孟然本来意在警告,再趁机拉拢裴适,结果却弄巧成拙,险些让那女子丧命。
采香跪在床榻边,手心里满是汗。
她本来也是按照孟郎的吩咐做的,可是一想起那女子的面容,她就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歹毒之心。
那女子最好从此死了就好,倘若被孟郎看到了,一定弃她而不顾,那她锦衣玉食的生活就要被人抢走了。
感觉到脖颈上蜿蜒了冰冰凉凉的一只手,采香低着头,一面打腹稿一面慢慢解释道:“孟郎,是点珠姑娘让我这么做的。我要是不这么做,她说就要毁了我的一双眼睛。”
采香最珍惜自己的这一双眼睛了。
每每刺绣一炷香的时间,她便要让人伺候着按摩眼睛周边的穴位,冷敷一刻钟,花费半盏茶的时间来远眺院子里的花花树树。
待眼睛没了半分疲倦,复又开始刺绣做腰带。
她也觉得麻烦,可早在孟然将她讨来做通房丫头时,采香便知道孟郎最喜欢她这双杏眼了,纯净犹如桃花潭水,却没有半分深千尺的心府,和他的表姐很像很像。
这样的话,他每一日都会提起,还偏偏挑在他们做乐之时。还好,她已经麻木了。
她这一辈子最大的心愿便是,直到她终老的时候,也有锦衣玉食日日陪伴着。
可当看到沈荔时候,采香便慌了,从小到大,她从来没见过这么像孟郎表姐的女子。
因此,一得到机会,她就故意接过侍女端着的漆盘,给那院子里的人送饭。她故意往汤碗里多倒了一倍的毒药份量。
采香想到这里,终于有些后怕。
她不知道孟郎竟还有别的打算,可她投了许多药。这时候也不知道人是死是活,若是死了,那便是一个天大的事情了。
采香的心跳个不停,她得将这件事情推拖出去才好,于是一面攒聚着眼泪,一面说着:“孟郎,你听我讲,这真的是点珠姑娘威胁我我才做了这样的事情……”
孟然自然不信她的这句话,掐她的手用力了几分。
点珠一个大小姐,怎么会和他一样,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对付别人。他最讨厌别人骗他了,还用这种拙劣的谎言。
怕孟郎不信,采香泪眼汪汪地看着他,啜泣道:“孟郎的祖父有意将点珠姑娘许配给裴公子,王妃也有此意。可点珠姑娘并不想嫁给裴公子。”
在泪眼朦胧中,她偷偷看了孟然一眼,感觉到孟然的神色渐渐暖了几分,连忙柔声说道:
“如果那女子一死,裴公子便会背负着养小倌,故意杀人的罪名这两项罪名,点珠姑娘就有借口不嫁给裴公子了。孟郎,妾真不知道这药竟然这么可怕,就在点珠姑娘的怂恿下多放了一些。妾的这双眼睛,可不能被姑娘给毁掉了。”
孟然的神色冷淡,似乎不为所动。
采香解释的口干舌燥,可看到孟郎眼中陡然升起的戾气和杀意,求生的欲望恍然在她脑海中迸裂开来:“要是毁掉了,孟郎想念表姐时可怎么办?”
瞧她,怎么这时候才搬来表姐。不过还好,她及时想起来了,有表姐这个保命符,她不会被赶出去了。
采香流下两行泪,满眼的悲伤盛在两口杏花眼中。
这幅模样,实在和表姐受了委屈时候的神色一样像,尤其这对泪汪汪的杏花眼。
她的杏花眼最终为自己带来了无限生机。
孟然的心忽然跳了一下。
他缓缓松开手,慢慢往上移动,最终在采香的眼前定住了,复又放下了手。
“别哭了。我不怪你。”
孟然温柔说道,唇慢慢朝她的眼睛贴近。
采香闭上了眼睛,感受眼睛上暖暖的湿意,她终于放下了心,将握紧的两只手缓缓送开来。
她就知道,自己的这一双眼睛能救她于水火中许多次。
杏花渐欲迷人眼,帘卷西风,一室缱绻。
这事情实在闹得很大。
当日夜里,就有一封快马来信,孟然被丞相狠狠批了一番,在信中反复告诉他事情点到为止。
他的任务主要还是拉拢裴适,尽快得到解药之后,八皇子就能因此立一个功劳,足足可以让皇上重立太子。
每个人都有一个最害怕的事情,孟然自然也有害怕的事情,他最害怕的莫过于他升官加爵的好日子到头,会被表姐夫看不起。
揣度再三,为了表示诚意,一大早,孟然派人准备了许多味名贵的药材去西跨院道歉,同时带上了采香。
这一大早,沈荔终于在众人的期盼中醒来。
沈荔想了想,恐怕自己出生时都没这么多人。这一次晕倒,竟然引来许多人观望着。
“姑娘醒了。”秋月冬芜的声音脆亮的声音悬在空中,不过可没看见这两人。
“沈三娘醒了。”
映入眼帘的便是虞临渊盯着乌黑乌黑的黑眼圈,连续两日施针,可真是累死他了。
虞临渊还没说两句,便有熟悉的声音从人群后面钻到前面:“沈荔枝,你可终于醒来了。”
青禾,她来了。
已经许久没见到了,不知道她在这里待着可好,沈荔心急就要起身来看。
“哎呀呀,”裴青禾趴在床前,抱着她的胳膊说道:“你才刚醒,先躺着。”
沈荔摇摇头,笑道:“只觉得躺了许久,浑身不得劲。”说着,便将迎枕拿来靠在了身后。
说到这里,又让一众的侍女别在屋子里待着了,好好的空气质量变差了。得了这话,众人只觉得裴青禾说话有意思。
见裴公子看重的女娘终于醒了,秋月放下了心,带着四个丫头婆子下去准备小粥小菜,只冬芜留在房内照看着。
虞临渊也很疲惫,说了声告退就走了。
房内瞬间一空。
裴青禾倒了一杯温水,喂给沈荔,一边看她一边心中寻思着:这古代可真可怕,稍不留神,一条性命差点被喂给了毒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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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情诚可贵,生命价更高。
她留在这里,光靠武力只有一点点优势。遇到会用毒的人,恐怕她都没沈荔枝的命好,还能活过来。
沈荔口干,将一杯的水喝尽了,才觉得浑身舒服了一些。只是,青禾一直盯着她看,还发出惊恐的神色。
“青禾?”
她轻轻叫道,怕面前的人变成大雁,就从这屋中逃之夭夭了。
裴青禾这时才反应过来,一看瓷杯,发现已经空了,她还没收手,连忙不好意思挠头道:“不好意思啊。”
这时冬芜过来,撤走了空茶杯,沾湿毛巾给她洗了洗脸,用无患子洗净手,端着朱金洗脸盆离开了屋子。
“青禾,你可习惯这里?”
沈荔见她心不在焉,完全没有以前的光彩,于是轻轻问道。
青禾听到这话愣了愣,问道:“习惯这里?”
难道这么快就发现她的身份了?可是她什么都没露出端倪呀。她这次来,都没带现代的东西。
沈荔轻轻点点头,拣了几句重要的给她解释:
“前几日我在书房找书,有一本书中记录了一个神奇的事情。就说这个人说她是穿越人,从未来而来,可这个穿越人从来热情善良。她多年的好友听到她的梦话,以为她被鬼怪附身,精神错乱,找了个巫傩活活烧死了。”
裴青禾听得心惊肉跳,连忙问道:“你怎么看这个穿越人?”
若连她的手帕交也抱着同样的想法,那她万万不能将这这件事情告诉虞临渊了。
沈荔正色道:“穿越人也是人,同样都是人,哪里有什么奇怪之处。就算是妖怪,只要不做伤天害理之事,那也是个好妖怪。”
裴青禾点点头,无比赞同。
她紧张的心情终于下落了一些,她不是妖怪,也没做伤天害理之事,她怕什么。
“你在这里呆多久?”
沈荔问道,书中的穿越人待了三十年。
裴青禾想了想说道:“一个月,再不回去我的银子就被扣光了。这里真是水深火热,和我看的五代十国的历史差不多一个样,就差吃人了。”
“这里这么恐怖?”
“多呀对呀,现在想起来,比起这里的乱世,回家找工作可算是轻松许多了呢。简直是九牛一毛。”
裴青禾津津有味,越说越怀念起现代的一切,见沈荔听得开心,又连忙说了好些现代的事情。
殊不知,有人在外面听到了许多话。
虞临渊本来就要去西厢房休憩,刚躺在床上就想到青禾也跟在身旁跑来跑去,她一定也很累。
这么想着,虞临渊又折返回来,正巧看到裴适在门口不进去。
一定是关于什么八卦的事情,女娘们凑到一起从来就喜欢谈论感情。嘻嘻,虞临渊也想知道青禾怎么看待他的。
裴适刚开始也是抱着同样的心思,结果屋子里的某个沈姓女娘说着奇奇怪怪的话。
半个字都没提到他。
半个字都没提到他。
他只不过走了半刻钟而已。
她已经昏迷两日了,竟然醒来的第一句话便是喊她的手帕交青禾。
虞临渊一转身,就看到黑着一张脸的裴适。
他更惨,好不好!